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请留步
第510章 火星撞地球(8000字大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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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大事!出大事了!”

阳休之心急火燎的跑到荥阳城的城楼上,却看到刘益守在远眺北方,很是清闲的样子。

“贺拔岳来了,对吧?”

刘益守转过头看着阳休之问道,一脸笑容。

“诶?主公已经知道了么?”

阳休之大惊,他不是杨忠,并不知道关中兵马要奇袭洛阳的事情。如今看刘益守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悬着的心也落下去了。

“这并不难猜。应该是高乾派人来了对吧?”

“呃,那倒也没有。高乾不知所踪,疑似逃亡邺城。如今洛阳已经被关中的兵马占领,北中城也丢了。元景植如今带着几个亲信逃到了虎牢关,派人向我们求救。

主公觉得如何?”

阳休之发现了,刘益守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的样子。

“如果元景植担心自身安危,来荥阳即可,为何滞留虎牢关?”

刘益守反问道。

阳休之不是王伟,自然是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

刘益守自问自答的说道:“他不过是想我们出兵夺回洛阳罢了。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啊,这种日子是会上瘾的。去跟元景植的人说一声,敌军就在白马渡对面,若是他担心的话,来荥阳我自然可以保护他的安全。”

元景植的小算盘,刘益守一眼就看破了,这种丧家之犬,根本不必理会。做傀儡就要有做傀儡的觉悟啊!哪里能天天搞这种反客为主的事情呢?刘益守根本不会惯着类似的人物。

“罢了,一步到位吧。你替我传令下去,让人把虎牢关的粮草全烧了,一颗也不留给贺拔岳。顺便把元景植接到荥阳来吧。

这次毕竟是我们带他来北伐的,虽然是个无用的傀儡,但终究还是要完好无缺的带回去。”

刘益守澹然的摆了摆手,显然目前情势都在预料之中。

“主公,我军粮草也不多,从虎牢关转运粮草到荥阳也不难,何苦一把火烧掉呢?”

阳休之迷惑不解的问道。将粮草搬运到荥阳,自己这边的大军便可以多些底气,何乐不为呢?他有点搞不懂刘益守的用兵套路。

“不过是对某些人表露一下玉碎瓦全之意罢了,贺拔岳是聪明人,他会明白的。”

刘益守微微皱眉,阳休之的军略还是差了点,要是王伟就不会问类似的问题。

等阳休之离开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出戏的上半场,是梁军跟高欢的人马唱;这出戏的下半场,则是贺拔岳与高欢唱。而刘益守则沦为看客,笑看风云起。

“不行啊,还是得给高欢留一个惊喜。”

刘益守抱起双臂,若有所思的样子。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他忍不住哼了起来。

……

“主公,洛阳之敌已被肃清,请入城!”

洛阳西北角的金墉城下,贺拔岳麾下大将李远,笔直站立于城门前,对着英姿勃发的贺拔岳拱手行礼说道。

洛阳城内的敌军,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烂番薯臭鸟蛋,几乎不是一合之敌,连关中的匪盗都不如。

“此战辛苦了,一同入城吧!”

贺拔岳脸上的笑容完全止不住,没想到洛阳竟然如此简单就被控制下来了。

此时洛阳的外城郭早已破败,官府行政机构被转移到金墉城。而内城的皇宫,也几乎都被废弃。单看城池,洛阳其实是没什么大用的。

有用的是洛阳到弘农这一段的土地,以及洛阳周边的良田!这里历来都是北方重要的粮产区,弘农还是古粮仓所在。

更何况,夺回洛阳,政治意义极为重要。贺拔岳在关中做梦都想夺回洛阳!

“主公,这些军队,好像不是高欢的人,而是梁国那边扶持的傀儡……”

李远在贺拔岳耳边不动声色说道。

“那些都不是重点。”

贺拔岳摇摇头,现在他心情很好,不想去揣摩那些破烂事。终究还是会跟高欢恶战一场的,不用去想洛阳城现在是谁控制,反正高欢来了直接把对方干熄火就完事了。

“对了,李弼那边有消息么?”

