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和白悦山回到了星宿廊,本想借着孽镜台看看驻心园里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没想到师父沉着脸,正坐在正殿之中。
“师父回来了!”徐志穹干笑了两声。
“尚峰,悦山,你们两个去了何处?”
徐志穹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他只说叶安生点燃了千乘国的怨气,没提白悦山在战斗中的失误。
从表情中能看得出来,师父的心情不是太好。
徐志穹特地强调了一句:“师父,千乘国的怨气不够,应该不会唤醒那恶煞。”
师父沉声问道:“你怎知怨气不够?”
我怎知?
穷奇告诉我的?
这事情可不能让师父知道。
“之前见过大师伯,大师伯提醒过我。”徐志穹把事情推在了薛运身上。
“是二师伯,”师父纠正了一句,“你思过去吧。”
徐志穹不敢多说,转身便走。
师父又提醒一句:“门上有记号,别再走错了。”
徐志穹走了,师父轻轻一挥手,解除了正殿的屏障,吩咐白悦山进来。
白悦山进了正殿,师父将他带到孽镜台前,迅速复现了整个战斗过程。
白悦山低下了头,他的过失在镜子上呈现了出来。
看到最后的场景,确系夜空中的火光熄灭了,师父这才放下心来。
他转眼看向白悦山,语气平和问道:“你既和尚峰定下计议,为何又要自作主张?”
白悦山道:“弟子,只想快些击杀叶安生……”
“你知不知道恶道高品有多强悍?你知不知道你险些闯下大祸!”师父连声怒斥。
白悦山低头不语。
师父长叹一声道:“我曾说过,尚峰心智在你之上,日后你要听他调遣,为何不听我劝告?”
白悦山不知该作何回答。
师父连连摇头:“道门之主曾说过,把你留在星宿廊思过,并无用处,却想让你做些大事,
而今看来,你能不能做大事,我也不知晓,让你在星宿廊自省,也确实没什么用处,今后何去何从,你自去斟酌。”
……
一夜过后,徐志穹走出思过房,去正殿看了一眼。
师父不在,有些事情想问,也没问成。
徐志穹离开了星宿廊,他却没看见,白悦山缩在长廊角落之中,默坐了一夜。
洪华霄来到星宿廊中,看到白悦山,问道:“白大夫,可曾看到马长史么?”
白悦山抬起头,静静看着洪华霄。
洪华霄道:“我昨晚看到夜空之中有血光,想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去了趟罚恶司,却也找不到马……”
话没说完,白悦山扑到洪华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白大夫,你这是怎么了?”洪华霄有些局促。
白悦山哭道:“我是那没用的人,是那没有用的人!”
“这话从何说起,白大夫,你莫哭,你是好儿郎,你是真君子,莫再哭了……”
洪华霄一直安慰着白悦山,心里却生出一句慨叹:
“真是个矫情的人!”
……
新年夜,吴占修提着两坛子酒,来到城东一座宅院门前,轻轻叩了叩房门。
铁匠赵用实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同乡吴占修,惊呼一声道:“兄弟,你回来嘞!”
吴占修点头笑道:“回嘞,回来好几天嘞,俺去找你,不知道你搬家嘞,你这地方好呀,还有自己家的工坊嘞,当了富贵人,还怕你不认得俺嘞。”
“这是啥话么!”赵用实赶紧把吴占修请进了屋里,让媳妇准备酒菜。
吴占修冲着嫂子笑道:“过年嘞,俺就一个人,来这讨年饭吃嘞,嫂子莫嫌弃。”
嫂子上前戳了吴占修一指头:“这话说的短打嘞,哪年少了你年饭吃!”
兄弟两个在前厅里敞开吃喝,赵用实低声问道:“兄弟,当真去打仗了么?”
“那还能有假么?”
“他们都说毛刹是熊王托生的,刀枪不入嘞,哥哥一直替你担惊受怕嘞。”
吴占修摆摆手道:“啥刀枪不入么?挨打了一样知道疼,打狠了一样是个死,你兄弟我打死好几个毛刹嘞,没啥了不得的!”
赵用实惊讶道:“你真打死毛刹了?”
吴占修颇显得意:“俺是立下军功了,神君赏了银子,还给俺赏了兵部一个差事,俺前天就上任嘞。”
赵用实一惊,赶紧起身道:“你当官嘞,那,那,那就是老爷了。”
说完,赵用实要跪地磕头。
这可不是说笑,这是千乘国的规矩。
吴占修一把将赵用实拉了起来:“扯什么澹嘞,咱们兄弟哪还扯这个嘞,我可跟你说,咱们神君都吩咐嘞,以后不准跪嘞,见谁都不准跪嘞!”
徐志穹强迫洪振基,废除了千乘国七百多年的跪礼。
洪振基难受了一小下,秦燕偷偷在军中藏了几名宫人,当晚服侍的很是周全,洪振基不难受了。
赵用实冲着媳妇喊道:“占修当官嘞,在兵部当官嘞!”
嫂子端上来一盘羊肉,闻听吴占修当官了,也要跪下磕头,吴占修上前拦住道:“你听俺哥扯澹嘞,俺就是个当差的,神君都说嘞,就算当了官也不准跪嘞!
俺说嫂子,你当初可是答应给俺说个媳妇嘞,这话可还算数么?”
