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麾下王琳部不战而逃,从玄武湖水路离开。
萧绎麾下王僧辩部从台城西门逃逸,从玄武湖水路离开。
萧绎中军被击溃,残部同样是从玄武湖水路离开。
樊勐部被陈霸先击溃,残兵被清缴,樊勐本人被俘。
萧纶残部被杨忠歼灭,本人及韦载以下全部被俘。
一条又一条关于战局的消息传到江宁城里,王伟喜出望外,因为这意味着所有既定目标都在有条不紊的完成,甚至超乎想象。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这边所有部曲都谨记刘益守强调的:无论如何,都不要进台城!哪怕城门是开着的。
“主公,我们也该动身,前往台城了。以前都是在别人的监视下入城,这次,主公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进去。”
看到刘益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王伟强调道:“南朝历来是入建康者为王,主公行霍尹之事,将来取而代之,只需要几年而已。”
“建康是萧氏的建康,而非是我刘某的建康啊。”
刘益守长叹一声。
“当年董卓入洛阳而身死,建康这样的地方,是不能久待的。萧菩萨当年也是多才多艺,文韬武略远胜于我,不过数十年光景,就将国家弄得民不聊生。
想来萧欢是很想入建康的,他想去,那便让他去吧。”
呃……要不要这么消极啊。王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等着刘益守的下文。
“对了,传令给于谨,我说你记。”
“好的主公。”
王伟铺开大纸,提起笔准备记录。
“第一个,阵亡和受伤将士的名单,让于谨那边提供一下。等名单送来了,发寿阳那边督办抚恤。虽然战斗还未结束,但是要让前方将士免除后顾之忧。”
如果在前方打仗的士卒知道已经阵亡的和受伤的弟兄都有安排,他们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奋勇拼搏,士气高昂呢?
不得不说,刘益守办事,每一条都在关键的地方。他当老大才是正常的,他要是伏低做小,会把你的根基都掏空。
“记下来了。”
王伟点点头,这一条在战斗结束后只是常规操作,然而在战斗未结束时督办,就是实实在在的兵法。
上兵伐谋,把自己这边的问题解决好处理好,亦是谋略的一种。
“第二个,诸藩王起兵,实因先帝遗诏不明,情有可原。命其回封地好好抚恤伤残,造福一方。若再提兵奔赴建康,按谋反论处。
另有召陵王萧纶,对新天子出言不逊,夺其封地广陵,改封江州豫章。”
如果说第一条策略令人钦佩的话,那么刘益守这第二条策略,就让人完全看不懂了。
且不说萧纶这几年根本就没跟萧欢见面,更别提有什么“出言不逊”。就说处置这些藩王的政策,就异常不妥。
“主公,藩王造反,失败后返回封地当做无事发生……将来藩王岂不人人造反?”
王伟灵魂发问,直指核心。
刘益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微微点头道:“说得对,第二条加一句:为惩戒藩王此番带兵入建康横行不法,今后十年的朝廷赏赐全部取消,这样就可以了吧。”
萧衍时代,作为老爹,当然会很担心儿子们在封地过得好不好,因此每年都赏赐他们大量财帛。
当然,换了新君以后,哪怕还是萧纲在那个位子上,这些封赏也极有可能被取消。如今刘益守提出来,不太像是“惩戒”,反倒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只怕萧绎之辈,闲来无事还会将这些当做茶前饭后的谈资用来调侃朝廷软弱无能。
“主公,每年那点财帛,藩王们又看不上,这点聊胜于无啊,还不如不说呢。”
王伟无奈说道,放下笔,希望刘益守解释一番。
“你啊你啊,要知道,欲速则不达。”
刘益守叹了口气,手下嗷嗷的都叫嚷着要取而代之,主公的定力很重要,不能被手下的思想所左右。
“如果杀藩王,谁会最高兴呢?你,于谨,还是陈元康?”
“那自然是萧欢或者萧詧他们家的萧统后人啊。”
王伟脱口而出。
这点完全没什么争议。自己的亲叔叔们死绝了,自然无人可以来争夺皇位。而皇位稳固后,再老实的人也会开始搞事情。
“是我们立萧欢为皇帝,而不是萧欢封我们为藩镇,这个主次顺序,一定不能错。”
刘益守很是露骨的暗示道。
王伟懂了,微微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只要萧欢的那些叔叔们都还在,萧欢就要紧紧抱住刘益守这个大腿,丝毫都不能松手。而那些藩王们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在封地一辈子都不动弹呢?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啊!