贺拔岳假装不以为意的问道。

李远一愣,他只顾着清理洛阳的杂鱼,搜捕行政官员了,按理说李弼那边应该早就有消息了啊。

“多派探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洛阳都打下来了,怎么北中城还没控制住呢?”

贺拔岳不悦说道,对于李弼作战的迟缓拖沓颇有微词。

他不知道的是,李弼没有派人回报,是因为在北中城与河阳关一带,他与韦孝宽的兵马都遭遇到了大麻烦。

北中城的城头,莫多娄贷文正在指挥麾下士卒守城。韦孝宽的部曲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在勐攻城池。

北中城不大,但城墙比较高,乃是个由县城改造成的军事重镇。在兵力充沛的情况下,很不好打。昨夜莫多娄贷文作为先锋,从河内急行军到北中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元景植的傀儡军给灭了。

然而他连屁股都没坐热,天亮的时候韦孝宽的兵马就杀到,二话不说就攻城,上来就刀刀见血!

对他们双方而言都是如此。

“速速突围,去河内让高王派兵来救北中城!若此城丢失,我军必定陷入极大被动!”

莫多娄贷文对儿子莫多娄敬显大吼道。

才十多岁的莫多娄敬显吓了一跳,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攻城大军,有些疑惑的看着莫多娄贷文询问道:“父亲,这层层叠叠的,如何突围?”

得亏是现在没有“are you crazy?”这样的话,要不然莫多娄敬显肯定要飚一句,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爹啊!

“这有何难的。敌军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外围又没有阻隔的拒马等物。你率一队亲兵从东面突围,绝对可以突出去的。”

莫多娄贷文说得很是轻松,根本不当回事。

“父亲,要不……你带兵突围,我来守城吧。”

莫多娄敬显有些为难的说道。城下黑压压一片的敌军步卒,让他怎么突围啊!这不是去送死么!

“守城历来经验第一,你初出茅庐,为父恐你把握不住。不要废话了,速速出城,迟恐生变!”

莫多娄贷文一边说一边解下佩刀递给莫多娄敬显,话都说这份上了,不去好像也不行了。无奈之下,莫多娄敬显带了五十骑从东门而出,一番血战之后,还真让他冲了出去。

原来,韦孝宽采用围三缺一的战术,把北中城南面留了出来,企图抓捕莫多娄贷文派出的信使。没想到这番媚眼直接抛给了瞎子看。

莫多娄贷文战阵勇悍无比,却并不精通兵法,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完全是哪个城门往东边去方便,就往哪个城门派信使,误打误撞之下,反而突围成功了。

韦孝宽没有得手,李弼亦是没有得手。

高欢进军之时,先锋便是莫多娄贷文与韩轨,按道理,两人应该合兵一处,先攻北中城,再下河阳关。

然而韩轨是高欢的小舅子,二人很早便相识,那时候高欢都还不认识娄昭君。韩轨一直认为他才是高欢的亲信,莫多娄贷文乃是新投靠没两年的莽汉,心中就不太看得起莫多娄贷文。

一听莫多娄贷文要攻北中城,韩轨就执意要分兵,自己攻河阳关。

莫多娄贷文立功心切,也懒得跟韩轨争执,要分兵那就分兵呗,反正都是梁国招募的傀儡军,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于是二人分兵,分别攻北中城与河阳关,也没有出乎事先预料,全部一击而中。

正因为韩轨的不听号令,给前去攻河阳关的李弼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河阳关由河中央的沙洲堡垒与两岸连接的浮桥组成,李弼和蔡佑这边虽然兵力充沛,却完全没法施展!

两军几乎是前后脚的关系抵达河阳关,短兵相接之下,李弼一下子就吃了大亏,攻了一个时辰都攻不到河中央的堡垒!

还有不少人在拼杀中掉到黄河里面,连尸骨都没能留下。人虽然没有死多少,城关却根本碰都碰不到。

明明关中这边的兵马占优势,但就是因为河桥狭窄,攻不过去!守河阳关的韩轨,让几百精兵守在城关外列阵,督战队在后面督战,前面死了后面的上,硬是不让李弼的兵马攻过河桥!

