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涂山秘境篇
我叫白芜,是桫椤神树的树神。
从我记事起,族里的长辈就告诫我,我们神树一族的职责是守护秘境的安宁,妖界种族之间的争斗,千万不要掺和进去。
因为我们只有保持中立,不被任何一方势力所作用,才能更好的维护秘境的安稳。
我觉得长辈们说得很有道理,妖族们总喜欢打打杀杀,挣来抢去的,看着都烦。
哪有天天晒晒太阳,喝喝甘露,吹吹清风来得逍遥快活?
从我担任守护秘境的职责一来,我都谨记着先辈们的教诲,很少跟秘境里的妖族打交道。
当然,柳宴那条笨蛇除外。
他总是喜欢趴在我树上晒太阳,和我一样不怎么关心妖界的局势变动。
他大多时间都在睡觉,睡醒了就来找我聊聊天,给我带林子里最好吃的果子。
我在秘境这么多年,也就交了这么一个朋友。
不过,秘境里冬长夏短,柳宴十分畏寒,一年到头有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洞里休眠。
他不在的时候,我的日子过得惬意,却也无聊。
直到有一日,狐族的少主苏清渊重伤倒在我的树下,打破了我生活的平静。
我虽然没有跟狐族这位少主打过交道,但他素有狠辣之名,我本不想招惹他。
可谁知,我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被他给算计了!
我竟然被他给算计了!
虽说他这点小伎俩未必真的能威胁得了我,可要是他真的死在我这,我少不得要被狐族的那些长老念叨。
一想到狐族那几个迂腐的老家伙,我只觉脑仁嗡嗡响。
没办法,为了耳根落个清静,我只能给他止血治伤。
我神树一族天生都自带神力,我所拥有的的是净愈之力,治好狐族少主身上的这点伤对我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只是,我一向置身事外,不参与各族的纷争,若我出手被有心人发现,少不得又是一桩麻烦。
所以,我救他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将他带进了只有我才知道的一个隐蔽的树洞。
那树洞是我神树一族的先辈用木核所化,外面看不出什么门道,其实里面内藏乾坤。
我收留他在我这养了两天的伤,见他伤势好转,就迫不及待的把他撵走了。
本来以为事情到这就算两清,他以后就不会再来找我麻烦。
可没想到仅仅过了半个月,他又伤痕累累的跑到了我的地盘。
我嗅到了他的血腥味,赶紧躲得远远的,就怕被这个灾星给缠上。
可没想到这小子阴魂不散,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找到了树洞的入口。
入口处原本是有一道禁制,只有我能解。
我上次带他进去的时候,他明明处于昏厥的状态,也不知道的,竟然知道了禁制的解法。
都说狐族奸猾狡诈,果然如此!
他肯定是假装昏死,偷看了我解禁的手法。
不过,这道禁制并不简单,这位少主只看了一眼,就参透了其中的门道,倒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只是,趁我不在,就这么登堂入室,鸠占鹊巢,实在是厚颜至极。
可他身上带着伤,死皮赖脸的就是不走,我也拿他没辙。
毕竟是狐族的少主,总不能打死扔出去吧?
而且,他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我还得偷偷摸摸的帮他遮掩。
他倒是无所忌惮,可要是让其他妖族看见我和狐族的少主交往甚密,少不得要惹来大麻烦。
害得我那阵子只能躲在树洞里面,都不敢出去晒太阳了。
好在那小子还算识相,每次来都不空手,还知道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过来孝敬我。
看在他一番孝心的份上,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跟他计较了。
只是,我偶尔看着他那张白净无暇的脸,总忍不住感叹。
这狐族的少主,也太能惹事了吧?
成天在外面跟人家逞凶斗狠,真是蛮横粗鲁。
白瞎了一张斯文好看的皮囊。
以后狐族要是交到他手里,这秘境里面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不过,这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事。
反正就算秘境易主,我神树一族的尊崇地位也不会改变。
毕竟,雾渊之中的戾气,只有我们神树一族才能压制。
后来,这位少主来我这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明明没听说他在外面跟人打架,身上却莫名带着皮外伤。
那段时间秘境动荡,妖族各方势力都在争抢地盘,正是敏感的时候。
我实在不愿意卷入这旋涡之中,就郑重其事的告诉他,让他以后别再往我这跑了。
他那天的反应有点奇怪,看上去很失落的样子。
还问我是不是厌弃他了。
我翻了个大白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心里想的却是:你丫可太烦人了!
