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梭在蓝天白云间,陈愉廷看着外面一层层或轻或浓的云,几乎伸手可触的云朵,心里却是百感交集,虽然只是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却觉得像是离开了两年,甚至二十年,每一天每一夜不思念着这里的人和事,这里有他的亲人朋友,有他的青春岁月,有他最美好的记忆,可是真正临近了,他心里又充满了紧张,明明什么一切还那么熟悉,涌荡在他心里的却是一股难言的陌生感觉。
是的,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变化,楼高路宽,花艳草青,可是他的身边却独独少了一个人,那种世界就像是空了般的感觉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飞机缓缓着落,一走出机舱,迎面扑来的便是这座海滨城市特有的咸涩的潮湿气息,风里还带着热气,吹在人脸上像是一双轻柔的手轻捂着,让人有种透不过起来的感觉。陈愉廷刚走进大厅,就听到人一声声喊他的名字。
“愉廷,愉廷,这边。”
陈愉廷扭头,看到何华菁微笑着朝她招手,看着那张脸,陈愉廷脸上的笑容稍稍僵了僵,然后笑着朝她走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
何华菁接过他的行李,笑说:“累了吧?伯母伯父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陈愉廷笑笑,跟着她走出去。
何华菁美丽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不时的扭头和他说着话,问他在那边考察学习得怎么样?生活习惯不?
陈愉廷虽然表现得不似何华菁的热情,也微笑着一一礼貌的作答,并也象征性的询问着她的一些情况,而沉默的时候,他是就扭头看向车窗外。
何华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问:“有没有觉得陌生了?”
陈愉廷笑笑:“只是出去了两个月,又不是两年。”
“可我却觉得像是两年。”像白看云。
陈愉廷沉默了,静静的看着她,何华菁是属于那种有着南方水乡味道的小女人,温婉纤柔,除了一双眼睛大大的,其他什么都是小巧而精致的,此刻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的白希的脸上,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喜悦,看向他时更像是浸了水一般含着深情。
陈愉廷有些心虚的别开脸,并未答她的话。
一个小时后,车子在陈家门口停下,陈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陈愉廷刚下车,陈母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上去,抚着儿子的脸上下打量,心疼道:“儿子你瘦了。”
陈愉廷笑了,抱住陈母道:“那妈给我好好补补。”
陈母高兴的点点头,然后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拉着何华菁进屋了。
“进去吧,你爸该等急呢。”
陈母心疼儿子,吃饭的时候,又是夹菜又是夹肉的,碗里满满的堆起了一座小山,陈愉廷都不能下筷子了。
陈父实在受不了陈母的过分体贴了,说:“儿子不是小孩子,他有手,想吃什么自己会夹。”陈母白了陈父一眼:“你不心疼儿子就算了,还不准我给儿子夹菜了?”
陈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不说话了。
陈愉廷笑笑,说:“妈,已经够了,我就是再瘦也不可能一次就补过来的。”。
陈父赞同的点点头,又遭到陈母一个白眼,陈母笑着对儿子说:“那也多吃点儿。”
饭后,几个人坐在客厅里聊天,陈母问话最多,那样子恨不得把陈愉廷一顿三餐都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问个遍,陈父也想和儿子聊聊,可是没机会,一脸无奈的看着母子俩,何华菁心细的发现了,笑着对陈母道:“伯母,我们昨天新买的那套床单被罩合适吗?”
陈母拍了一下大腿说:“你看我高兴得把这事给我忘了,走走走,我们去试试。”
何华菁朝陈父笑笑,然后和陈母一起上楼。
陈父顿时对何华菁的好感又多了几份,这孩子不仅贤惠还心细,将来若是真的嫁给了愉廷,一定是儿子的贤内助。
陈母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说:“昨天晚上你不是已经帮愉廷把床铺好了吗?说床单被罩挺合适的。”
何华菁笑着点点头,拉住陈母的手,看向客厅,陈母看向客厅里相谈甚欢的父子俩,顿时明白了何华菁的意图,不仅不恼火,心里更添了几分喜爱,笑着夸道:“你啊,这么会体贴人,要人不喜欢你都难。”
何华菁有些害羞的笑了,眼睛看着客厅里的陈愉廷,掩饰不住满眼的爱意。
陈母瞧见了,拍拍她的手,说:“等愉廷一切都安顿好了,就给你们订婚。”
舒暖接到陈骁的电话感到咖啡厅,很意外陈骁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杜韵诗。
“暖暖。”
陈骁发现她了,招手让她过去。
舒暖走过去,朝杜韵诗点点头,笑道:“杜小姐也在啊!”