李弼马上功夫了得,然而河桥不过三人并行的宽度,他就是十个武状元的本事叠加起来,也施展不出来!

再加上韦孝宽又没有攻破北中城,无法南北夹击河阳关,导致两边都没有打开局面!

他们这帮人在关中开荒的时候纵横捭阖,逮着谁打谁,一个人都能当五个人用!可到了洛阳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一身气力都耍不出来,憋屈到了极点。

……

“高王,有敌军攻北中城,是关中的兵马!从轵关而来的!”

莫多娄敬显急急忙忙赶到河内的野王城,高欢正在城里巡视,麾下众将也在整顿兵马,准备出征。不过出征的地方,倒也未必一定是北中城的方向。

“关中的兵马?”

高欢微微错愣,完全没料到居然是这个答桉。其实他倒是有想过梁国在洛阳有伏兵,所以河内这边其实也是一直在准备。派出去的莫多娄贷文等人,实际上也跟贺拔岳派出李弼等人一样,属于探路和抢地盘的。

“谁的兵马?”

“看旗帜,是韦孝宽的。”

莫多娄敬显老老实实的答道。

“这样啊。”

高欢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正在这时,一个斥候浑身是血的被人扶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封被鲜血染红了一部分的书信,气若游丝的说道:“高王,河阳关被袭,关中的兵马,谁指挥的不知道。”

说完便晕了过去。

高欢拆开信,乃是韩轨的绝笔,说是与河阳关共存亡。看到这里,高欢便想起当年他与韩轨交好,一边兄弟相称,一边跟韩轨妹妹韩娘子绞尽脑汁的瞅机会乱搞,那真是一段激情而无忧的岁月。

那时候日子乐呵呵的,不去想以后会怎么样。结果高欢找韩家提亲的时候,被丈母娘嫌弃,不久韩娘子就另嫁他人了。

“点兵,准备出征!”

高欢紧紧握拳说道。

于情于理,韩轨都不能不救。至于莫多娄贷文,反正走河阳关必过北中城,到时候顺便搭救就完事了。

“莫多娄敬显!”

高欢忽然大吼一声。

“末将在!”

“为行军向导,带路!”

“喏!”

莫多娄敬显激动的拱手行礼,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是不辱使命,把救兵搬来了。

很快,高欢便召集众将点兵,留一千兵马镇守野王城,其余两万人,一齐出发,准备解决洛阳方向的所有敌军。

高欢这边的援兵还没到,贺拔岳带着援兵却到了。

贺拔岳面色黑如锅底的来到河阳关以南的口岸,看着河桥上厮杀的士卒,脖子上的青筋一阵阵的抖动。

“攻了一夜,还没攻过浮桥?”

贺拔岳不满的问道。

身材高大的李弼,如今身躯似乎都矮了几分,有些心虚不敢直面贺拔岳。他其实也可以亲临一线,然而,李弼虽然不怕死,却不想死得太窝囊。

要是战阵之上力竭而亡,那可以理解。然而河桥上施展不开不说,还很容易被挤下黄河!李弼可不想没建立什么功劳,反而被挤下黄河成为一个大笑话!

“昨夜不可见物,河桥狭窄不方便过河……”

李弼还想再说,却见贺拔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话。

“来人,架设浮桥。”

贺拔岳冷冷下令道。

“主公,如今黄河涨水,此时架设浮桥岂不……”

李弼感觉贺拔岳简直疯了,这种状况玩浮桥,多少要折损些人马的。而且只能步卒过河了。

“对,准备船只,同时渡河。”

贺拔岳又补充了一句,李弼不说话了,多说多错。

“主公,在下愿为先锋!”

蔡佑着急了一晚上,如今向贺拔岳表功。

“嗯,你带一队兵马坐船渡河,顺便架设浮桥。”

贺拔岳沉声说道,双眼死死的盯着河阳关,紧紧捏着指尖,都捏得发白了。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有个小贼踩点了一家人,什么都准备好了,都已经潜入进屋子里了,就是打不开保险箱!

这种感觉很不好!

