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如果没有我的存在的话，她们或许能远离那头野兽，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然而这世上所有的如果，都只是失意之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可悲，可笑。
......
鼓楼的钟声敲过了夜半，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半地下室的玻璃窗上，顺着窗口的破洞漏了进来。
阴湿的窗框早已经是锈迹斑斑的，隐隐散发出发霉的味道。
尽管如此，也比那个男人身上熏天的酒气要好闻上千八百倍。
我缩在角落里，讷讷地望着玻璃窗，眸光努力地想要穿透那一层薄薄的雨雾，看见雾气后拿头蛰伏着的，名为“爸爸”的巨兽。
终于，我听见了脚步声。
“小瞳，”姐姐软软糯糯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然后她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扶起了角落中的我。
“小瞳早点睡吧。”她哄着我向屋子里走去，而且则牵着那一只手，茫然地向着房间里走去。
与此同时，传来的是山崩地裂般的敲门声。
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姐姐却是伸出手来，捂住了我的眼睛，然后推着我进了室内。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可是所有的声音却依旧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砰！”
房门像是被重重踹开的，然后是妈妈惊惶不安的声音。
“老公，你回……”她的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的完整，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拳打脚踢。
我的心刹那间揪紧了，我想到妈妈身上那些永远擦洗不掉的淤青，那些紫黑紫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尽管如此，她却还是怕吓到房间中的我们，死命咬着嘴唇，不轻易发出任何声响。
泪水如同雨雾一般簌簌落下，仿佛烫到了姐姐的掌心，她一下子缩回了手去。
“小瞳，”我听见耳畔传开了一阵哭音，以及那哽咽的语气。
“小瞳乖，在屋子里待着不要出去好不好？姐姐明天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鸡蛋羹。”
“我不要鸡蛋羹，我要妈妈！呜呜呜！”
我推开了姐姐的手，如同一颗炮弹般地直接冲了出去。
“小瞳！小瞳！”
身后传来姐姐那带着哭音的呼唤，可是我却不想回头了。
“臭婊zi，不知廉耻野ji！老子让你天天勾搭去了？”
“老子打死你！让你嘚瑟，老子打的你连门都出不去！”
这一番话，并不单单是威胁，在恶狠狠地说完之后，他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她的脸。
鲜血再一次流淌出来，将整张白净的面庞也染的无比狰狞，好可怕！
我的泪珠停顿在了眼眶里，既有担忧，又有害怕。
妈妈她……真的好可怕。
尽管害怕到瑟瑟发抖，可我依旧努力地跑向妈妈的方向，一把挡在了她的身前。
“爸爸，不要再打了！呜呜呜，不要再打妈妈了！”
我卑微地祈求着，试图用小小的身板去阻挡拳头的落下。
我成功了，爸爸终于住了手。
可是下一秒，他就愤怒的吼道：“萧凝，你这个小王八蛋，还不快把你弟弟抱走？否则我连你一块打！”
我知道，爸爸的这句话，绝对不会是说说而已。
可是我依旧不想动，更不敢动。
我不想再看到她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更不想要再看到姐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眼睛都肿成桃子一般的样子。
我不想要她们，再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所以我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像是一只努力捍卫自己领地的小狼。
然而，我还是失败了。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我的面颊上，我感觉耳朵此时此刻一阵刺痛般的嗡鸣。
在这嗡鸣声中，其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我软软地跌坐在地。
隐约间，我似乎听见了爸爸的冷笑。
他好像是在说：“长能耐了，知道拿儿子来做挡箭牌了！”
说完，又是一阵冷笑。
“呵！你以为你主意打的很正么？做梦！鬼知道这个小王八犊子是不是老子的种！”
“老子今天就要你们娘仨一块打！”
说罢，他果断的抡起了拳头。
姐姐如同离弦之箭报地冲了过来，扑在了我的身上。
拳头隔着她的血肉之躯，落在我的身上，并不是很疼，可是我的心脏却跟着一抽抽地痛着。
“老子打死你们！臭婊zi，爷看你以后怎么出去勾三搭四！”
拳头如同冰雹一般的落下，狠狠地砸在了我们的身上。
原来这就是妈妈和姐姐，她们平时所忍受过的痛楚。
真的很疼，哪怕落在我身上时，只有不足十分之一的力道，可是却依旧让我疼的难以呼吸。
好想要快一点结束这种折磨啊！
我绝望地想着，然后看见了桌子上那泛着森森冷光的刀刃儿。
如果说，他死了的话，就……一了百了了吧。
这个念头陡然间在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像是中毒一般，不可自拔。
“咔嚓！”
这一次，传来的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姐姐那变了掉的惨叫。
“凝凝！”
妈妈的呼唤声也是那么的凄厉。
我，没有再犹豫。
我奋力跑向了桌子，一把抓住了上面的水果刀，递给了一脸震惊心痛的妈妈。
“噗呲！”
下一秒，传来了利刃入肉的声音，以及男人那不可思议的惊呼。
“你，你敢！”
他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们，而他心口的伤处，正在汩汩流淌出血水来。
“你们！”
这一回，我没有再给他多余的机会。
我抓住了妈妈握住刀的手，然后，再一次狠狠地向前捅了过去。
这一刺，刺的格外深，也彻底阻止了他最后一次开口。
“轰隆！”
这个缠绕在永无休止的噩梦之中的怪兽终于倒下了。
我抬起头来，伸出被溅了鲜血所染的手指，狠狠地摸了一把脸。
鲜血也蹭在了我雪白干净的面颊上，带着丝丝腥气。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血的滋味儿。
我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只是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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