不过,这狐族少主诡计多端,又特爱记仇,我可不想招惹他。
之后,为了怕他打击报复,我还专门出去躲了一阵子。
那段时间,我偷偷跑去了人界玩了一圈。
人界繁华又热闹,还有好多我在妖界没见过的好吃的,好玩的。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妖界也这么欢乐有趣,我就不用每天只能无聊的发呆晒太阳了。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我身为秘境的守护者,自然不能离开太久。
但我没想到,我这次偷溜出去,险些酿成大祸。
雾渊里面的戾气因为结界松动跑了出来,不少妖族都中了招。
一个个都被戾气所影响,变得更易怒暴躁,一言不合就起了争执。
短短两个月,秘境里面就发生了好几次规模不小的暴动。
虽然我亡羊补牢,耗费了大半的修为,把结界重新加固好了,可不知道从哪传出了流言,说我和狐族的少主有私情。
那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有人亲眼看见我和狐族少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举止亲密,耳鬓厮磨。
更有甚者,说狐族少主为了拉拢我这神树一族唯一的血脉,不惜牺牲了色相……
我当时就怒了,很想找到编瞎话的这个人,把他嘴巴撕烂!
可我刚刚修补完结界,身体虚得很,找人干架也干不动,只能先忍着了。
我在树洞里面浑浑噩噩,昏睡了几天。
醒来时才发现,流言传播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
没多久,就有一帮妖族气势汹汹的跑到我这来兴师问罪。
他们像是有备而来,逼问我是不是曾经帮狐族少主治过伤?
我帮苏清渊治伤是事实,而且我这个人也不太擅长说谎。
他们这么一问,我立马就漏了马脚。
于是,我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喊骂,好像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
那时我才明白,他们根本不在乎我跟苏清渊之间是否清白,只要我帮过苏清渊,就是犯了大忌。
他们只想拿我回去问罪。
又或者,是因为我的失职,导致戾气外泄,他们心中有怨气,想找个合理的罪名拿捏我。
可不管怎样,总归是我落了把柄在别人手里,我无可辩驳。
我神树一族一向不沾惹是非,没想到到了我这却坏了规矩。
我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可众怒难平,总要给妖族一个交代。
我只能担下这罪过。
就在我被押往妖族的惩戒堂受罚的时候,苏清渊不知道怎么收到了消息,突然从半路杀了出来。
他打伤了一众惩戒堂的刑官,不由分说的就把我带走了。
我从到尾脑子都是懵的。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把我带走了,岂不是更坐实了我跟苏清渊有私情?
可当时那个情况,就算我不跟苏清渊走,只怕多张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反正这个锅不管是不是我的,我都背定了。
苏清渊把我带到了妖族一处冷僻的别苑。
里面布置得很雅致,是仿着人界的园林建造的,景色宜人,古香古色。
看得出修建这处别苑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北苑外面还布置了一道特殊法阵,专门压制我的灵力,让我无法踏出北苑半步。
他让我踏踏实实在别苑里面住着,好好养伤。
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必理会。
等过段时间,风波自然就过去了。
我原本以为苏清渊此时站出来维护我,只是想报答我当初救治过他的恩情。
所以,一开始我确实在别苑里面住得很舒心,也没有别处多想。
但时间久了,这种没有自由的无聊生活,渐渐让我感觉厌倦。
而且,那些照顾我起居的侍女说我坏话的时候也不知道避着我点,每次都能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她们说,她们家少主一向稳重自持,狐尊早就为他定下了门当户对的婚约,若不是我凭着见不得人的手段,蛊惑了少主。
她们家少主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么个老女人?