杜韵诗和陈骁相视一眼,有些尴尬的笑道:“其实是我拜托陈骁约你出来的。”
舒暖见陈骁点点头,笑道:“杜小姐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的。”
自得知舒暖是砸破杜宇成脑袋的那个人后,杜韵诗几次想给舒暖打电话,可是都没有拨出去,她承认是她的自尊心作祟,不想再被她拒绝,所以才拜托了陈骁约她出来。
陈骁看了看两人,抬手看看时间,道:“我约了岳翔,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陈晓走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还好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了,舒暖点了一杯咖啡,很快就端上来了。
杜韵诗笑着道:“我经常来这里喝咖啡,很不错的,你尝尝。”
舒暖点点头,拿起汤匙轻轻搅动着,咖啡的香味一丝一缕的溢出来,闻起来就不错。
“杜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杜韵诗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之前不知道你和我哥有过节。”
舒暖淡淡笑道:“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忘记了。”
杜韵诗看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问:“你很恨我哥?”
舒暖搅动咖啡的动作停下,顿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杜韵诗,笑了笑,说:“我们说点别的吧!”
杜韵诗一愣,她没有回答她,可是她的答案也再明显不过了。
说点别的,说什么啊?看着舒暖冷淡的神情,杜韵诗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到这里竟然就打结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氛又沉默下去了。
一杯咖啡喝完了,两人也只是稀稀落落的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脸上虽然都带着笑,明显都是勉强的。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开了。
这半个月一直是阴雨天,今天难得太阳露出来,就想在街上走走,这一走就忘记了时间,直到天暗下来,舒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了,看看天似乎又要下雨了,她拦辆的士就去了医院。
陈愉廷下午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就是晚上了,他下楼,见陈母和何华菁正在准备晚餐,就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份报纸看。
吃过晚饭,陈愉廷送何华菁回去。车子在何家门口停下,陈愉廷下去为她开门。
“早点休息。”
何华菁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哪里来的涌起,突然冲上前从身后抱住他。
“愉廷,你知道吗?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你呢?想过我吗?”
陈愉廷愣住,等了一会儿,才覆上她的手,轻轻的移开。
何华菁的双手不肯移开,她又站到他面前,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你呢,愉廷,你想过我吗?哪怕是一秒钟,瞬间?”
她的身材娇小,此刻又仰着头,灯光映照得那张小巧的瓜子脸又白又嫩,那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闪烁着期许。
陈愉廷看了好一会儿,抚上她的脸,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笑了笑,点点头。“有,我有想过你。”
他没有欺骗她,虽然很少,他的确是想过她。
何华菁的脸绽放出一抹羞怯的笑容,那张脸显得越发的亮了,眼睛含羞带笑的注视着陈愉廷。陈愉廷拿下她环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笑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愉廷的脸本就是温润如玉类型的,一双清亮的眸子像是秋天的湖水,此刻笑起来那笑纹就像是湖面上泛起的一层层的涟漪,直直的荡进了何华菁的心房里。
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陈愉廷的时候,她不小心撞到了他,面带着她的连声道歉,他只微微一笑,清凉的眸子澄亮得像是他背后的天空,她记住了那天的晴空万里,秋高气爽,也记住了那双带着笑意的清明眸子。
何华菁回过神来,对他笑道:“你先走。”
陈愉廷开着车,下午睡了一下午,他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不想太早回家,他不知道去哪里,就在街上转悠起来。
陈愉廷是被滴滴嗒嗒的声音拉回过神的,他看到挡风玻璃上出现了几粒水珠子,才知道是下雨了,雨越下越大,灯光通明的医院大楼顿时也便得模糊起来了。
他靠在椅背上愣愣的看着前方,他先是去了政aa府大院,保安告诉他她已经搬走了,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他是不自觉的就来到医院的。
他不知道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他却没有勇气打开车门下去,如果见到了她,他要说什么?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陈愉廷觉得自己太优柔寡断了,他无法给予自己足够的勇气,也无法说服自己就此离开,可是就这么等在这里,他又能等到什么?
