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万诺夫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自己遇到的大明人根本不是同类，不是自己这样的“探险家”，而是……
尹万诺夫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遇到的这种组织……
他们确实打着大明的旗帜，所以他们确实应该是大明的力量。
但是这移民也不像移民，探险队也不像探险队。
那漫山遍野涌过来的墨人，将尹万诺夫所在的队伍围在了中间。
一群拿着枪的士兵靠近过来，尹万诺夫果断的放弃了抵抗。
这种敌我差距下，任何计策都是没用意义的。
双方也不需要起冲突，既然是大明的力量，那就应该是可以交谈的。
虽然情况出了点偏差，但事情的性质是不会变的。
双方打通了墨洲中部大陆通道。
黑继忠骑着马来到了尹万诺夫的队伍跟前，用有点口音的大明雅言问：
“我是大明大食国黑男爵黑继忠，你们谁是这批人的首脑？”
尹万诺夫是露西亚贵族出身，露西亚贵族基本都懂一些大明雅言。
可能会遭遇大明人的探索者，在向东前进的路上更是专门强化学习过。
所以完全能听懂对方的话，只是对黑继忠的话的内容非常惊讶。
米哈尹尔用有点口音，但是颇为流利的大明雅言回答：
“我是首领，我是露西亚男爵，米哈尹尔·尹万诺夫。
“您是……大食国的男爵阁下？是大食国的贵族吗？”
米哈尹尔难以置信，墨人能够得到大食国的爵位，那是自己都不敢想的身份。
黑继忠倒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这时候跟米哈尹尔解释说：
“我不是贵族，不是男爵，而是‘黑男爵’，我是大食国王殿下的奴隶。
“我也拥有一百个奴隶，在所有的墨人奴隶中，享有类似男爵的军事贵族地位。
“既然你是露西亚的贵族，跟我去见我的父亲，黑公爵大人吧。”
黑继忠觉得自己解释的非常清楚了。
黑继忠也不觉得说自己是奴隶有什么屈辱的，甚至会为大食国王的奴隶而赶到荣幸。
因为下面的普通墨人都只是自己这种黑贵族的奴隶。
自己才是大食国王的奴隶。
但是尹万诺夫却听迷湖了。
你一会儿是军事贵族，一会儿又是奴隶的，你自己还有奴隶，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尹万诺夫很识趣的没有在这里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因为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去见那个什么黑公爵。
把这个见面的事情确定下来。
然后，双方初步讨论开拓的边界和土地划分事务。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自己应该想办法为露西亚争取利益。
尹万诺夫骑着马，跟着黑继忠进入了墨人队伍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尹万诺夫本能的，小心但是仔细的观察了这些墨人。
他们男女老幼都有，大概每十个人聚成一小团，跟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青壮墨人。
这些墨人都有骑着马，而其他墨人之中，只有少数青壮有马，大部分都是步行。
更多的小团，还会在更大范围内聚在一起，同样以某个黑衣服墨人为中心。
所有这些墨人的共同的中心是几辆大型的马车。
那个马车上坐的人，应该就是所谓的黑公爵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黑公爵是什么身份，难道也是个奴隶？
尹万诺夫跟着黑继忠，一路走到队伍的中间，没有看到一个大明人。
周围的人不管看上去的身份高低，全部都是墨人。
这让尹万诺夫非常的惊异。
尹万诺夫来到马车前的时候，两个黑皮侍女拉开了马车前的布帘。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墨人，穿着全套的大明服饰，微微眯着眼睛大量尹万诺夫。
黑继忠在旁边介绍：
“这位是我的父亲，黑公爵忠诚大人。
“是大食国王殿下的奴隶，也是这里所有奴隶的主人。”
尹万诺夫再次愣了一下。
这里所有奴隶的主人，也是一个墨人……
尹万诺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主要对方这个身份实在太诡异了。
本身是奴隶，也是奴隶的主人，还是“黑公爵”。
如果对方不是打着大明的旗号，尹万诺夫肯定已经本能的大声嘲笑了。
一群最为愚蠢和野蛮的墨人，用的这是什么见鬼的身份，那什么黑公爵是胡闹的吧？
但是对方声称是大明的大食亲王殿下的奴隶，这就让尹万诺夫完全不敢乱来。
不得不摆出足够尊敬的态度，照搬黑继忠的介绍原文，加上最通用的称呼来问好：
“露西亚男爵，米哈尹尔·尹万诺夫，见过大明大食国的黑公爵忠诚阁下。
“我是新露西亚的探险开拓者，您是大明的大食亲王的……开拓者……