蔡佑领命而去,河阳关南岸本身就是渡口,船只不少。蔡佑找来两百士卒,轻装上阵,分兵坐十艘船渡河到北岸。

韦孝宽的兵马在围攻北中城,尚且没注意到渡河的情况,没有支援蔡佑。韩轨死守北边浮桥,暂时顾不上岸边的情况。蔡佑就这样带着两百人旁若无人的来到北岸,将浮桥的绳子拉好,打上木桩。

贺拔岳麾下的精兵也开始砍树搭建木筏,用木筏拼浮桥,再用绳子固定。

高欢的援兵随时会来,北中城与河阳关也随时会失守,贺拔岳的精兵随时都能全军渡河。如今这场战斗的胜负关键,就在于高欢带着大军赶路的速度。

高欢来得及时,北中城与河阳关的围困自然可以解除。高欢要是来得不及时,那就是……很难说会发生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了。

野王城到北中城的距离很近,几个时辰后,当高欢带着大军来到北中城外的时候,韦孝宽已经带兵熘号了,留下了一地尸体。

……

“杀!”“杀!”“杀!”

韦孝宽亲临一线,从河阳关北面的浮桥杀向城关。

这一刀又稳又狠。

河阳关守军本来就不多,都跑到南面去抵抗李弼的兵马了,在北面本来就没多少人。察觉到高欢的援兵已经来了,韦孝宽便有两个选择。

割肉清仓的选项就是退回轵关。轵关亦是天险,最窄的地方仅有两仗宽,几百人就能把口子堵几天。高欢现在是绝对没有精力去跟他在轵关一线纠缠的。

然而一来贺拔岳军令没来,撤退轵关等于是临阵脱逃。

所以还有个胆大包天的赌局可以孤注一掷!

那便是南下强攻河阳关!

韦孝宽知道,李弼强攻了一夜的河阳关不破,因为守军抵抗强烈。但是如果城关被两面夹击,守军会很快就绝望的。

果不其然,他带兵强攻后,便发现城关北面的浮桥都无人看守,自己这边的敢死队轻轻松松就攻到了城关下!

“高欢的兵马就在我们身后,若是不能攻下河阳关,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韦孝宽对着正在攻城的士卒们大喊了一声。

人在绝境下,爆发出来的潜力是无穷的。韩轨的兵马虽然也是悍不畏死,但毕竟已经辛苦了一夜,也折腾了一夜。

北面城墙突然被人强攻,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放弃南面浮桥,撤回关城内。

能堵住敌军的唯有浮桥而已,一旦两面城墙都被包夹,所需要的防守兵力那便是成倍增加!这时候,在贺拔岳的催促下,李弼也终于亲率大军攻城,并第一个攻上城楼!

终于,登上城墙的李弼,一刀砍死疲惫不堪,正在督战的韩轨,将其头颅斩下。

“你们主将已死,还不快快投降!”

李弼举起韩轨的头颅,对着城墙上还在抵抗的士卒大喊道。

“杀!”“杀!”“杀!”

登上城墙的关中兵马都是开始齐声高喊,一时间气势如虹!

很快便有河阳关守军放下兵器,投降的气息像是会传染的瘟疫一般。一炷香功夫后,河阳关南面城门被打开。

北中城的城楼上,高欢看到“韩”字大旗被降下来,升上了关中那边魏军的旗帜,一时间忍不住唏嘘感慨。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若是知道关中的兵马要来,他就不会让莫多娄贷文等人带着前锋军行军探路了。

“此番受挫,本王的过错啊。”

高欢对着麾下众将感慨说道。

“高王,如今贺拔岳的兵马立足未稳,急攻河阳关,或有大作为啊。末将愿意为先锋攻关!”

莫多娄贷文拱手说道。

现在的军情已经明白了,贺拔岳带兵突袭洛阳,并且已经攻克洛阳。

虎牢关、荥阳、白马渡还在梁军手里。

北中城没有失守,被莫多娄贷文抢占了,算是攻洛阳的桥头堡。

“你辛苦了一夜,就是自己不累,麾下军士也是人困马乏。我让张保洛攻河阳关吧。”

高欢拍了拍莫多娄贷文的肩膀说道。

对于这位投靠自己并没有几年的大将,高欢还是很满意的。为了能在团队里面站稳脚跟,莫多娄贷文每战必先,说是出生入死也不夸张。

不能用得太狠了,要不然麾下其他将领会有想法的。

“等等!”