一阵雷鸣声把窝在沙发上的舒暖给惊醒了,她睁开眼睛,愣怔了一会儿,赶紧站起来,去关窗户。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舒云也该回家了,她收拾收拾东西,便拉开门离开。
舒暖看着门前的人,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良久,才反应过来,似乎还有些不敢确定,开口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些试探和疑问。
“二哥?”
陈愉廷正在门口犹豫,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打开门,那么一张朝思暮想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陈愉廷也是有种做梦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是我。”
“你不是在美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回来的,”说完朝病房里看了眼,说:“我过来看看伯母。”
舒暖打开门,让他进来,“进来坐吧,我去倒杯水。”
陈愉廷看着舒暖的身影,好像比以前更纤瘦了,细细的胳膊像是轻轻一折就能断似的。
舒暖把水递给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陈愉廷握着茶杯,温温的感觉让他紧张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他看着病床上的舒妈妈,问:“伯母的病有好转吗?”
舒暖的视线也看向舒妈妈,轻轻的摇摇头。她的脸也瘦了,皮肤似乎更苍白了,锁骨高高的凸起着。
陈愉廷在舒暖的眼睛转过来前赶紧移开视线低下头去喝茶,舒暖看了他一会儿问:“你在美国还好吗?”
陈愉廷笑笑点点头:“还好。”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陈愉廷问:“你呢?这段时间怎么样?”
舒暖也笑笑:“还不错。”
“云云和舒阳都还好吧?”
舒暖点点头,“都还好。”
这样的对话干瘪无味,可是除了这些他们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陈愉廷说:“你刚才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陈愉廷脸上的笑滞了滞,舒暖只觉得心口一窒,酸涩起来。
两人走出医院,外面还在下着雨,哩哩啦啦的不停歇。
陈愉廷转头对她笑了笑说:“你路上小心些,我先走了。”
舒暖笑着点点头,看着他的车离开,才坐的士离开,心情潮湿得如着天气一般。
外面的坏天气,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这里的氛围,依旧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舒阳这两天运气不错,连续赢了几把,不仅把本赚回来了,还赢了不少,显然这两天的好运气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当有人喊赌注增加两倍时,他毫不犹豫的赌上了,结果他又赢了。
三倍,四倍,五倍,他连赢了三局,显然已经成了这里赌徒羡慕的幸运儿。
包厢里正玩着的杜宇成看了眼乐得怪叫的舒阳,道:“这小子运气不错!”
孙阳明的眼睛注视着手里的牌,哼笑了一声:“运气?赌场里最不靠谱的就是运气了!有人可以因为它一夜暴富,也有人因为它倾家荡产。”
舒阳的运气并未坚持太久,很快的,他面前小山似的赌注已经全部输了进去,有人劝他不要玩了,可是已经尝到甜头的他怎么会就此罢休,而且现在钱对他来说就是命。
舒阳走到大厅的负责人身边说:“告诉七爷,我要再借五百万。”
负责人是一个蓄着小/胡子的男人,看了看他,笑了:“别忘了你还欠五百万呢!也行,只要有抵押,别说五百万,五千万也行。腿和胳膊都已经抵押了,你还有什么做抵押?”
舒阳看了眼一个个代表着钱财的赌注,眼睛闪烁着狠厉坚决的光芒,道:“这次拿我的命作抵押!如果一个星期内,我还不起,你们大可以把我的命拿去。”
那负责人看着他,眯了眯眼睛道:“你的命?呵呵,这个有意思,不过这次数额巨大,我要去禀报七爷一声。”
舒阳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准时还的。”
“说得好听,我告诉你。你上次拿假支票糊弄七爷的事,七爷可还记着呢!这次若再出歪点子或是期内不能还上的话,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你也知道,这里死个人和死只蚂蚁差不多。”
舒阳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凶残,但是为了钱,他拼上了,如果有了刚才那样的运气,再赌几场大,很快就能赚到一千万了,这样他不但还清了高利贷,也可以多缴几个月的医药费了。
六月的天气就像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昨天夜里还大雨倾盆呢,今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出来了,比不得晴天里的明媚,但至少让连着阴暗的天空敞亮些了,人们的心情也不再那么压抑,明快了很多。
舒暖今天要做一天的兼职,起得很早,收拾好,做好饭,才去叫舒云起床。
吃饭时,舒暖问:“今天周末,学校还有课吗?”
