朝阳院中,院里的石灯已经点亮,昏暗的偌大的院子里显得幽静安宁,丫鬟婆子们都已经歇下,隔间里偶尔传出几声小郡主的嘤嘤哭声,声音不大,却在静谧的夜里清晰可闻。
主屋外间的灯已经被端走,只内室里还点着几盏,乌苏雅一边轻轻的抚着肚子,一边微侧身看书,可是看没看进去,却只有她一个人晓得。
裴嬷嬷坐在床尾给她按摩肿的老高脚,手上动作沉稳缓慢,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有些失望,抬头看了乌苏雅一眼,打着些责怪:“姑娘的脾气也太倔了些,侯爷是为皇上办事,哪能什么事都跟家里说的,太夫人不也不晓得吗?奴婢听说太夫人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还是当着宇少爷和萱姑娘的面,侯爷收了委屈,姑娘做为夫人应该安慰一番才是,哪里还有上赶着闹脾气的理。”晰灯暗已。
“挨骂是他应得的,我凭什么去安慰他。”乌苏雅淡淡的说道,眼睛盯在书上,裴嬷嬷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露掉,放在肚子上的手却顿住了,隐隐带着些火气。
裴嬷嬷就叹了口气,“不是嬷嬷多嘴,姑娘如今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没有改,眼下虽然太夫人恼怒侯爷的隐瞒,可毕竟是母子,刚回来便不让侯爷回房,传到太夫人那去还指不定会怎么想,莫要再责怪了姑娘,好不容易处好的,可别·······”
乌苏雅便不说话了,她来到这里,从一开始太夫人不喜欢,小姑子不搭理,乱七八糟的姨娘屋子里的事,到现在太夫人对她疼爱有加,与小姑子相处融洽,几个院里的姨娘也被收拾的七\七八八,着实非了她不少心思,更别说还牵扯到宫里,还有外族的事了,现在一想起那日整夜的守着大门,就怕人闯进来的情景,她都忍不住打个哆嗦。
别看她在外人面前装着很强硬,她毕竟也是个女人,又是怀着孩子最脆弱的时候,情绪也很不稳定,私底下怎么会没有软弱过。
只是她没有资本软弱,她要护着孩子,护着府里的老老小小,甚至是她的肚子,她如何不想这个时候有个人挡在她的前面,为她遮风挡雨,在她害怕软弱的时候,跟她说一句“不要怕,一切有我。”
可是本该跟她说这句话的人呢?一句交代也没有的离开了京城,还假装失踪!让她又惊又怕的同时还要担心他的安危,一想到这些日子自己所受的一切乌苏雅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心都要炸开了一般的难过。
眼睛又在方才的一行字上扫了一遍,每个字都印在眼里,却没有看明白上面写了什么。
烦躁的合上书,乌苏雅动了动脚,“夜深了,嬷嬷回去歇着吧,明儿个不要开院门,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想见人。”
裴嬷嬷闻言又想劝两句,见乌苏雅一副不想再说话的疲惫样又忍住了,摇了摇头帮乌苏雅盖好薄被,起身放下桃红色的烟雨罗,轻手轻脚的端起了桌上的烛台走了出去。
灯光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乌苏雅闭上了眼睛。
隔天一早,太夫人便听说薄非阳睡在外院的消息了,昨晚还想让儿子吃点媳妇的苦头,隔了一晚,听见儿子回来没有人伺候,脸又沉了下来,原以为早上乌苏雅怎么也会陪着薄非阳过来请安,等了半天却只见薄非阳一个人过来,便再也忍不住了。
“夫人呢?”
“回太夫人,夫人命人来传了话,说是身子不舒服,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菊灵忙说道,夹了一筷子太夫人爱吃的凉拌山野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柔声道:“这是今早才送来的,说是早上出去摘的,太夫人尝尝新不新鲜。”
“来来去去都是吃这些个东西,有什么稀奇的。”太夫人心里不舒服,口中自然没有什么好话,嘟囔了一句还是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眼睛却在薄非阳的脸上扫了一下,见他闷声不响,与平日一样淡漠的脸上多了一抹无奈,便觉得口中鲜美的山野菜如同嚼蜡一般了,草草的咽下道:“今日不用去衙门?”