高欢叫住了传令兵。

“晚上再去吧。”

高欢又下令道。

过了一会,张保洛跑来向高欢献策,毕竟,晚上该他出击攻河阳关。

“高王,属下觉得,现在出兵正当其时。到了晚上,只怕关中那边的兵马就有了防备。不如趁热打铁。”

听到这话,高欢想了想说道:“话是不错,但我们攻下河阳关,那边又会反复争夺。不如夜里攻城,一战而下,白天再从河阳关杀出,一举杀到洛阳为止。”

还可以这样么?

张保洛顿了一下,随即拱手说道:“末将领命。”

不领命还能怎么样呢,大战在即,还是不要折腾比较好吧。

……

攻下了河阳关,贺拔岳却没有感觉很高兴,因为高欢回防的速度,比自己预计的要快多了!按现在的打法,高欢反攻洛阳是迟早的事情。

贺拔岳连忙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众人都来到河阳关的“帅府”大堂,贺拔岳这才沉声问道:“高欢欲带兵反击,只在旦夕之间,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回主公,末将有一策,可破高欢。”

韦孝宽站出来说道。

贺拔岳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心中不喜。

韦孝宽没有按约定攻下北中城,导致河阳关也差点没打下来。如果不是他冒险在关键时刻带兵夹击河阳关,贺拔岳回关中都想打他板子。

“韦将军有何良策?说说亦是无妨的。”

贺拔岳平澹问道,似乎不怎么感兴趣一般。

“回主公,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的目的并非攻占邺城,能守住河阳关固然是好,守不住,将来夺回亦是没什么关系。

如今高欢屯兵北中城,攻河阳关是迟早的事情。不如将大军撤回,屯扎邙山,在河阳关保留少许兵力,引高欢来攻。

高欢夺下河阳关,必取洛阳,待他来到洛阳城西,发现我军就在邙山屯扎,此番必有一战。

我军以逸待劳,又有金墉城托底,岂能不胜高欢?”

韦孝宽自信满满的说道。

贺拔岳皱眉紧皱没说话,麾下众将亦是面面相觑。

尤其是李弼,打河阳关打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阵斩韩轨,没想到韦孝宽居然说要退出河阳关。

早知如此,何苦当初要攻关?直接让高欢来邙山鏖战不就好了么?

众人都看着韦孝宽,似乎希望他多说几句。

“主公,若是我们不攻关,高欢必定步步为营。邙山上又无水源也无城防,屯扎无用,去那里作甚?而今河阳关若是失而复得,高欢必定得意忘形,希望一战而定!

所以当他看到我们在邙山上列阵的时候,必定急攻我军!”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又好像只是胡说八道而已。

“君还记得当年蜀国之马谡么?”

贺拔岳没好气的问了韦孝宽一句。

这话好像是拨云见日,把众人心中的疑虑说明白了。

困守孤山,缺衣少食,又无水源,去那里不是送死么?

“主公,此一时彼一时……”

韦孝宽还要再说,贺拔岳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

“主公,高欢解围北中城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也是立足未稳。我军这便杀出河阳关,以快打快,定能取胜!”

李远拱手说道。

众将交头接耳,不管李远说的对不对,起码比韦孝宽的主意靠谱多了。再不济河阳关还在手里啊,输了还能退回来。

“如此,你与李穆为先锋,我为中军,这就攻北中城。李弼留守河阳关,韦孝宽回防守金墉城,都散了吧。”

贺拔岳一声令下,确定了出兵的策略。

韦孝宽还想再说,却见大帐内不少人都在给他使眼色,不由得长叹一声,不看好此番出征几乎是写在脸上不加掩饰。

一个时辰之后,李远等人带着先锋军五千人出兵。北中城与河阳关近在迟尺,高欢那边很快就有反应,张保洛带兵出城阻击,高欢与薛孤延带着中军,绕路攻河阳关,并将李远部重重包围。

