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陪着花月容从沉香院出来,两个人一路无言,临到木棉的院子的时候,花月容忽然停了下来,“听闻你已经找到了婶子是不是?”
木棉眼眸一缩,抬起头来勾起一抹惨白的虚弱的笑,“在虎子老家暂时安顿了下来,婶子她。”木棉望着别处,欲言又止。
“婶子怎么?”花月容眯着眼,紧张的追问。
木棉一愣,“婶子身上的病忽然恶化了。”她说着,小心翼翼的张望着沉香院的方向,一把扣住花月容得手腕拉进了屋子里,“想容她双身子,我怕她听了受不了,所以一直不曾告诉她,听闻婶子之前五脏有旧疾,在逃难的时候,又遇到劫匪,她为了护住梁夫人,旧疾复发,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
花月容身子僵硬,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木棉,眉头紧蹙,咬着嘴唇,呼吸粗重,半响,顺着木棉的手腕一路摸到她的小臂上,死死的拽着她单薄的衣袖,“你说婶子怎么了?”
木棉脸色更差了几分,她勉强的笑,却比哭还难看,“我回来之前为婶子请了大夫,大夫说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前几日我与小白说起此事,她一脸欢快,说着不日便能一家团聚,你告诉我,你如此欺骗她,到底何时能一家团聚。”花月容双目血红,为木棉的自作主张,大动肝火,她拼命的摇晃着一脸呆滞的木棉,忽而,一把甩开,转身跑出门,一面疾步而去,一面冷声的嘀咕着,“我这就去告诉花想容,怎么样都要见婶子最后一面。”
木棉愣了一下,一把抓着花月容得衣袖,苦苦的哀求,“这也是婶子的嘱咐。”她微带哽咽的嘶喊。
花月容得身子一顿,迟缓的转身过来,不可置信的望着木棉,怔怔的质问,“你说什么?”
木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抹了两下两颊的泪痕,“婶子的身子她自己岂能不清楚,她当初选择为梁若兰挡箭的时候,便不后悔。”
花月容一滞,咬着牙,“我早就说过梁若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战楚炎非要相信她,还将婶子交付与她手里。我要杀了她。”花月容一把将死死拽着的木棉甩开,一下子冲了出去。
春香从暗处出来,站在木棉身后不远处,迟疑了一下,木棉已经冷冷的回过头,眼神冰冷的瞪着她,“扶我起来。”
春香打了个冷颤,脸上两道血痕触目惊心,片刻不敢耽误的一步窜上前去,将木棉扶了起来之后,又立刻躲到身后角落的地方站着,身子拼命的向阴暗的地方瑟缩着身子,木棉淡淡的扫了一眼,将春香的小举动尽收眼底,眼中藏了一抹讥讽的笑。
“你可见着风眠的尸体了。”
春香又是一颤,低垂着的头,几乎要埋到胸口里面去,不失的点头,支吾的回应着。
“含糊不清的说的什么,过来些站着。”木棉面色冰冷的瞪着春香,“我吃人么?”
春香不失的摇头,却是乖巧的靠前去了两步,并不敢站在木棉正当前的位置,“夫,夫人。”
“嗯?茶为什么凉了?”木棉一推,茶杯哐当落在了地上,顿时连带着热水散了一地,然而在木棉口中已经凉了的水,在微微泛冷的空气中冒着热气,春香一个字都不敢答应,默默地蹲下身子,被木棉一脚踩着手,手心底下压着的是一块破碎的瓷片。
她死死的咬着牙,目不转睛的盯着蔓延出一片血红的手,地上水渍之中渐渐被血水浸染,宛如一副轻点淡墨的水墨画,犹若初秋的冷菊。
“你知道这几日天气转冷了?”
春香战战兢兢的捣蒜似的点头,“春想知道。”
木棉揪着单薄的袖子在春香的脸上抽打数次,“既然知道,你是想冻死我?”木棉的声音越发的冰冷,阴沉,宛若地狱饿鬼的夺命之声。
春香的身子颤的仿若筛子一般,拼命的忍着哽咽的鼻音,“总管大人说,将军府的铺子最近受益不好,各个院子都节衣缩食,除了玉荣公主那处,即便是夫人也不曾做新衣。”
木棉冷冷的扫了春香一眼,挪开脚,从腰间摸出十两的碎银,“我明日要见着新衣。”木棉将手缩进袖子里,下完雨的天气更冷了,没出太阳,屋子里阴冷的厉害,她推开门,一阵带着阴冷潮湿的气息的风迎面刮来,身子打了个冷颤,索性翻开了被褥,衣衫未解便钻了进去。
“滚出去。”
春香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去,她慌慌张张的,只顾着跑,一头撞上温热的怀抱,仰头一看是脸色不善的花月容,大为受惊,身子一晃,一个踉跄,人已经仰头倒了下去,还不得花月容扶起来,已经迅速的爬了起来,脸上带着惶恐至极的神情,一面道勤,一面连滚带爬的抛开了。
花月容摸了摸脸颊,又掏出随身带着一盏小铜镜,照了又照,脸上光洁如初,并不见凶神恶煞之相,如何是将春香吓得屁滚尿流的?想起春香惊恐地神情,花月容便一头雾水,那种眼神分明是撞见了鬼!