“皇上放了儿子几日的假。”薄非阳淡淡的说道,低头吃着面前的粥。
“皇上都晓得你辛苦了,想让你好好休息。”太夫人已有所指的冷声说道。
薄非阳刚回来,薄靖宇难得出风华院,一大早见太夫人语气不善,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转头去看薄可萱,薄可萱只撇了撇嘴,伸手把太夫人碟子里才吃了一口的油炸春卷夹了出来,换了一块枣泥糕,“一大早的吃油炸的易上火,娘还是吃枣泥糕吧,益气养颜。”
太夫人怎么会听不懂薄可萱的意思,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以前薄可萱与乌苏雅不和让她头疼,如今她们关系好了,她却成了孤家寡人,更是让她不舒服了,哼了一声望着薄非阳,实在忍不住了,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怎么就这么傻,她不让你进门,你就没有地方去了?”猛然想起沈姨娘没了,冯姨娘又被赶了出去,府里只剩尤姨娘一个,却是个不讨薄非阳喜欢的,眼睛一亮,道:“要不,给你房里送个人过去,也好有个人伺候。”
“娘,你就不要多事了。”薄非阳还没有说话,薄可萱便听不下去了,府里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她又蠢蠢欲动了,难不成是嫌现在的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没你的事!”太夫人却嗔了她一声。
薄可萱也气的皱起呃眉头,看了薄非阳一眼,见他脸上淡淡的也看的管了,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的早膳。
“娘,你就不要管了,这是儿子自己的事,儿子自会处理。”薄非阳淡淡的说道,头也没有抬一下。
虽然薄非阳说的话和薄可萱说的差不多,落在太夫人耳朵里却是完全两种感受,气的“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瞪了薄非阳半晌,恨声道:“好,往后你院子里的事我都不管了,随你们怎么折\腾!”
薄非阳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淡淡的看着太夫人,道:“娘管的还少吗?有了一个沈氏、一个冯氏还要第二个沈氏,第二个冯氏不成,儿子早就说过儿子的事不用娘操心,如今又有了久哥儿,苏雅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娘正想在这个时候再生些事出来?”
太夫人心里一惊,沈姨娘犯事的时候薄非阳在府里,拿她说事倒是不稀奇,冯姨娘做出让人不耻之事的时候薄非阳却不再京城,现在平白的连她也提了起来,绝对不是简单的随口一句话,而是晓得了什么,太夫人便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冯氏可是她执意要收到薄非阳房里的,却做出那么丢人的事,就是她也觉得脸上无光,原还以为薄非阳一向对她不闻不问,就能把此事瞒住,没想只隔了一夜,他便什么都晓得了。
到底是谁嘴那么多,把话传到薄非阳耳朵里去的!若不是因为乌苏雅昨儿个晚上没有让薄非阳进门,她都要以为是乌苏雅做的了。
太夫人因薄非阳的话憋了一口气,又不能理直气壮的吐出来,脸都涨红了,沉声道:“这个家我是当不好,所以我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若不是见你没有人伺候,我犯得着操这个心吗?亏得我因为你失踪的事还到法华寺去求了菩萨,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也懒得看见你们了,正好明日陈家老夫人要去法华寺吃斋念佛求子嗣,我干脆跟她一起去好了,省的在家里碍着你们的眼。”
“娘!”薄可萱无奈的唤了一声,太夫人这算不算恼羞成怒?
“叫什么叫,一个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太夫人瞪了薄可萱一眼。
他们不懂,太夫人是晓得自己脾气的,她一辈子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三个儿女,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乌苏雅“欺负”薄非阳,她是怕自己什么时候又忍不住真的会责骂乌苏雅一顿。
薄可萱的婚事还要靠乌苏雅,她可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跟乌苏雅撕破了脸,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她的心头肉吗?