她们还说,族中长老得知少主去惩戒堂抢人,发了好大火,其他族中的长老为此事,也跑到狐尊那里去告了状。
狐尊勒令少主立即把我送回去,给其他族老一个交代。
可少主说什么都不肯,自请到刑堂受了五十雷鞭。
雷鞭之刑是狐族的家法,只有犯下忤逆大错之人才会动用此刑。
这五十雷鞭,恐怕会要了苏清渊半条命。
难怪最近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看到苏清渊。
这么重的伤,不养个十年八载的只怕都养不好。
我也不知道这狐族的少主是怎么想的,我当初可是费了不少灵力才治好他的伤,他现在竟然这么作践自己!
不过,他既然受了重伤,一时半会也顾不上我。
我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别苑的法阵。
苏清渊一段时间没来,伺候我的那些侍女越发的不用心,我有一日找到了机会,把阵法的一角撬得松动了一些。
可没想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清渊就拖着满是鞭伤的身体急急的赶了过来。
我看着他很不好,面色比那日晕倒我在树下还要苍白。
他屏退了所有随从,灿金的眸子里溢出血色,咬着牙质问我:“为什么要跑?”
“待在这里,让我护你周全不好吗?”
我不答,反问他:“那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苏清渊皱着眉,答非所问道:“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你只要好好的留在这里,我就能护着你!”
“可我没让你护着我啊!”我看着苏清渊摇摇欲坠的模样,古井无波的心虚像是被什么东西翻搅了起来。
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有些话,我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当着他的面直接道:“我今日之祸,因何而起,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我坏了神树一族几千年来立下的规矩,这是我的错,我应该担着,我也愿意担着。”
“可你如今所作所为,看似保全了我,却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我神树一族在涂山秘境的中立地位,再不存在。”
“即便你我之间清清白白,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从来不曾站队过你们狐族!”
苏清渊看我的眼神犹如刀割,没有血色的一张脸沉冷得可怕。
他死死的盯着我问:“你这么害怕与我有瓜葛?”
“住在我给你安排的地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我避开他的眼神,坚定道:“是!”
“我不想被人一直当做金丝雀一样圈养在笼子里!”
“你要是觉得亏欠了我的,大可以放我离开。”
“你放心,出了这座别苑,不管谁问起,我都不会牵连到你!”
“好!好得很!”苏清渊挣扎着站起身来,灿金的眸子凶狠的盯着我。
仿佛要在我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白芜,你想走是吧?”
“我偏不让你如愿!”
“我就要关着你,囚禁你!”
“只要我苏清渊活着一天,你便一日没有自由!”
他话说的狠绝,可没走两步就咳出一大口血。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心里头一次五味杂陈。
五十雷鞭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这狐族少主还真是个狠角色,伤得这么重就敢往外面跑。
我若是此时袖手旁观,以他目前的伤势,就算不死也废了。
我或许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偿所愿,重获自由。
可——
我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心。
得!
刚刚才恢复的一半修为,为了给他治伤,又消耗了不少。
苏清渊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非但没有感激我,反而莫名其妙的冲我发了好大一通火。
“谁让你救我的?”
“你既然不愿意让我护着你,又为何要救我?”
“我若死了,你岂不是更省心?”
我:……
这养不熟的白眼狼!
早知道就不救了!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耍心机玩手段,非得让我救他。
我现在费了这么大劲救他,他还不乐意了!
那次,苏清渊气冲冲的来,气冲冲的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露过面。
他人虽然没来,但是阵法却从外面又被加固了一层。
我灵力折损,暂时撬不动这法阵,只能一边养伤,一边继续偷听别苑的侍女聊八卦。
上一批侍女大概是因为嘴太碎了,被苏清渊给调走了。
这次换过来的侍女明显比原先的安分不少,对我也十分的客气,很少背地里说我坏话。
搞得我少了不少乐趣,日子也越发的苦闷。
不过,其中有个侍女还挺机灵,时不时的会主动跟我提起苏清渊的近况。
我倒也不是关心他,主要他最近太安静了。
明明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却一次都没来别苑。
也不知道他的气性怎么这么大!