舒云点点头,“班级组织活动今天去儿童福利院做义工,晚上有两节选修课。”
“为什么你们每次做义工都去儿童福利院啊?”
舒云咬了一口鸡蛋,笑道:“小孩子好玩嘛。”
舒暖知道舒云自小就喜欢小孩子,曾经还立志做幼师呢!
舒暖伸手擦擦她嘴角的蛋黄,笑道:“小孩子喜欢横冲直撞的,小心点别被他们撞到了。”
舒云点点头,又问:“姐,哥最近有消息吗?”
舒暖摇摇头,舒云的小脸塌下去了。
“我真担心哥,姐,你说哥这么久没消息,会不会出事?”
“别乱想了,快吃吧,不然要迟到了。”
吃完饭,舒云去学校,舒暖收拾碗筷的时候思绪转到了舒阳身上去了,癔症了一会儿,连忙甩甩头,今天她要做一天的兼职,一定要打起精神来,什么都先不要去想。
萧寒和项南走下飞机,环宇和马来西亚有个合作案要谈,三天前两人飞到马来西亚,合作案谈妥后,当天就飞了回来。
刚走进大厅,项南就看到了尚铭,尚铭长得本就秀气,皮肤白得不像个男孩子,此刻他正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灯光照在脸上,那皮肤白的几乎发光,项南心想:这小子整天吃什么喝什么啊,怎么越长越滋润?
尚铭看到他们了,高兴的朝他们挥手:“哥,四哥。”
走近看,才发现不是灯光的原因,尚铭的肌肤真是白嫩得可以掐水,一笑越发的显得唇红齿白了,项南皱着眉头问:“你整天泡牛奶浴吗?怎么越长越像个女人!”
尚铭撅着嘴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萧寒已经感到疲惫了,不想到于默却说:“哥,梁局他们人知道你晚上回来,搁纸醉金迷等你呢。”
“等我?”
于默点点头头,“梁局说要介绍一位朋友给你认识。”
萧寒抬手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时间还早,点点头,对项南道:“你和小五先回去。”
项南坐了一下午的飞机,也觉得累了,点点头,和尚铭先走了。
舒暖就觉得双腿酸痛,口干舌燥,今天带了一天的游客,下班的时候,舒暖也只是觉得双腿酸疼,尤其是小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又沉又痛,口干舌燥,喝了两杯水解了渴,喉咙里的疼痛依旧在。
舒暖收拾东西走出去,才六点多,天色已经全暗了,天空乌沉沉的,一层又一层的乌云积压在一起,将天空染成一抹浓重的暗,看那样子,很快又将会有一场大雨。
舒暖累的慌,想到舒云晚上回来的晚,不想着回家再去做饭了,就在博物馆的附近找了家面馆,简单吃了点,从面馆出来的时候就起风了,先是小风,随后越刮越大,吹得路边的树枝左右摇晃,似要断下来一般。
舒暖太累了就没有去医院,直接回家了,刚开门进屋,还没有来得及把外套脱下,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急促而刺耳。她拿出来一看,是舒云。
“云云。”
舒云的声音有些小,似乎还带着些怯懦。“姐,你能来接我吗?我在东街57号。”
“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怎么在那里?”
“姐你不要问了,快点过来。”
舒暖立即就觉察到舒云有些不对劲,再拨去电话,已经关机了。
难道是出事了?
舒暖想到之前酒吧的事情,一惊,立即跑出去,在门口拦了辆的士,报上地名,便不停的催促司机快点。
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竟是一座废弃的仓库。
舒暖担心舒云,来不及多想,上前便拍门,喊道:“云云,云云,你在里面吗?我是……”
门被打开了,是两位黑衣带墨镜的男子,舒暖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扯了进去,摔倒在地上。
仓库的光线很暗,舒暖什么也看不到,舒暖心里正反疑惑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亮了,待舒暖看清了仓库里的情景,心神俱惊。
舒阳双手被吊着,不知道被打了多长时间了,脸和衣服上尽是鲜血,他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昏迷过去了,而舒云就倒在舒阳的旁边,嘴巴用黑胶带封住,上衣被几乎被扯掉,丝袜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腿受伤了还留着鲜血,此刻正满眼惊恐的望着她。
舒暖想都没有想的往前冲,“哥,云云。”
舒暖没有冲上前就被人拉住,一个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的男人撕掉云云嘴上的黑胶带,那男人正是赌场的负责人。
“云云,你怎么样?”