嫂子笑道:“算数,咋不算数嘞,你小子出息了,寻常人家的姑娘还攀不上你嘞!”
……
玉瑶宫里,梁玉瑶敞开了吃喝,余杉等人轮番前来敬酒,玉瑶公主喝了两大坛子香醪,竟丝毫不显醉意。
放下酒坛子,看着一群人醉的东倒西歪,梁玉瑶觉得不甚畅快。
“看你们这些男人,吃肉喝酒,扭扭捏捏,比不上我一个女子!楚禾呢?把他叫来,看他吃喝却还有趣些。”
徐志穹道:“楚禾适逢晋升,这两日怕是醒不过来。”
“那个女楚禾呢,叫她来也好!”
徐志穹叹道:“那个是我师姐,叫尉迟兰,不是女楚禾,她也晋升去了。”
建始神君初年,千乘国大胜图努,收复失地五百里,逼迫图努割让服征行省,陪银一千万两。
图努拿不出这多银两,在图努使臣的再三哀求之下,洪振基同意他们以牛羊抵债。
新年前夕,大军班师回京,大宣与千乘正式定立盟约。
梁玉瑶抱着羊腿,边啃边道:“这边事情已经了却,过些日子便要回大宣了。”
徐志穹看着梁玉瑶,默而不语。
梁玉瑶明白徐志穹的意思,且低下头,缓缓说道:“我若做了苍龙卫,日后却不能再嫁你。”
梁玉瑶知道自己修为早就过了七品,这犯了大宣的规矩。
宗室成员,修为到七品之上,必须去苍龙殿做苍龙卫,一生不婚、不仕、不封。
若是修为在六品,让长乐帝替他隐瞒下来,倒也无妨。
而今梁玉瑶修为已经在五品上,连二哥都知晓了,这事情铁定瞒不住。
看梁玉瑶神色凄然,徐志穹安慰道:“不嫁我,也无妨,咱们可以偷……”
啪!
梁玉瑶一巴掌拍在徐志穹脸上,啐一口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酒宴散迄,一直装醉的牛玉贤找到了徐志穹,把白瓷瓶拿了出来。
“这是从祖师的床弩底下拿到的法器,我研究了许久,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宝贝。”
徐志穹也有一个白瓷瓶,拿出来比较一番,二者几乎没有分别。
“看来这都是用来容纳蚩尤兵主印的。”
牛玉贤摇头道:“可不止是蚩尤兵主印,这瓶子里还能装别的技法,昨日操演武艺了,我偷偷把余杉的虎踞之技装了进去,你且看这成色!”
牛玉贤打开瓶塞,一股森寒杀气渗了出来。
徐志穹愕然道:“这瓶子竟有这等奇效?这技法能用多久?”
牛玉贤道:“只要能补充气机,想用多久,就用多久,只是对应气机不好找,想维持虎踞之技,必须要向瓶子里补充杀气,
而且收了虎踞之技,之前的蚩尤兵主印,就没有了,而且对应技法在原主身上若是有限制,在瓶子里也是有限制的,还可能限制的更狠。”
一次只能存一种技法,而且必须补充对应气机。
按照牛玉贤的解释,如果技法在原主身上有限制,比如说峰回路转和天公地道,使用次数上都有严格限制,如果吸到瓶子里,限制不会解除,还有可能加剧,原本每天能使用一次的技法,可能变成三天才能用一次。
虽有些限制,但瑕不掩瑜,这瓶子堪称至宝。
牛玉贤本想把瓶子献给徐志穹,徐志穹交还给了牛玉贤:“这是你赚来的,咱们兄弟一人一个正合适,你且教教我用法。”
牛玉贤把用法传授给了徐志穹,徐志穹慨叹道:“真是好东西,那床弩更是好东西,可惜被章世锋给弄坏了。”
守住黑鹿城后,千乘军用苦极寒星的床弩接连攻下了三座城池,可班师之前,床弩突然坏了,据章世锋所说,床弩的主弓断了,再难修复。
牛玉贤摇摇头道:“那架床弩并没有损坏,是章大哥用了偷梁换柱之法。”
徐志穹一怔,章世锋把床弩调换了?
他是墨家修者,喜欢道门祖师的东西情有可原。
可这架床弩非同一般,这是战场上罕有的利器,章世锋将他偷去,意欲何为?
“兄弟,在军中时,你怎么不戳穿他?”
牛玉贤道:“我拿走白瓷瓶的时候,他好像也看出些端倪,他没揭穿我,有些事情我也不好点破。”
好个章世锋,原来是攥住了牛玉贤的把柄。
秦旭岚和牛玉贤是一家人,她肯定听牛玉贤的话,看出来也不敢说。
包怀洛应该也能看出端倪,他为什么不揭穿章世锋?
章世锋究竟藏了什么心思?
通敌?
应该不会。
他到底要作甚?
……
这厢吃罢了酒,徐志穹回了罚恶司,自家的年夜饭还没吃呢。
来到城门前,勾栏里正演着大戏,一群判官连声叫好,都没注意到徐志穹。
徐志穹一笑,转身往城门走,进了城门又退了出来。
他让人从勾栏里把章世锋叫到了眼前:“你把这东西放在城头上作甚?”
章世锋挺直腰身道:“攻城守城,这都是利器!祖师的好东西,摆在咱们家门口,多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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