花月容走到木棉紧闭的房门,抬起手,顿了顿,终究没敲下去,她刚才冲动的跑了一路,到沉香院的门口的时候,头脑一瞬间冷静了下来,这一日下来,花想容经历刺杀,公主指责,青莲受伤,身心俱疲,若是她再将厉氏重病的消息告知,必然会承受不住,她斟酌再三,瞬间又放弃了将这个消息告知花想容的打算。
头脑冷静下来,再回想方才与木棉争执的一幕,心中大感后悔,回来便是想和木棉说些软话,却没想到撞到了春香,而那人见着他竟像是老鼠见到了一般,令她大感震惊,她心中不断的暗自琢磨,莫不是前些日子,她斥责过她,她嫉恨在心。
可即便再嫉恨,也不会露出如此惶恐的神情,她心中思虑不清楚,伸起的手几次落下,抬起,直到门从里面打开,木棉一脸无奈的望着花月容,“我本是要入睡的,听见门口有一只老鼠鬼鬼祟祟的,出门一看,怎么是月容姐姐你?”
木棉脸上带着明显得疲惫之色,花月容讪讪的一笑,眨了眨眼,“你若是累了,我改日再过来。”
木棉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不必,我也睡不着了,月容姐姐便进来坐坐吧。”木棉带着花月容进门之后,下意识的喊了春香,等了片刻,不见来人,若有所思,似乎想起方才刚刚吩咐了春香去做什么。
“我刚刚看到春香了,她撞到了我,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她最近有没有苛待你?”花月容探究的望着木棉的脸,似乎想在她的脸上看出来什么?
木棉脸上只有困顿的神情,以手遮面,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近些日子我也不常见着她,谁知道她怎么了?”她叹着气,起身,亲自给花月容沏了茶,“我沏茶的手艺不好,姐姐凑活一下吧。”
花月容垂下眸子,点了点头。“若是院子里长此以往如此,也不是个事儿。”花月容眼眸一转,“不若我明日请了个人伢子过来,你重新选几个丫鬟小厮的如何?”花月容忽而提议道。
木棉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旋即摇头,皱着眉头,“我已经习惯如此了,若是突然来了个贴心的追随前后的我反倒是不习惯,春香只是偶尔不见踪影,平日让她做些什么,倒也听话。”
花月容点点头,喝进嘴里的茶水却十分苦涩。
“刚刚月容姐姐去了沉香院?”木棉微微紧张的望着花月容。
花月容眼眸瑟缩了一下,“我,我没进去。”
木棉松了口气,一把扣住花月容得手,“姐姐没有冲动就好,姐姐想来知道夫人是个逞强的性子,你看一上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夫人硬是咬着牙撑了下来,听闻下午连床都没有下来。”
花月容一怔,“那,那怎么?”怎么没人来通知她?
木棉不曾察觉花月容脸上的异样,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听闻请了回春堂的老大夫过来亲自问诊,开了一些静心安眠的药。”木棉叹了口气,“若我是她,想来早就乱了手脚,一个孕妇要顾着府中几十人,丈夫在疆场上生死不知,明里暗里的还要被许多人为难。”
花月容愣愣的问,“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可有说什么?”
“我也是偶然听底下人说起来,至于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我又怎么能知道?”木棉笑着摇摇头,端起茶杯,又放下,摸了摸花月容面前的茶杯,“茶水凉了,我帮姐姐重新沏茶去。”
花月容一下子站起来,“我不喝了,既然你累了早些休息,若是什么时候不习惯院子里的下人只管过来找我说。”
木棉得体的笑着,“姐姐莫要担心我,只是我瞧着姐姐脸色奇差,可是感染了风寒,要不然我去沉香院问问,兴许回春堂的大夫还没走?”
“木棉忘了我就是大夫。”
木棉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僵硬的点点头,“是呢,月容姐姐自己就是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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