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本以为自己立了大功,正要在妈和妹妹面前眼眉吐气,却不想当头就挨了一骂,顿时惹得他发了性子,说道:“我分明做了好事,妈不夸赞我也就罢了,怎么还骂我?”
薛姨妈道:“好事?你还敢说?”
“我问你,咱家姑娘进宫陪公主读书,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薛蟠道:“被选进宫去,这是皇上开恩,自然算好事。”
当然不能说进宫是坏事,要不然岂不是非议皇帝。
薛姨妈道:“你也知这是皇上开恩,既然是好事,你却教人求情免去,所托的又是道长这样年轻的男子,这不分明告诉别人,说你妹妹与道长有染,如此事关名节的大事,你让你妹妹以后如何自处?”
薛蟠笑道:“原来妈妈是担心这事,这有何难,道长这样的男子可不常见,何不就让妹妹嫁给他,这样也不用担心名节,妹妹想必也乐意。”
薛姨妈差点气得晕过去,抬手就往儿子背上打去,说道:“我打死你这不晓事的畜牲!”
“就算要将你妹妹嫁他,也该先商定好亲事,才好劳烦人家,你这样急急忙忙过去找他,岂不显得咱们急迫,倒像你妹妹以后嫁不出去一样,岂不惹人非议,你妹妹面上也不好看。”
“而且,这么大的事,你也不与我们娘儿两个商议,就自作主张,可见眼里根本没有我们娘儿两个,你妹妹平日里最重清誉,行事向来周全,不肯落人褒贬,如今你做出这种事来,万一惹得别人非议,你妹妹名节受损,你看她以后还理你不理。”
薛蟠被说得满脸通红,却又没法反驳,他也后悔自己实在太莽撞,明知道妹妹面皮最薄,怎么能自作主张就先去找道长呢。
这么一来,就算她心中千肯万肯,也必定不好意思承认了,岂不是自己坏事了?
事已至此,却也无法,薛蟠丧气道:“妈妈何必说得这么厉害,好在事情还没传开,大不了我这就去回绝了道长,道长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肯定不会四处宣扬。”
薛姨妈叹了口气,说道:“你都这么大了,还这样鲁莽,这可教我们娘儿两个怎么不替你担忧。”
说着,她看向宝钗,安慰道:“宝儿,你别往心里去,你哥哥就是这个性子,想到什么,就风风火火做将去,全不管别人的心思,你就饶他这次吧。”
她把话说完,却见女儿一言不发,只低着头,神色怔怔的,似乎在发呆,又好像在想什么重大的事。
过了半晌,宝钗忽然抬起头来,咬牙道:“妈,你让哥哥去告诉道长,我…不要进宫!”
薛姨妈母子瞬间睁大了眼睛。
宝钗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中,以宝钗的稳重守礼性子,是不会对这种事发表看法的,婚姻大事当由父母作主,父亲去世后还有哥哥作主,她身为女子,却不好说什么,更不用说表态要哥哥答应洛飞。
薛姨妈问道:“宝儿,你知道你哥哥刚才说了什么?”
宝钗点点头,说道:“妈,我知道,你就依了我吧。”
薛姨妈不作声了。
薛蟠却高兴起来,说道:“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妹妹竟然和我站一队,我就知道你对洛飞道长有意。”
“说什么呢!”
薛姨妈吓了一跳,立即扬手拍了他一下。
宝钗却并不扭捏,说道:“女儿虽然看重名节,却也识得轻重,这样的男子,错过以后,再也遇不到了,哪怕惹人非议,女儿也认了。”
她面上平澹,可心中却并不平静,今天这些话,对她来说已经很出格,只是事已至此,却也不能不说了。
自从在秦家与洛飞相遇以来,她就刻意躲着他,本以为还可以慢慢思索怎么面对与他的关系,却不想问题忽然抛到她头上,让她不得不立即明白自己的心绪。
而正是在这样电光火石之间,她陡地明白了自己该怎么选择,她当然可以学其他闺中女子那样,表演一番娇羞的戏码,最后耽误了自己的好姻缘,却搏一个好名声,可她不想那么做了。
她想起在金陵时,道长站在她娘儿几个身前,帮着对抗众族人的情形,那是自父亲走后,她第一次那么安心;她也想起听说道长在扬州的事迹,她是多么振奋;也想起见到颦丫头与道长嬉笑打闹时心中的羡慕,当然也忘不了在秦家那次误会时,羞恼的同时,内心砰砰跳动的感觉。
她不能忘记这些,所以这次她宁可抛去自己以往的行事原则,也要做出这个让她有些彷徨的选择。
她面上虽然平静,可心中早就已经狂涛骇浪一般。
薛姨妈有些不能理解,看样子宝儿这是早就对道长种下情根了,她怎么不知道呢,反而这傻儿子早就看出来了,早知道她方才何苦急着反对呢。
薛蟠乐得像傻子一样,当即道:“我这就去告诉道长。”
“慢着!”
宝钗叫道:“也不须这么急躁,明日再去不迟。”
这样匆匆忙忙,像什么样子。
…
薛蟠走后,洛飞坐在书房中发了一会儿呆,想着薛蟠的来意,他越发感觉有些奇妙。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洛飞心中感叹一句。
耳房中传来一阵争吵声,引起了洛飞的注意,听声音像是尤二姐和尤三姐。
洛飞听了一阵,只听到几个“老娘”,“蓉哥儿”等字眼,随即就听尤二姐道:“别说了,被老爷知道可如何处?”
随即两人声音都安静下来。
洛飞眉头微皱,叫道:“上茶!”
尤三姐用托盘端着茶水,匆匆忙忙赶进来,她脸上还有些红晕,显然方才两人吵得有些不快。
“你两个在吵什么?”
洛飞问道。
尤三姐笑道:“哪有什么,只是一时说急了眼,竟然吵到老爷,是我们的不是。”
洛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把秦管事给我找来。”
尤三姐答应着走开,等把秦阳找来,回到耳房中,尤二姐已经不在里面了。
尤三姐脸色一变,连忙打开姐妹两个存放杂物的箱柜,从里面找到一个红布包裹,里面有些碎银子,但数量已经少一半,显然刚被二姐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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