他们起兵是必然,到时候,刘益守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带兵讨伐他们。
那时候天下人会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
刘都督怎么还不把这些碧莲都弄死啊!只怕喜欢过安定日子的人都会这么想吧。
而这一波放走诸位藩王,刘益守可谓是“忠义仁孝”皆备,将极有可能陷入长期内战的梁国,明面上稳住了台柱子。
至于将来,那都是藩王造反导致的国家丧乱,跟刘某人是无关的。他带兵平叛,又是刷一波新声望。
果不其然,刘益守严令大军不得入台城,是有着深厚政治考量的。大军不入城,让萧纲“和平交权”,这就是“拨乱反正”“民心所向”。
这踏马比尔朱荣会玩多了!
王伟在心中感慨,能当主公的人,果然没一个是简单的。
“第三条,贬萧纲为靖安侯,封吴兴。不得设立行台,不得开府,不得离开吴兴。”
刘益守接着说道。这第三条有些严厉,可以说是萧纲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主公,对萧纲如此严厉,他玉石俱焚,不打开台城城门怎么办?”
王伟疑惑问道,这一条他又不敢写纸上了。
“他会的,因为有第四条。”
刘益守轻轻拍了拍衣袖,站起身说道:“台城禁军,忠于职守,无论将校士卒,官职保留不予撤换。作战中有逃逸者,全国缉拿问罪。台城禁军被赦免,萧纲就是想抵抗,也没人给他卖命了吧?”
江南多好臣,最不缺的就是二五仔了,只要肃清建康城内和周边藩王的军队,刘益守有的是办法让那些人乖乖打开城门。
只有侯景这种丝毫不考虑后路的才会急吼吼的匆忙起兵。
“如此,建康可定矣。”
王伟感慨说道。
“嗯,我亲自修书一封,写给萧纲。他看了以后,会乖乖打开城门的。”刘益守走到院子里,阳光明媚的春天,正是游玩的季节。只可惜建康城内外却是经历了血腥厮杀,惨不忍睹。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想起某句古诗词,刘益守忽然不是很想进台城了。可以想象,到时候阿谀奉承的人肯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正在这时,亲兵面有喜色的走过,对刘益守大声禀告道:“主公,萧纶和韦载被于将军送来了!请主公发落!”
刘益守厉害了,这些亲兵感觉像是自己办的事情一样,都是心有荣耀。
哦豁,这下有乐子了!
王伟走过来不动声色在刘益守耳边小声说道:“主公,萧纶还行刺过主公呢,很坏一个人。”
嗯,是坏人,一句话定性了。
“走,去看看。”
刘益守也有点好奇,想看看萧纶会说什么话。
他带着王伟来到临时的监牢,老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刘益守一脸不悦对看守的士卒呵斥道:“早就跟你们说过,把监牢弄干净点。今日受辱的人,万一他日翻身做主,你拦得住他整你么?”
刘益守那一世,政治犯当总统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当总统后弄死个狱卒难道很难?
“都督,牢房是很干净的,这味道不是牢房里面原有的,而是他们……”
这名士卒指了指蓬头垢面的萧纶和韦载,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益守满脸尴尬,轻咳一声道:“那是我错怪你了,回头让人给你送点好菜打打牙祭。”
这看守的士卒大喜,打开牢房的房门,悄然退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纶十分硬气的说道,眼睛瞪着刘益守,丝毫不服输的模样。
“你这样嘴硬,觉得很有意思么?”
刘益守有些无语的问道,都这个节骨眼了,难道不该跪下求饶一下?
“刘都督,我等知道求生无望,与其被折辱,还不如留一口气到九泉之下。那些招揽的话也不必再说了。”
萧纶身边的韦载亦是个硬骨头。
“把刚才写的那些给他们看看,反正马上天下人也都会知道的。”
刘益守扭过头对王伟说道,后者十分嫌弃的将刚才记录的那张纸摊开,屏住呼吸让萧纶和韦载二人看。
藩王返回封地,并不问罪,真的假的啊!