“我们分别代表露西亚和大明在这里相遇，宣告我们双方打通了墨洲中部草原通道。
“我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庆贺并载入史册的事情。”
黑忠诚微微颔首，似乎对尹万诺夫的说法颇为满意：
“说的有点道理，的确可以算是一件大事，但更重要的是土地和奴隶。
“既然你是露西亚的开拓者，那从现在起就不要继续向东了。
“这里的土地和奴隶，以后都属于我们大明了。”
黑忠诚对容易感兴趣，但是更加在意的是土地和奴隶。
黑公爵虽然是黑贵族的顶点，但这个顶点也是分级的。
下层的黑贵族都只有三级，到了三级就晋升更高级黑贵族了。
黑公爵是顶点，所以登记是没有明确的上限的。
拥有一万个奴隶，就是一级黑公爵。
拥有十万个奴隶，应该就能成为十级黑公爵了。
尹万诺夫也不想跟这个身份诡异的墨人打交道。
听到对方直接把话题转到正事上，也马上就接了过来：
“黑公爵阁下的意思，是以我们当前所在地，作为明露两国的探索边界吗？
“这样我们露西亚不在向东，大明不再向西探索开拓。”
黑忠诚马上摆手说：
“当然不是，这里，包括我们站着的地方，都是我们大明的，与你们露西亚无关。”
尹万诺夫没想到对方这么强硬：
“黑公爵阁下不能这样蛮横，我们双方同时探索到这里，就应该以这里为界。
“大明与露西亚现在是合作伙伴，也都是国际联盟的成员。
“我们之间的问题应该以公平的方式协商解决。”
黑忠诚摇头说：
“你们是探索到这里，我们不是探索到这里，我们是迁徙到这里。
“按照国联的规定，只有实际殖民使用，实际驻军掌控，才能真正拥有一块土地。
“我们大明的奴隶已经到了这里，而你们露西亚只有探索队伍。
“所以这里当然是属于我们大明的。”
尹万诺夫明显愣了一下。
发现黑忠诚的这个逻辑好像没毛病
他周围这漫山遍野的墨人，少数也有上万个，而且男女老幼都有，
这不可能是探索队伍，这的确可以算是移民队伍，其中还有数量不少扛着枪的士兵。
这一万多人确实能够完全掌控一块地区。
就算是自己去圣彼得堡搬救兵，也很难把足够战胜他们的兵力调到这里来。
这墨洲内陆根本没有道路啊……
关键是皇帝陛下也不可能为了这点荒地跟大明起冲突。
于是尹万诺夫就退让了：
“所以，黑公爵阁下的移民团要在这里定居的话，那就以阁下定居点西部边界，作为我们双方的陆地边界如何？”
黑忠诚却再次摇头了：
“我们不在这里定居，我们会继续向西迁徙，直到找到你们的定居点为止。”
尹万诺夫有点接受不了。
对方终究是墨人，而不是大明人，所以尹万诺夫就更加大胆一点：
“你们不能这样不讲理。
“你们这些人虽然是移民，但毕竟也只是移民，还不是定居的居民。
“按理说，应该在我们最近的定居点，跟你们最近的定居点之间，取一个中间点作为我们双方的临时边界。
“不可能说，你们的移民直接迁徙到我们的定居点，用我们的定居点边沿划界。
“如果按照占据和掌控为领土标准的话，你们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少，但也不可能完全掌控从这里到我们定居点的土地。
“你们迁徙到我们的定居点旁边定居，那你们身后就会空出大量的土地。
“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绕路去你们身后开拓呢？
“毕竟你们没有占据所有的土地啊！”
尹万诺夫觉得自己说的不卑不亢，有条有理。
然而黑忠诚却澹澹的说：
“我们现在是游牧族群，就像蒙古人那样的牧民。
“我们不是定居的城市居民或者农民，为什么要在你们的居民点旁边定居？
“我们的活动范围是非常大的，不可能局限于某一个地方。”
尹万诺夫再次愣神了：
“游牧？我们不是没见过游牧民族，他们是牛羊比马多，马比人多。
“你们这里根本没有多少马，牛羊数量也不算多，人却是为数不少。
“你们的牛羊根本无法供应你们这个族群的人的食物。”
黑忠诚却不紧不慢的说：
“我们虽然是游牧，但我们放牧的不是牛羊，而是奴隶。
“你周围的所有的墨人都是我的奴隶，他们会为我打仗，为我打猎。
“他们能够供应我的食物，也能供应他们自己的食物。”
黑忠诚再次给了尹万诺夫一个大大的震撼。
尹万诺夫直接被震懵了。
游牧？放牧奴隶的游牧？
这世界上有这种游牧族群吗？
但是他妈的竟然好有点道理啊。
自己本来还疑惑，他们这么多的人口，来的路上吃什么。
靠后方的运输是很难供应的。
毕竟这里是大草原，根本没有现成的公路和铁路。
现在看来，他们就是依靠打猎啊！
大草原上动物非常多，人类的规模一旦足够大，任何动物都只能是腹中餐。
这么一支诡异的游牧族群，在大草原上到处乱窜的话，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自己已经建成的居民地之外，都算是这些游牧的土地？
游牧族群能够占据和控制的土地，相比定居的农民而言就大太多了。
尹万诺夫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不能这样，就算是游牧族群，在现代国家层面，也应该有自己的边界。
“不能说，我们还没有开拓的土地，全都天然属于你们。
“按照国联的规范，掌控殖民地的关键是移民和控制。
“只是在地图上标注一个所有权，立个没有人看管的界碑是没有用的。