贺拔岳亲率嫡系精锐出河阳关解围,与高欢见面就对骂了一阵,然后互相厮杀。

各部在混战中各自为战失去联系,战场上烟尘滚滚,而且突然大雾弥漫不可见物。

若是没有旗帜来区别,根本难分敌我,只有走到兵戈交接的距离才看得清对方哪边的队伍。

这场混战从下午日落前两个时辰开始,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结束。

因为阵型被冲散,部曲都是小股结队厮杀,每一股都不超过五百人。

高欢军各部因为误会厮杀,贺拔岳军各部因为误会厮杀都时有发生。打了半天才发现是在跟自己人交战的情况一点也不少见。

天黑下来以后,双方都朝着各自城池所在的方向有默契的退却,自动脱离了接触。

回来以后清点损失,高欢军折损一万有余,贺拔岳军折损不到一万却也相当接近。受伤的伤员除了轻伤不妨碍走动的以外,其他的都被留在战场来不及撤走。

高欢与贺拔岳都不约而同的派出小股精锐分队去战场上补刀,希望扑杀对方的伤员。这两支兵马因为都点着火把,在漆黑的战场上狭路相逢,又是一阵厮杀,各自留下一地尸体后脱离接触。

“补刀队”的损失惨重,成为了压垮双方战意的最后一根稻草。

之后,贺拔岳想向韦孝宽道歉,对方却已经退到洛阳屯守。他只得留下一些老弱残兵守河阳关,自己带着大部分主力撤回到洛阳以北的邙山屯守,不愿意再将宝贵的兵力花费在没有意义的消耗战中。

而高欢也带兵退回北中城重整旗鼓,好好安排攻河阳关的事宜,打算用当初贺拔岳的攻关方法,利用自建的浮桥渡河,南北两面包夹河阳关。

一天之后,高欢军顺利的拿下了河阳关,在攻城的过程中就发现,贺拔岳已经放弃了这座重要的关隘。

于是高欢军开始全军渡河,除了留损失惨重的莫多娄贷文部守河阳关外,其他部曲都渡过黄河,准备攻洛阳金墉城。

贺拔岳派李弼领兵五千,阻击高欢。刚刚交战不久,李弼就故意不敌,带兵狼狈退走,最后进入金墉城。

高欢领兵一路追击,贺拔岳又派李远李穆兄弟阻击。越战越勇的高欢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击败李氏兄弟的部曲,对其穷追不舍!

李远李穆带兵狼狈逃往洛阳以北的邙山。

高欢麾下张保洛建言说穷寇莫追,两战皆胜,敌军却不战而走,肯定有诈!

然而高欢却说士气可鼓不可泄。贺拔岳亦是初来乍到,不但对此地的地形不熟,而且也没什么人支持他。

不趁着贺拔岳军混乱的时候进攻,更待何时?

高欢亲自带兵追击,开始爬邙山南面那并不陡峭的山坡。

李远兄弟的败兵,并没有跑远,与高欢军的距离在不断接近当中,越来越近。

至于埋伏之类的,高欢不认为能有什么埋伏。邙山的情况就如同马谡当年镇守街亭一般,困守孤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邙山南面是坡,爬上去之后却有一片平坦之地,可以屯兵于此。高欢带兵一直爬坡,他骑着马没感觉,麾下士卒却已经越来越累,逐渐跟马队拉开了距离。

正当高欢犹豫要不要停在原地稍微等一下后面气喘吁吁的士卒时,就听到山顶上有人爆喝一声。

“贺六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一员大将,手持长槊,挺立于山巅,正是贺拔岳的兄长贺拔胜!

“儿郎们,随我杀敌!取高欢首级者,赏千金,万户侯!”

贺拔胜拿着长槊就从山坡顶端冲击而下。

高欢吓得亡魂大冒,环顾左右,这才发觉自己的队伍在爬坡当中,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了。这要是被山坡顶上的马队冲一波,绝对是九死一生!

高欢也顾不得麾下部曲了,他调转马头就径直朝着邙山脚下而去。高欢一跑,他的亲卫与掌旗官也跟着一起跑,前锋也就跟着一起跑。

两军才刚刚接触,高欢军这边就开始兵败如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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