萧纶一脸骇然看着刘益守,完全不敢相信世间居然还有这种好事。话说回来,他们二人是阶下之囚,哄骗他们也没什么意思啊!
“妹夫……”
萧纶改口很快,丝毫不见刚才的硬气。
“派杀手行刺我的时候,你倒是不记得我是你妹夫啊。”
刘益守言语轻佻的调侃道。
“那时候无知,我知道错了……”萧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内心感受异常复杂。
“刘都督大仁大义,在下……”韦载话还没说完,刘益守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开口说道:“我只是赦免藩王,可没说赦免藩王的下属和谋士啊。我又没说放你走,你不必感谢我的。”
呃,这踏马是想玩死人么!
萧纶和韦载面面相觑,一脸囧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刘益守这个人。
“召陵王将来要改叫豫章王了,在下会派人护送到豫章就任。至于你嘛。”
刘益守指了指韦载说道:“我会将你交给韦暗,让韦氏之人来处断你,相信天下人都不会觉得我是在偏袒吧?”
鸡蛋有鸡蛋的用法,蚊子有蚊子的用法,王伟今天大开眼界,对刘益守层出不穷的套路深有感悟。
“好了,怕你们寻死才见见面,现在话说清楚了,就在江宁城等着吧。”
刘益守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看起来大度,却连洗澡都不让萧纶等人洗,其实刘都督也是个小心眼的人。
对他不好的,哪怕不能杀,也会不动声色的整一整你。
……
清场行动还在继续,不过内容跟之前已经有些区别了。
陈霸先兄长陈道谭在与白袍残部交手的时候受了重伤,大军被人赶到秦淮河南岸不得动弹。
无奈之下,陈霸先只能带兵离开建康城的范围,来到挨着破冈渎的湖熟城修整,与萧映合兵一处。
一来是给兄长治伤,二来则是让部队休息一下,补充粮草,治疗受伤兵员。
陈霸先的大军离开后,建康城内虽然再无成建制的反抗力量,不过依然是盗匪横行,逃兵作乱。
有鉴于此,于谨将此前参战的部队撤下了修整,命未参战的部队以百人为一队,在建康城内四处搜捕敌军逃兵,镇压盗匪。
一天之后,刘益守的军令传来,三军欢欣鼓舞,士气振奋。士卒们担心的便是伤亡后家中无人管,刘益守的这道军令,让于谨心安不少。
哪怕有藩王亡命反扑,他也不担心会有什么波折了。
于谨命人将刘益守的亲笔信,和对台城将士的处理政策细则,用弓箭射入台城内。羊侃拿到后,并未拆开刘益守的信,而是亲自去北上阁找萧纲,将这封信交给萧纲。
“还好还好。”
当着羊侃的面,看完信的萧纲大大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要他的命,去吴兴呆着貌似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吴兴鱼米之乡,气候宜人,在那里过一辈子也不错。
至于不能开府建衙,不能设行台,不能沾军务。只要不想着造反,要这些都没有用。
“羊将军觉得要怎么处置比较好?”
萧纲这时候并未得意忘形,他很明白,如果自己能活,台城禁军却要死,那么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羊侃面无表情从袖子里掏出刘益守那边颁布的处理台城禁军的方桉给萧纲,一句话也没说。
看完那张纸上的内容,萧纲心中冒出来一个念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自己要负隅顽抗不肯打开城门,那么这张纸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羊侃虽然没说话,但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兄弟,你想死,别人还想活呢,可别闹得禁军哗变啊!
“如此,便打开台城外墙城门,请刘驸马的大军入城吧。”
萧纲长叹一声,心中若有所失,又感觉轻松了一大截。
“事关重大,请陛下下圣旨吧。”
羊侃沉声说道。这样的大事,不说明白是不行的。
“下什么圣旨?”萧纲一脸疑惑的问道,他以为自己离开台城去吴兴就行了。
“下旨退位啊!若是不下旨退位,那我等台城禁军,岂不皆为叛军?”羊侃痛心疾首的说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要是刘益守的兵马是勤王的,送萧欢上位。那守卫台城的禁军算啥?之前跟萧绎等人浴血奋战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可不能含湖,退位诏书是一定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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