“你们作为游牧族群，你们是始终在移动的，也就是说你们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
“现在来到了这里，过后又会离开这里。
“关键就在这里，你们会离开——
“你们离开之后，这里不能算是你们完全掌控的土地，我们就可能在这里建立居民点。
“你们始终游牧而不定居，最终会离开所有的地方。
“我们会在所有的地方建立居民点，最后你们就没有任何的土地了。
“除非你们也留下人在这里定居，且数量同样足够多。”
黑忠诚听了却是脸露微笑：
“我们虽然不会在这里马上定居，但是我们的同伴会。
“大食王殿下的其他奴隶，会跟随我们前进的脚步，来到这里定居的。
“他们会在我们游牧过的土地上定居，在这里扎根下去……”
尹万诺夫听了差点直接爆粗口。
前面游牧占地盘，后面移民来定居，这是什么人想的套路？
难道是大食亲王殿下？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现在的关键是如何为露西亚争取利益。
尹万诺夫的脑子迅速的转着圈，很快就抓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点：
“如果你们游牧而不定居，你们走后会让其他同伴来定居，那你们其实就是探索团。
“你们与我的团队性质是相同的，我们都是前出在移民之前探索开拓的队伍。
“这样的话，你们探索到了这里，我们也探索到了这里。
“我们双方共同探索到的地方，我们相遇的地方，就应该是我们的探索边界。
“至于具体的细节，以及最终的边界，应该由我们双方的朝廷决定。
“而不是我们双方在这里争执不休。”
黑忠诚听了却再次摇头，然后向左右挥手说：
“绑了这个西夷！”
黑继忠马上带了一群墨奴护卫一拥而上，直接把尹万诺夫按住绑上了双手。
尹万诺夫大惊失色：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只是在讨论临时探索范围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动手？
“我们露西亚与大明是合作伙伴，你们这样会影响我们双方的关系的！”
黑忠诚似笑非笑的向尹万诺夫说：
“这位露西亚的男爵先生不用紧张，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们只是根据你的建议，开始寻找我们之间的临时探索边界。”
尹万诺夫稍微松了口气，但是仍然大惑不解：
“那你为什么要抓我？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黑忠诚似乎非常的得意：
“你的建议是，我们共同探索到的地方，就是我们的边界。
“那如果我们带着你们的队伍继续向西探索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把你们放下，什么地方就是我们的边界了吧？
尹万诺夫几乎要疯了。
这个墨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歪理怎么一套一套的？
大明调教过的墨人都是这种脑子吗？
听说大明的墨人都是去势的，这墨人也完全没有胡子，可能就是去势了的。
难道墨人去势之后，智慧就会出现这么恐怖的增长吗？
还是说，能够成为黑公爵的人，能够控制这么多墨人奴隶的人，本来就应该有这样的智慧呢？
黑忠诚说了自己的计划之后，看着尹万诺夫似乎不是很福气，就继续挤兑说：
“你们如果对此有意见，可以也找足够的人手，把我们全都绑了，拖着我们向东移动。
“但是，你们如果能在这里组织那么多的战斗力，也不会在这里跟我讨论边界在哪里了。
“所以，归根结底，就算是探索，也要看实力的。
“我们虽然是游牧，但我们也确实是居民。
“我们虽然会离开，但是我们也会抵达。
“我们只要抵达之后不再离开，那这些地方就是我们的土地。
“所以，我们会抵达你们的居民点旁边。
“按照移民和实际控制的原则，我们会探索到你们的定居点。
“我们不会夺取你们的定居点，到了那里你们就自由了。
“为了你的自由，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你们最近的居民点在哪里。”
尹万诺夫现在彻底的绝望了。
这个墨人讲的道理似乎都是歪理，但却又都非常的现实。
在这片内陆大草原上，能对抗黑忠诚这支探索队伍的力量，露西亚还真的组织不起来。
这个墨人当然有智慧，但他最大的仪仗，还是大明的实力。
能够让他将这些游走在规则边沿的操作，应该说是光明正大钻空子的操作变成现实，实力更弱的露西亚还不得不接受。
两支探索队伍对抗，露西亚一败涂地。
尹万诺夫为了尽早获得自由，直接按照黑忠诚的提醒，告知了黑忠诚最近的露西亚居民点在哪里，甚至表示可以主动带他们过去。
黑忠诚马上下令，押解着尹万诺夫和他的同伴以及奴隶，一起向着这个目标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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