不过,他倒是说到做到,真的没有让族里其他人来惊扰我的清静。
只是,他这么莽撞不计后果的行为,肯定会引起狐族上下的不满。
甚至很有可能会动摇他在狐族少主的地位。
毕竟,狐族有几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堂兄弟都实力不俗,各自背后有不少拥戴者。
他们眼馋苏清渊这个少主之位不是一天两天了。
平时苏清渊没有错处,还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他之前受的伤,大部分就是遭到了同族的暗算。
这次他犯下这么大的过,那些人少不得要拿出来大做文章。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平息下去的?
我越想越觉得最近这段时间的安静太过诡异,外面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果然,没过两天,我就从侍女那里听到了苏清渊在族里立下军令状的事。
起因是,族中几位长老不满苏清渊的所作所为,逼迫狐尊剥夺苏清渊的少主之位。
狐尊虽然有心回护苏清渊,可因为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左右不了族中的局面。
于是苏清渊就当着众人的面,立下了军令状。
他要在五年之内,为狐族开疆扩土,收服秘境之内所有妖族。
狐族是秘境之中三大妖族之一,狐尊和族中长老一直以来都有一统妖族的雄心。
奈何,和狐族实力相当的还有狼族和翼族。
其他弱小的族群虽然不足为惧,但分别都依附在三方势力之上。
多年来,三方争端不断,却谁也吞并不了对方,只能形成一种微妙的鼎立关系。
苏清渊立下这个军令状,一来可以平息族中反对的声音,二来也可以向众人证明自己这个少主的实力。
但,狼族和翼族的势力一直很大,光靠一个苏清渊就想打破僵持了多年的僵滞局面,恐怕难如登天。
族中很多人估计都觉得苏清渊是狂妄自大,痴人说梦,就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这一招破釜沉舟虽然很有胆气,但也很容易跌入泥潭,再也爬不起来。
可等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军令状已立,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很少能见到他,偶尔来一次,也是坐一会儿匆匆就走了。
我能看出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戾气重了很多,眼神里面都透着血光。
都说慈不掌兵,果然不假。
我时常听到伺候我的那两个小侍女在说,苏清渊灭了哪个小族,砍了哪个首领的头……
外面也在流传苏清渊心狠手辣,杀伐果决。
他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成功收服了翼族,算是狠狠打了那些之前不看好他的族中长老的脸。
隔年,狼族前首领带领部下,自动归降。
妖族除了少部分躲藏在深山之中的反臣余孽,再没有人可以和狐族相抗衡。
苏清渊率领的亲兵,可以说是所向无敌。
随着他的羽翼渐渐丰满,甘愿投报在他手底下的忠勇之士越来越多,那些原本反对他的声音自然也渐渐消失。
后来狐尊陨灭,苏清渊以少主之位顺其自然的成为了新一任的妖皇。
我和他之间的那点事,再也没有人敢提起。
但继任妖皇,就代表着他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需要处理的公务也越来越多。
先前因为他急于一些战功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手段难免有些狠辣过激,导致一些小族的民众对他心有不满。
狼族新任的首领冷冥野心很大,之前并不是真心归降,后来趁着机会暗中拉拢人心,对苏清渊的妖皇之位虎视眈眈。
我本不关心妖族的局势如何动荡,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两个侍女谈及苏清渊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驻足细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清渊那段时间的锋芒太盛,我心里隐隐总有些不安。
不过,他公务忙对我来说是好事,我经过几年时间的休养,修为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只要再花一些时间,我就能冲破他布置的这道法阵,恢复自由自身。
不过有一日,我在院子里小憩,却有一个人类的小男孩从后门的闯了进来。
苏清渊的阵法是为了囚禁我所用,对于丝毫没有灵力的人类并不起效。
那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浑身都是新旧交错的伤口,胳膊肩膀瘦得皮包骨,嘴唇也干得脱皮。
一双眼睛倒是乌溜溜的,干净清澈,很是招人疼。
他像是逃命而来,一身破破烂烂,对我的触碰十分抵触。
稍一抬手,他便护着脑袋,似乎是挨打成了习惯。