“姐……哥快被他们打死了……呜呜……他们说哥借高利贷,欠他们钱……”
舒暖立即就想到了这段时间舒阳的诡异行踪,以及那来历不明的医疗费用,问:“你说我哥借高利贷,我哥为什么要借高利贷?”
胡子男嘿笑了一声道:“舒小姐不知道你哥这两个月都在赌场里泡着的吗?借高利贷当然是为了赌/博,赚更多的钱,可惜你哥运气不好,能力有限,借的钱全都赔进去了。”
舒暖握了握拳头,力持镇定道:“我不可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你的话。”
胡子男走到舒暖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看清楚了,这是你哥的抵押书。”
舒暖看着抵押书,心一直往下沉,直沉到不见底的深渊里去。
“既然你哥在期内没有拿出一千万,他也休想要回他的抵押。”
胡子男说完,摆摆手,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拿着牛皮鞭子走到舒阳身边,舒暖立即就想到舒阳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惊得大喊:“不要,快住手!”
每一鞭子下去,身上便多出一道血痕,舒阳被痛醒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着。
舒云吓得脸色发白,几乎要昏厥过去了,看着已然成了血人的哥哥,泣不成声的哭喊着。
舒暖也控制不住的哭起来,哀求着:“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哥吧,啊……不要再打了……我哥快要死了……啊……哥……求求你们……”
舒云爬到胡子男身边去哀求,却被人一脚踹开了。
舒暖用力挣开他们的手,跑上去抱住舒云。
舒云抓住舒暖的衣服,就哀求:“姐,你快救救哥……姐……”
舒暖紧紧的抱住舒云,姐妹俩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舒暖看向又昏迷过去的舒阳,转头喝道:“住手!”
胡子男摆摆手,黑衣男子收起鞭子,去没有离开,随时等待着胡子男的命令。
舒暖安慰的拍了拍舒云,然后站起来,面向胡子男。
“我还你钱!你放了我哥。”
胡子男看了她一会儿,哈哈笑出声,然后阴狠道:“好啊,只要你能在一个小时内拿到一千万,我就饶你哥一命。但是如果你不能办到的话,”他猛地拿过黑衣男子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朝地上甩了一下,尖锐的声音让舒暖颤了一下,“就别怪我鞭下无情了。”
舒暖握紧拳头,抑制身体的颤抖,说:“你也要保证我妹妹的安全。”
胡子哼了一声,道:“我的目的是钱。”
舒暖蹲下身子,安慰了舒云几句,然后便跑了出去。
时间紧急,容不得她有一刻的怠慢。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瓢泼似的,地上来不及流走的水就积成了一片片的水坑,踩上去,浑浊的水直漫道小腿肚。
下雨天不打车,待第三辆的士驶过来,舒暖直接冲到了路上,一声尖锐急速的刹车声,的士车终于停下了,司机伸出头骂道:“你不要命了?”
舒暖跑上去,打开门,坐进去。
“对不起师傅,我有急事赶时间。”
舒暖拨了几通电话都没有拨通,最后又换了一个号码拨出去。
项南回到公寓,脱掉衣服,就钻进浴室里,舒舒服服的冲了一个人热水澡,刚躺倒床上,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他摩挲着拿到手,看了一眼,鲤鱼打挺似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睛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咳了一声,放松一下脸部肌肉,笑着接通。
“暖姐……“
舒暖的声音急切得很:“萧寒在哪里?”
项南一愣,“什么?”
舒暖心急如焚,语气很不好,几乎是吼的。
“我问你萧寒在哪里?快告诉我!”
项南立即道:“哥在纸醉金迷,暖……”
舒暖立即切断电话,对司机道:“师傅,纸醉金迷,快点!”
