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马都已经刷好了毛、喂过了精料也歇过了晌,跟人一样精神抖擞。
每人配三天干粮,三天清水,两匹骏马,军队轻装无辎重。
不仅要跑过数百里路程,还要偷袭西芰首都,拿下对方君主。
无他法,唯快而已。
……
西芰国储君正在检视登基所穿的新袍。
有老臣来劝,龙喉关两度烽火自燃,怕是有敌暗中侵扰,要趁新君大典图谋不轨。
呼延昭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宜推迟大典。”这位也是耿直。
呼延昭的脸一下就黑了。
谁不知道夜长梦多?老爹没了之后,他盼星盼月,好不容易盼来明日的登基为王,这老东西却要他推迟?
“那你说,推迟到什么时候?”
老臣迟疑一下:“推迟个……几天,西山无恙即可。”
“如果推迟几天,待我要加冕时,烽火再度自燃,你说怎办?”呼延昭冷冷道,“我再推迟吗?”
“龙喉关那几个野猴子放把火,我就得推迟上位?嗯?”
你对任何一个储君说,要他晚几天加冕为王,看他干不干?
“西芰国多少天无君王在位都没关系,只要西边烽火不起,对吗?”
一连串问句,呛得老臣匍匐在地。
“微臣的意思,是龙喉关加派人手……”
“准了,龙喉关加派人手。”呼延昭挥手让他退下,这一个个只知来添堵,都不懂得替他分忧,“来人传令!明日城内城外,宫内宫外,严加戒备!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外面侍卫应声,于是这命令层层下传。
卫尉将自己的郎官喊过来:“明日城内城外,宫内宫外,警戒加倍,否则唯你是问!”
郎官也将手下喊过来:“大典严控出入、加派人手,失职唯你是问!”
一直传到城门郎这里也是,上峰耳提面命:“……否则唯你是问!”然后走了。
可是大典在即,原本安保就策划得非常森严,所有人手都有去处,还要在哪里加倍呢?城门郎思来想去,加派了一班巡逻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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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从头至尾,顺风顺水,一点幺蛾子都没有。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朔夜,有风无月。
这几天杯弓蛇影,龙喉关哨兵的注意力都在烽火台上,几乎是走几步就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唯恐又有什么差池。
人的精力有限,太观顾后面就疏漏了前面。三人都没留意到,有一支队伍趁着夜色慢慢靠近。
而距离龙喉关百多丈外的两座前哨也压根儿没有示警。
夜色中有惊鸟扑翅而过,关墙上一名哨兵探头察看,结果侧方黑暗中飞来一箭,正中咽喉。
与此同时,贺灵川等人也从关楼上方翻下来,悄无声息抹掉另外两人的脖子。
咽喉中箭那人晃了两下,正要掉下高墙。贺灵川眼明手快一把拽住,轻轻置于地面。
否则夜里这一声可太响了。
大风军两支小队协同行动,另一队由孙都尉带领。
贺灵川向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哨兵清理完毕。
孙都尉点了点头,往下瞥了两眼,确定城门绞盘位置,而后丢下去两只巴掌大的铜傀。
这两个东西落地,“砰”地一声变成了一丈多高的巨大铜卫!
它们浑身披挂厚甲,落地以后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动绞盘,打开城门!
龙喉关是西芰国防御盘龙城的第一道门户,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在城门上下了不少工夫。它厚达四尺,由铁木、精铁、犀皮多重复合打造,平时由绞盘控制着上下开合。
这个绞盘要八名壮汉或者四匹马才能勉强推动,但铜卫的力量岂是人类可望项背?
它们一卖力,绞盘就嘎吱嘎吱启动,显然有段时间没上油保养了。它转动起来由慢到快,扎入地面的城门也在机轧声中缓缓抬升。
龙喉关的驻军也不是死人,这种沉闷的声响和震动瞒得过谁?
在“敌袭”的凄厉叫声和哨声中,驻军蹿出军营赶来御敌,山峰上顿时落下一阵箭雨。
埋伏已久的大风军卫终于动手。
此时城关上方的屋门从内侧被一脚踢飞,如果有人恰好站在门外,少不得要被门板怼脸。
守将手持狼牙棒冲了出来,一边大喝:“夺绞盘,上门楼!”