我记得秘境入口处有一个小村庄,猜测他可能是村庄里面跑出来的小孩。
于是就暂时收留了他,打算过阵子破了法阵,再把他送回去。
那孩子一开始防备心很重,从不让人近身。
给他吃食,他也是抓起就跑,躲到假山后面的角落里才敢拿出来吃。
后来时间久了,看出我对他没有敌意,他才慢慢放松了警惕。
我问他从什么地方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才知道他是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
在这之前,一直是以乞讨为生,吃不饱穿不暖,连名字都没有。
命如草芥。
我越发心疼他,想让他回去之后能有自力更生的本事,便教他识文断字。
他学得很认真,也很懂事。
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风。
他很喜欢。
我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他待我也犹如亲姐。
有他陪伴的这段时光,我在别苑的日子总算不那么无聊了。
可好景不长,他来的第二个月,秘境突然来了一大批闯入者。
那些人来势汹汹,直闯狐族领地,滥杀无辜,无所忌惮。
侍女匆忙来报,说那些人已经快要杀到别苑前面,让我赶紧撤离。
我为了护住小风,只能强行破除了苏清渊布置的法阵,带着他逃了出去。
可我躲到哪里,那些追兵就能跟到哪里,我以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就把小风偷偷藏在了树洞里面。
然后孤身一个人把他们引开。
没想到与此同时,苏清渊那边也遭到了狼族叛军的偷袭。
他们似乎对狐族的内部部署十分熟悉,一大帮人突然就直闯狐族议事厅,几位狐族长老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叛军的刀下亡魂。
那些个外来者像是有备而来,布置法阵,杀妖取丹,出手又快又狠,就连年迈老者和蹒跚幼童都不放过。
整个秘境一时间笼罩着漫天的血光。
我此时才意识到秘境的入口处出了问题。
这么多人外来者不可能凭空出现,普通人类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进入到秘境之中。
看来,小风身上还藏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可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苏清渊此刻正腹背受敌,他带领着狐族大部退往秘境深处。
我赶过去帮忙时,局面已经不可控。
他们不知道从哪得知我救了一个人类的男孩,说我是秘境的叛徒,勾结外人,残害同族。
更有人指证我曾经私自离开秘境前往过人界……
这一桩桩一件件我根本说不清。
眼下外敌当前,若是内患再起,对妖族来说恐怕是灭顶之灾。
就连一些忠于苏清渊的悍将也恳求他杀我祭旗,以抚人心。
可苏清渊并未采纳。
他把得力干将全部留下,掩护族人继续撤退,自己一个人拖住了后面的追兵。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退敌之法,竟然会自毁妖元。
看着他在我眼前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我感觉灵魂都被击中了一般。
心口更像是漏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漏着风。
什么东西都无法填补。
我作为神树一族,从小就被告诫,要恪守职责,守护秘境安宁。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不惜一切的护我周全。
可等我看清自己心意的时候,已经太迟太迟了。
我欠了苏清渊一份真心,只得倾尽所能来补救。
我收集了苏清渊的妖元碎片,将他的肉身重组,封印在人界灵气充沛的神树之中。
我带走了本不属于秘境的小风,他虽然已经被灭了口,但有一息尚存。
我怜悯他命途多舛,将他尸身融入神树之中,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涅槃重生,真真正在的为自己重活一次。
我布置了四道法阵,封印了秘境的入口,从此人界和秘境再无关联。
人界的野心之辈,也无法再进入秘境之中。
做完这一切,耗尽了我所有的神力,我神识尽毁,最后一丝残念随着苏清渊的妖元,落到了枯河村山林间的一棵老树上。
寒来暑往,光阴荏苒。
我这一丝残念在山林之气的滋养下,渐渐重生了灵识,投生到了山下一户姓白的人家,成了这一世的白湘。
而苏清渊的妖元因为是被我的灵力修复而成,对我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之感。
只是,当初他的妖元破碎太多,并未收集完整。
之后他恢复意识之后,记忆和情感才会有些许的缺失。
好在,他的悟性和习能力一向很强,没多久便慢慢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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