所以太夫人去法华寺不单单是还愿,还有一个便是要借着出去散散火气了。
“娘有个知己好友也是不错,只是不晓得娘要去多久?”薄非阳开口问道。
“十天半个月,高兴了就住上一个月。”太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好,儿子会让人先去法华寺打点的。”
太夫人哪里愿意在寺庙里待这么久,说这么长时间不过是想吓吓薄非阳,还以为薄非阳会劝她早日回来,或者有点舍不得的表情也好,却没想他竟然答的这么爽快,顿时气的再也不想说话了,狠狠的瞪了薄非阳一眼,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转身出了偏厅。
“大哥,娘真的生气了。”一直不管府里的事,也搞不清状况的薄靖宇开口说道。
“山里空气清新,也能让娘好好调养身子。”薄非阳淡淡的说道,视线便落在薄可萱的身上,表情有些复杂,半晌才道:“有空,多去你嫂嫂的屋子里坐坐。”
薄可萱一愣,轻轻的点了点头。
三兄妹安静的用着早膳,外面便来人说太医来了,已经往朝阳院去了,薄非阳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大步走出了偏厅。
“大哥这是······”薄靖宇迷惑的看着薄非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瞬间顿悟,摇了摇头,嘴角却翘了起来,眼里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姑娘曹太医来了。”裴嬷嬷端着红枣茶进了内室,语气里有些责怪的意思,分明没事,为了跟薄非阳都气,还特意把太医叫了来,见乌苏雅不为所动,只得上前把温热的茶水放在她的手边,看着她喝下,才扶着她起来往床边走。
裴嬷嬷刚把桃红色的烟雨罗放下,红绫便欢快的走了进来,“姑娘,曹太医来了。”
“咋咋呼呼的叫什么!”裴嬷嬷心情不好,转头瞪了红绫一眼,却见红绫对她眨了眨眼睛,忙看了乌苏雅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还没等她走到门口,便见红绫掀起门帘,薄非阳带着曹太医走了进来。
“侯爷来了!”裴嬷嬷大喜过望,高兴的说道,格外殷勤的上前行了一礼。
“夫人怀着孩子又身子不适,我当然要过来看看。”薄非阳开口说道,眼睛直直的望着床上若隐若现的人影,这话是说给裴嬷嬷听的,更是说给乌苏雅听的,见里面的人影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转身请曹太医进去替乌苏雅看诊。
曹太医谢过了薄非阳才在乌苏雅的床边坐了下来,没有急着让裴嬷嬷把她的手拿出来,只捏着胡须开口问道:“薄侯夫人觉得哪里不舒服?”
“浑身没劲,胸口像是有什么堵着一样,一喘气便难受,心情好像也没以前好了,见着什么都烦躁,尤其是见到不想见的人,便更是连头都疼了起来。”乌苏雅轻灵如泉水潺潺般的声音从罗帐里传了出来,平平淡淡的,像是单纯在述说病情,字里行间的意思却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意会到了什么,面上的表情各异,眼神却都落在了薄非阳的身上。
薄非阳却依然老神在在的站在床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从进来便没有变过,好像没有听到乌苏雅说的话一般。
皮厚!乌苏雅隔着罗帐眺了薄非阳一眼,咬牙恨道,便听曹太医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这······大概是因为有了孩子,夫人怀的是二胎,按理应该会比头胎的时候好一些,可这一胎又是双胎,所以与之前的感觉又不一样了,况且个人的坏相不同······还是请夫人把手伸出来,让在下替夫人探探脉再说吧!”曹太医是在大宅门里走动的惯了的人,心知乌苏雅是在和薄非阳斗气,却一本正经的说道。
裴嬷嬷忙上前把乌苏雅的手拿了出来,挽起她手上的袖子,搭了一块罗帕上前,才请曹太医诊治。
曹太医伸出手,捏着胡子摇头晃脑了一番,眼皮子一抬便收回了手。
“怎么样?”薄非阳开口问道。
虽然晓得乌苏雅是在跟自己斗气才请的太医,可是乌苏雅肚子里毕竟怀着孩子,又是两个,上回生久哥儿一个便差点要了乌苏雅的命,这回一下要生两个,也难怪薄非阳会紧张了。
“不好!”曹太医的眉头皱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床上的乌苏雅的神经也绷了起来。
“怎么个不好?”薄非阳忙问道,声音绷的紧紧的,自己却没有意识道。
曹太医看了薄非阳一眼,才捏着胡子站起来开口道:“薄侯夫人身子纤细,头一胎难产除了早产的原因外,还有一个是因为骨缝难开,骨缝难开胎儿自然难以娩出,之前下官便看了出来,只是因为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小,所以只让夫人以静养为主,再辅以汤药,希望能让夫人在生产的时候骨缝能打开,后来又嘱咐夫人多走动,没想这都已经六个月了,骨缝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而且夫人肚子里的胎儿长的太快,只怕到时候生产的时候不会太顺利。”
“怎么会这样,我们姑娘已经经常走动了,太医开的药也是按时按量的在服用,奴婢们一刻也不敢疏忽。”裴嬷嬷闻言一下子慌了神,生久哥儿的时候乌苏雅已经吃尽了苦头,如今太医又断言这一胎不好生,那岂不是又要来一次。
