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她呢?
妇人在迷惑和不解中,伸过去扶起男孩的手不由得停顿在了半空中。
蒋博淮就站在不远处,他并没有错过少年那充满怨恨的目光,比起茫然无知的妇人,他清楚地明白,这个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
因为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在被生生剜去之后,看向自己的最后一个眼神,同样如此。
他们是在怨恨无知之人的怜悯。
因为如果没有这一份怜悯,他们可以顺顺当当地被早已选定好的客人买走,暂时终结这里的噩梦。
他们的一腔热血和好心,却反而成为了刽子手的帮凶。
面具后,蒋博淮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不知是在惋惜这个茫然失措默默哭泣的妇人,还是在惋惜当年同样无知无畏,反而害了别人的自己。
“抬下去。”黑袍男人对着身边的黑衣人摆了摆手,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果断上前,如同拖着破布袋一般,拽着他两条细瘦的长腿拖向了漆黑一片的幕布之后。
展厅内的众人,仿佛对此视若无睹,音乐声重新响起,这一次是从广播里传来的,同样带着面具的女仆干脆利落地擦干净了钢琴上的血迹,一切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人们继续谈笑风生,举杯畅饮。
只有方才的妇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钢琴旁,始终不发一言。
良久,在一曲即将终了的时候,那厚重的幕布再一次被掀开,紧接着一个雕塑一样的东西被缓缓推动出来。
在场的众人都一眼认出了这雕塑的名字——断臂的维纳斯。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这只是一尊雕塑的时候,场中突然有人惊呼道。
“天哪!在动!眼睛!她的眼睛在动!”
“我也看见了!活的,居然是个活人!”
一阵阵惊为天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甚至按捺不住凑上前来,终于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雕塑,只是外表包裹了石膏,被塑造的如同一尊雕塑的活人。
“我的天,真是太美了。”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叹声,感叹的却并不是是这尊雕塑的面孔到底有多美,而是把她塑造成这样,设计者那精巧的心思。
除此之外,女人那略显丰腴的身材和流畅的线条,也同样美的让人心痒难耐。
试问谁不曾幻想过画中仙人成真,踏破虚空幻境来到你的面前,任你为所欲为?
这尊雕像显然戳中了许多人的内心,一张又一张的牌子起起落落,虽然没有拍出方才少年的那个高价,但也足以令人咂舌。
这一次,倒是没有不和谐的竞价发生,只是也同样没有人注意到,在那尊雕塑被缓缓推离现时,那唯一能够动弹的眼睛里无声滚落的一颗泪珠。
蒋博淮望着那所谓“残缺美感”的雕塑背影若有所思。
虽然手机在入场时已经被收走,没有办法找到里面留存着的那张姐妹两个的照片。
但蒋博淮依旧可以确信,方才被送走的女人,就是唯一生还了的那个小女孩的姐姐。
而且徐子川在当时给搜救队提供线索的时候,也提到过这个断了双臂的女人。
这么说来,只要找到这份拍品提供人员的名单,他就可以确认当初害了城歌的凶手了。
蒋博淮的眸光微微眯,眼底蕴藏着的是无尽的杀意。
抬起头时,黑袍男人跟他的视线相触,两个人彼此的表情都被冰冷的面具很好的掩藏起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此时此刻,察觉到对方的心情。
黑袍男人再度拍了拍手,这一次的拍品似乎没有那么麻烦,不需要准备太久,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见到女仆端着托盘从幕布后走了出来。
在托盘的上方,静静地躺着一盘录影带。
蒋博淮揣在兜里的手指愈发收紧,场内的人却有许多并不知晓这盘录影带于他而言的意义。
但也有不少曾“有幸”在暗网目睹过那一场意义非凡“直播”的人,知晓这盘录影带的来源。
“哇塞,我就知道,那场直播,还会有后续。”
“说起来,那妞儿真的死了么?”
“报纸上是这样说的,应该吧,可惜了,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少数知情者低声窃窃私语着,而他们当初,都是构建出那一亿美金金字塔中的一员。
真人的密室逃脱,可真是太刺激了,比看那些粗制滥造的破电影还要刺激。
更刺激的是,还能顺带着炸毁一栋大楼。
而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动动手指下注,为这个目标添砖加瓦,然后让那些傻兮兮买游戏角色生还的蠢货们输的内ku都不剩。
在众神之盟建造的地下城暗网中,他们可以尽情发泄出自己的愤怒。
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正如那些“神祗”们所说。
人性本恶。
只有作恶,才能够满足他们愈发空虚的内心,那些金钱和权势都无法填补的寂寞。
蒋博淮耳边传来那些带着笑声的阵阵议论,发生在别人身上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灾难,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无聊生活中的一点刺激,他们无法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更有甚者,就把自己的愉悦建筑在这些痛苦之上。
胸中的那股戾气渐渐凝聚成一团熊熊烈火,当年的那种感觉再度袭来。
蒋博淮轻轻一笑,场景更迭,仿佛回到四年前的那一天,他在夜深人静之际,将从底下船舱里偷出来的汽油倒满了整个夹板。
当初与顾城歌重逢时,撒了那么多谎,但只有一句话,是真的。
她问起自己身上的那些伤时,他回答的是爆炸事故。
没错,那的确是一起爆炸事故,而且还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爆炸事故。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业界名流们,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学法律出身,清楚这样做犯下的是怎样的滔天罪行。
可那一刻,他却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救赎。
只可惜,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本事,那一场事故中,只有他跟少部分人受了重伤,其余的大多数人都被及时解救。
而因为事故发生在公海,也没有任何国家有权来追责船上发生的一切。
而他睁眼后的那一身伤痕,仿佛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犹如蚍蜉撼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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