纸醉金迷。
萧寒没想到梁亦清所说的朋友竟是两天前刚刚荣升的常务副市长,陈愉廷。
萧寒是第一次见到陈愉廷本人,看上去比电视上俊逸得多,清明的眸子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温润儒雅。
包厢里的气氛还算融洽,说说笑笑间,几杯酒已经下肚了。
杜宇成笑着为陈愉廷倒了一杯酒,说:“陈副市长,以后政aa府里要是有什么好项目可别忘了我们弟兄几个,搞政治我们不如陈副市长,但是要说赚钱这事,陈副市长可就不如我们了。”
陈愉廷端起酒杯,笑道:“那是,C城以后能不能发展得好,主要还是要靠大家共同努力的,来,我敬各位一杯。”
萧寒端起酒杯,刚放到嘴边,就听到门外传来吵闹声。
“小姐,你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一股雨水的气息冲了进来。
萧寒就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微微抬头,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女人,微微一怔。
头发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头发稍甚至还在滴着水,裤腿泥泞不堪,苍白的脸上尽是焦急。
陈愉廷、梁亦清、杜宇成似乎被眼前突然闯进来的女人给震住了,愣愣的看着,陈愉廷最先反应过来。
“暖……”
他只说了一个字,只觉得一阵凉风扑过来,舒暖已经径自朝里面走去。
萧寒看着走向自己的舒暖,心里瞬间掠过很多念头,但是脸上依旧淡淡的,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舒暖在他身边停下,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她是背对着光的,萧寒看不清她的脸色,却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紧绷得厉害。
“你不是说想要我吗?给我一千万,我陪你三年。”
舒暖忽然说,淡淡的声音里只听出了一丝急切的情绪。
萧寒缓缓站起身子。
舒暖不得不仰着头看他,灯光下那张脸苍白如纸,可能因为冷的缘故,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只有那双明丽的眼睛依旧倔强坚定的望着他。
萧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却是仰头把酒喝下,又看向她,淡淡道:“三年太少,我想要你只要活着的时候都只属于我。”
舒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的嫩肉里,她直直的盯着他的眸子,望进那抹幽暗的最深沉处。
“别说是活着的时候,就算是死了,我也只属于你,只要你出得起价!”
萧寒微微扬眉:“什么价位?”
“天价!”
“天价?”萧寒喃喃念着,唇角勾起一道弧度,那双深沉的眸子里也似是漾出一道道的笑纹,晃动着幽明的光芒。
“我喜欢这个价位。”
舒暖的体力几近透支,此刻听到他的话,紧绷的身子一软,就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去,萧寒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在怀里,手下的冰凉让他微微蹙眉,他低下头,俯在她耳边。
“女人,你终于是我的了。”
舒暖闭上眼睛,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心只想着命悬一线的舒阳,此刻的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不死只有紧紧的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她纤细的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尖细指尖几乎刺进他的胸口,微微的疼着,她用着哭泣的声音低语道:
“求求你,救救……我哥,快。”
萧寒将她脸上的水擦掉,然后转头看向呆愣的三人,道:“很抱歉,我必须先走一步了。陈副市长,希望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
萧寒并没有错过在他喊出陈副市长时,怀里女人猛地僵住的身体,他微笑着又点点头,然后抱着舒暖大步离开。
经理打电话告诉于默舒暖闯进了包厢,他立即就赶了过来,一进去就看到萧寒正抱着全身湿透,脸色惨白的舒暖往外走,他连忙跟上去。
“哥,舒小姐怎么了?”
萧寒脚步未停的大步朝电梯走去,一边吩咐道:“于二,舒阳出事了,你跑一趟,尽快。”
萧寒走后了不一会儿,陈愉廷也离开了,包厢里只有杜宇成和梁亦清了。
杜宇成看了眼沉默的梁亦清,说:“就剩咱兄弟了,不必拘谨了,我陪你喝两杯。”
杜宇成为梁亦清倒了杯酒,梁亦清没接,拿起酒瓶,仰头灌了起来。
杜宇成知道他现在心情不佳,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也就沉默的陪着。
梁亦清连着喝了三瓶酒,脑子却越发的清醒了,耳边响的都是舒暖刚才说的话。
梁亦清猛地踹了一下茶几,站起来。
“你去哪里?”
梁亦清没有回答,大步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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