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除了家中孩儿,西北失踪的丈夫,山中坠崖的母亲,离家出走的堂姐,花想容别的并不在意,皇权富贵,荣宠华贵,不过是让她的家支离破碎的刽子手。
江姐并不在乎花想容的兴致缺缺,她只是单纯的想找个说话的人,一起共事的其他几个女狱卒不是思想浅薄,就是行为粗野,她倒是看着这个看似娇弱实则不拘小节的大家小姐十分感兴趣,“我听闻西北犯事不断,镇北大元帅失踪多日不归,军心混乱,朝廷决定重派将军去。”
花想容微微拧了眉头。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依欧阳玉修如今浑浑噩噩不能自控的模样,如何能安排的了,不用多想,这位将军必然是冲着战楚炎的十万大军而去的,“人已经定了?”
江姐不知从哪翻出一把瓜子,给花想容,见她不要,自己依旧吃的十分欢快,她沾了唾沫,摸了摸额上的碎发,尔后又拿了瓜子往嘴里送。
“夫人不是不在乎这些了?”她往日说些朝堂上的趣事,花想容的情绪一直平静无波,似乎并不感兴趣一般。今日说了明王一事,倒是在乎起来,她心中狐疑,便直白的问了出来。
“因为镇北元帅是我的丈夫,他的军队中的每一位将士都是他的兄弟。”
江姐一怔,讪讪的笑了,将手里不多的瓜子扔到地上,用脚蹭了蹭,蹭到墙角去,“夫人沦落到这个地方,若是远方的元帅知道,必然会快马加鞭回来就你的。”
花想容苦笑着,“借你吉言。”
“还有些不对。”江姐攥着那只她时常戴的筷子簪子挠头,“我前些日子听在公主府当值得姐妹说,九王回来了。”
九王?花想容思忖片刻,似乎从未听闻过九王,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时间,江姐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
她忽然将凳子向牢房拉近了许多,声音也跟着压低了许多,“九王是先皇的遗腹子,如今不过是八岁的稚童,因陛下不喜,未出生时便遣去封地,老太妃去世,一直是由玉荣公主暗中接济,听闻九王爷欧阳玉麟的生母和玉荣公主的私交甚好。”
这个时候九王回京目的是什么?不禁令人深思。
江姐摆了摆手,“不论上头是谁,总管不得咱们这些小人物。”她说罢,愣了一下,看着花想容尴尬的笑笑,她挠着后脑勺,“夫人是不能我们这些粗人相提并论的。”
花想容摇头叹了口气,“我若不是蝼蚁,岂能轻易的便被人踩在脚下?”
想起明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花想容很是头疼,依照明王的小气性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这些不快之事,不提也罢。”
“江姐。”江姐正在发愁如何安慰花想容,小狱卒穿着肥大的袍子便跑了过来。“将军府的婢女芍药姑娘来见夫人了。”她跑的费力,气喘吁吁的,一面用卷着的衣袖擦汗,眼睛不时的往花想容摆了话梅的小桌上瞄着。
花想容倒了一杯茶给她,她喝了一杯,仍旧舔嘴,花想容看着好玩便将一整壶茶都给了她喝,小狱卒也客气,端着茶壶,直接往嘴里灌,被江姐狠狠的骂了一顿,看着花想容讪讪的笑,黄褐色的小脸上红扑扑的泛着柔光。
“无碍,我瞧着她性子纯真可爱,江姐不必说她。”
江姐和点点头,一脚踢在小狱卒的屁股上,“还不谢过夫人?”江姐的大嗓门都传到牢房外头了,进来的芍药一脸欣喜,一直拿这个和江姐取笑。
江姐也不在乎,只是送了一壶新茶进来,便扛着椅子悄悄出去了。
“夫人,郭公子找来的啦嘛,不,圣僧治好了小少爷的病。”
“是什么病?”花想容喜极而泣,拉着芍药的手,一起抹泪。
芍药挠了挠鼻子,眉头紧皱,翻着白眼想了好一会儿,“他说的话我听不懂,只是郭公子找了西藏说汉话的人过来传达,我也听不太懂,不过圣僧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福祸相依,苦尽甘来。”
“圣僧现在何处?”
“治好了小少爷的病之后,便走了,走之前还让少爷打了两壶梨花白。”
花想容点点头,又听芍药有些惆怅道,“可是夫人去年时候埋在梨树底下的酒呢。”
花想容一怔,“什么?”