夺下绞盘就是保住了关卡,清理掉门楼上的敌兵,守军才可以从容对付外头的大军。
门板就在边上,一记盾击打上去。
守将也不惧,抡起狼牙棒就砸,并且是砰砰砰接连三记,直接将门板震出两尺开外。
但门板的任务本来就是吸引火力。
守将砸得起劲,暗处又飞来一串连珠箭,一取其喉,二取其肋,三取其膝腿,乃是柳条出手了。
这守将反应也相当了得,抬手磕飞两箭,腿一抬,射膝盖的变成射中了小腿。
他闷哼一声,但周身有元力护体,这一箭入肉两分,没能造成开放性创伤。
柳条将一箭的力量分作三道,穿透力自然受限。
但她这三箭也是虚招。
真正的杀着在守将身后:
贺灵川不声不响出刀了。
战场上到了胜败关键,谁会跟你讲究一对一单挑?
守将只觉后背毛骨悚然,像有恐怖之物来袭,于是不假思索一个侧跌,狼牙棒反手砸出。
他躲得不慢,但比起贺灵川还是慢了一筹,刀光一变,抢先从守将执棒的手臂掠过。
他只觉腕部一凉、一痛。
这只胳膊齐腕而断,切口平整。
手掌和狼牙棒落地,守将才觉出疼痛,忍不住大叫出声。后方几名亲卫抢上来要护住他,被柳条点射一人,胡旻匕首刺死一人,最后一个由贺灵川了解。
守将已到墙边,就要翻身跳下去。
贺灵川一抬手,袖箭射出,扎在他肩膀上往回勾。
边上孙都尉正在控制金甲铜卫,见状忍不住冲近,一刀斩下守将的脑袋。
“喂喂喂,这不是你的!”胡旻忍不住大叫,这货抢功劳嘛!
孙都尉朝他一笑,咧开一嘴白牙,而后举着守将头颅对着关下大喊:“胡滨死了,胡滨死了!”
这守将就叫作胡滨。
西芰驻军抬头一看,首领都死了,军心大乱。
门板也紧接着大喊:“投降不杀,开门不杀!”
西芰驻军方才去攻击两个金甲铜卫,后者埋头狂推绞盘,全不反抗。
它们铜皮铁骨钢甲,同样有元力护体,因此武器打上去全划拉出火星子,只有攻击关节才有效果。
驻军中还是有几个勐人的,拿着重型武器狂砸金甲铜卫的膝关节,还真砸出了些效果来。
至少金甲铜卫推进的速度变慢了。
同时西芰人也以营帐和拒马桩为掩护,反击山峰上的射手。
不过城门已经离地二尺,外头的盘龙城军人抱着武器躺地往里滚。
西芰守军正要反击,却惊见胡滨已死,士气一泄,便让钻进来的盘龙城军人站稳了脚跟。
后面西芰人节节败退,金甲铜卫打开关门放入大军,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一刻钟后,龙喉关守军弃武投降。
此役,烽火台从头到尾就没点着过。有士兵想搬开沙盖点火,但这玩意儿抹了泥灰又加砂土,不仅厚而且重,绝不是一两人可以搬动的。
山峰上的射手还重点关照烽火台,谁往这里来就要吃箭头。
顶着箭雨,这层沙盖就是揭不下来。
红将军走到贺灵川、孙都尉面前点头嘉许:“干得好。至少给我们多争取到两个时辰。”
两支队伍执行到位,让盘龙军以最小代价打开了龙喉关的大门。
莫要小看这两个时辰,胜负的基础或许就已经奠定下来。
龙喉已开,龙尾呢?
红将军也不浪费时间,下令全军前进,速取西芰国山区的最后一个难关——龙嵴岗。
因为大风军的精英小队已经事先埋伏,同样是里应外合,这一次的战斗多耗了半个时辰,最终拿下。
但龙嵴关点燃了烽火台!
精英小队事先弄哑了炮管,因此守军到最后也是一炮未发。
打仗不可能一点容错都没有,这次失误已在红将军估料当中。她并未多加责备,只让所有人原地休息一刻钟,然后剑指东部平原上的西芰都城!
她的进击宣言只有短短四个字:
“此役,必胜!”
……
西芰新君登基的第一个晚上,就宠幸了两个美人。
他在温柔乡中睡得正香,近侍却奔进来急奏,敌军来袭,已经攻入国都城门!
“什么?”呼延昭脑海里嗡地一声响,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哪来的敌军,从哪里攻进来的!
“南一门、西二门已经沦陷,东一门还在遭受勐烈进攻!”近侍哭道,“西边烽火台亮了啊,那应该就是盘龙城攻来了!”
呼延昭一脚将他踢倒:“那怎么没人反应!”
话刚出口,他就想起几个时辰前已经有人来报,西边烽火又起。
连着虚惊两晚,今天又是他登基的大好日子,呼延昭就没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传令派人去刺探虚实。再说烽火虽起但火炮没放,那极可能还是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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