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想过鬼门关,上回乌苏雅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这一次你谁晓得还有没有机会从那里出来,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裴嬷嬷便连呸了三声,直怪自己胡思乱想。
“那该怎么办?”薄非阳心如油煎,却强自镇定的问道,眼睛望着罗帐后的乌苏雅。
“只有多走动。”曹太医一脸严肃,极具权威的说道:“只有多走动骨缝才能慢慢打开,夫人说胸口闷,头疼,最好能出去走动,夫人是当家主母,成天的在宅子里处理内事,自然会觉得疲惫心烦,若是侯爷有空能陪夫人出去走动走动便最好不过了,不过有一点,一定要保证夫人的心情舒畅,只有大人的心情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心情好,生产的时候也能顺利一些。”
“这个时候还出去走动,会不会有危险?”薄非阳眉心皱了一下,他倒是想带乌苏雅出去走走,让她散散心,也好趁机解释,却担心她的身体,毕竟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
“侯爷多虑了,夫人现在正是稳定的时候,只要不是长途爬涉,是没有问题的。”曹太医忙说道。
乌苏雅听到薄非阳和曹太医的对话眉头一挑,她还以为是薄非阳串通曹太医,借着带自己出去散心好哄自己,见他这么一说,晓得是自己想多了,可是曹太医的话乍一听好像并没有什么错,细细一想便又觉得不对了,骨缝有没有开这的确关系着孩子好不好生下来,曹太医之前来的时候也跟她说起过这一点,可是判断骨缝有没有开难道凭诊脉便能看出来吗?这就好比脸上长了个痘痘,一诊脉便能知晓在上面位置一样,这也太······神乎其神了吧!
最关键的是,每隔一段时间稳婆都会来府里给她正胎位,上回她还刻意问了稳婆她的胎位和骨缝的事情,稳婆都说没有问题,所以她才敢一晚上不睡觉,守在大门前指挥人抵抗外人入侵,才会挺着硕大的肚子进宫欣赏了皇帝和薄非阳联手演的那出戏。
裴嬷嬷会被曹太医刻意摆出的权威样吓的一愣一愣的,她可不会。
乌苏雅从曹太医的话里嗅到了一丝可疑的味道,没等薄非阳说话,扬声问道:“多谢曹太医了,我会看着办的,一直麻烦曹太医,一有事便让人请了你来,也不晓得有没有耽误曹太医的正事。”
太医自然是在宫里当差,给宫里的贵人们看诊的,至于不当值的时候才会给京城权贵看诊,乌苏雅怀了这一胎后便一直是曹太医在帮她看诊,倒也不曾换过人。所以乌苏雅这么问,表面上倒是想在跟曹太医寒暄客气了。
曹太医却听出了乌苏雅话里的意思,暗想这薄侯夫人果然是冰雪聪明,难怪皇后娘娘对她的事会这么上心了,忙道:“薄侯夫人客气了,皇后娘娘吩咐,在下一直替夫人诊脉,对夫人的身体情况非常了解,让在下往后就一直照顾夫人,直到生产,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去太医院唤在下一声,在下立马便到。”
“原来是这样。”乌苏雅苦笑着摇了摇头,皇帝夫妻俩还真是······“那往后便麻烦曹太医了。”
既然他们一番好意,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生孩子这码事,还是宫里的人厉害,她可不会为了争一口气连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了。
曹太医连忙客气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薄非阳送了曹太医到门口,却没有再送出去的意思,把门口的吉祥唤了过来,让他给曹太医拿双倍的诊金,再把他送出去了,自己转身又进了屋,紫绡要跟着进去伺候乌苏雅起来,却被裴嬷嬷一把扯了出去。
方才还站了不少人的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了乌苏雅和薄非阳两个人。
乌苏雅靠在床上默不出声,也不去看床边的薄非阳,薄非阳静静的在外面站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在旁边方才曹太医做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也不撩罗帐,伸手穿过罗帐便去抓乌苏雅的手。
乌苏雅忙把手缩进了被子里,身子也往床里面挪了挪,冷声道:“侯爷,妾身现在有孕在身,还请侯爷体恤,也恕妾身不能伺候侯爷,若是侯爷在外院住不惯的话,就请去尤姨娘那吧,要不请太夫人再帮侯爷挑两个冒昧的收入房中也可以。”
“反正就是让我不要烦你是吧?”薄非阳无奈的说道,他已经尽力不去答太夫人的腔了,没想到早上的事这么快便传到了乌苏雅的耳朵里,伸手便想去掀罗帐,想起方才曹太医说的话又忍住了,道:“你晓得我不会再纳妾,便是以前的那些,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有你······”
今日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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