芍药嘟囔,“也不知那圣僧的鼻子比狗还灵,地下三尺都能被他找出来,因着当时都沉浸在小少爷康复的欢喜上,芍药一时大意便答应了下来。”
花想容咬着牙,“郭友松不曾给他报酬?”她闭着眼吸了口气,“也罢,他拿了酒也算是与将军府结缘,日后必有因果。”
芍药看了看周围,见不远处的火光映着几个影子,正是江姐和外头狱卒说笑的声音,悄悄覆到花想容耳边,“燕七送来消息,明王出征西北,是得知了元帅的下落。”
花想容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撞到了小桌,杯盘狼藉。
远处的江姐听到声响,没着急过来,只是扯着嗓子问道,“夫人怎么了?”
“没事,起来的急了,撞了桌子。”江姐答应了便再无声响。
“夫人不必着急,这也不过是燕七的猜测,毕竟明王此行太过匆促,竟然不顾萧太师的劝阻一意孤行。”
花想容怔怔的望着栅栏上的锁头,惶惶出神。“芍药我要去西北。”
“夫人,这个时候你出去,外面玉荣公主虎视眈眈,实在不妥。”
花想容审视芍药,“凶手已经查出来了?”
芍药捂着嘴,摇头,“这,这大理寺卿大人不让说。”
“为何不让说?”
“没有证据,怕打草惊蛇。”
“我坐在牢里还能穿墙出去不成?”
芍药讪讪一笑,“只是听闻了闻师父生前与玉荣公主私下接触,似乎有银两往来。”
了闻师父无欲无求,单单看她单调而简陋的卧室陈设便能瞧得出来,如今了闻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是逼不得已,让花想容自己都惊奇的是,即便了闻死前故意栽赃陷害她,但她心里仍旧不曾怨恨她,许是平日听多了她菩萨一般的事迹,又或者,被她身上一股超凡的气势所感染。
“夫人?”芍药的手在花想容的眼前晃了又晃,见着花想容珊珊回神,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花想容接受不了,明王带兵去围剿将军的消息的打击。
“你可有燕十三等人的消息?”
芍药眼眸波闪了一下,摇头,“燕十三跟随将军一并沉入沙地,如今杳无音讯。”
花想容心中抽痛一下,缓缓的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雁雪便留在将军府吧,如今不安稳,将军府没有我能翻滚的人。”
芍药听闻脸色不自然的红了一下,自从那日南山一别,她回府之后,还不曾和她主动说过话,她觉得她应该欠延续一个道歉,只是看到雁雪又臭又冷的脸,顿时说出话来,雁雪似乎也无意于她说话,只是夜深的时候,见她悄悄出去,她心中好奇,一路跟随,才看见是燕七与雁雪悄悄说话。
依照燕七以往的性子,是决计不可能和雁雪单独说话的,便打了个哈欠,角落里的人果然一瞬间的慌乱,她和雁雪一前一后回了屋子,雁雪整夜都不曾正眼打量过她。
花想容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了指头点着芍药的额头,“你个傻子。”
芍药委屈的撅着嘴,“怎的夫人如今也和雁雪一般数落我了?”
“看来等天下太平之后,咱们将军府可要有喜事了。”
“堂小姐已经定了亲?”芍药傻乎乎的挠头。
花想容摇摇头,靠在铺的柔软的褥垫上,又问了一些无足轻重的问题,杨管事将将军府的铺子都照顾都很好,不知从那处弄来的偏方,只做出来的桃花脂大受欢迎,上架之后被抢购一空,被京中大家小姐竞相追捧。
花想容十分欣慰,听着芍药絮絮叨叨的念,渐渐合拢了眼皮子。
叫醒她的是郭友松,触目便是放大的男人的脸,让花想容几乎以为噩梦未醒,惊声尖叫起来,引来以江姐为首的无数狱卒,她们一个挨着一个的探头张望,才见着郭友松正亲昵的站在花想容一侧。
花想容也彻底醒了过来,冒起了一身冷汗,慌张推开郭友松,不悦道,“你怎的来了?”
郭友松瞧着她见了鬼一般的神情,心里不是滋味,听她说呓语,一时忍不得好奇,探头偷听,却被她抓了个正着,也惹了她嫌弃,她梦中一直叫喊的是战楚炎的名字,让他本来一腔的欢喜,所剩无几。
“大理寺卿已经查明真相,请夫人跟我出来吧。”郭友松已经恢复了温润有礼的模样。
花想容从地上爬起来,沾了一手的稻草。她匆促整理的衣裳,跟在郭友松的身后,依旧是大理寺卿原来的屋子,可是大理寺卿已经不喝茶了,屋子里飘着淡淡的清酒的香味,“大人好兴致。”
大理寺卿挑起眼眉,满眼的红血丝,“夫人是个识酒之人,听闻番外高僧从夫人那拿走两壶梨花百,老夫听了心痒,不知何时有幸能品一品夫人的手艺。”
花想容酿酒也不过一时兴起,除却喝了的,留下的也只有那两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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