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夜太太气得险些头顶冒烟,一口一个贱蹄子一口一个痴心妄想地骂,她是想夜大爷再娶,可便是纳,也绝不可能纳一个丫寰,便是通房也绝不能让这样尽使着狐媚手段的家生子得逞!
邱氏协理中馈,也连同被夜太太骂了几句,被骂得心甘情愿,夜太太没往深想,她却是往深想过的,一深想她便得头皮发麻。
倘真让雀儿那不安份地整出什么幺娥子,吹风吹到永安帝耳里,届时可就不是夜大爷一房的事儿了,那是阖府都得倒霉的大事儿!
静国公当日落衙归家听说此事儿,当即便招邱氏到跟前亲口嘱咐:
“你母亲素来有些糊涂,想事儿也想得简单,大郎早表明不再娶,皇上已是嘉奖赏赐,大郎身边干干净净,这皇恩永沐并非难事儿。倘真闹出个通房丫寰来,那便是欺君大罪!”
邱氏哪儿有不明白,立即表示往后一定更加用心帮着夜太太操持中馈,绝不容寒时居再出什么腌臜事儿。
夜十一则同邱氏表示了歉意:“十一处理父亲身边不干不净的东西,倒是没想连累了二婶。”
邱氏却是没将夜太太的训斥放在心上,倒是将静国公所嘱咐的利害记得牢牢,她仍有些后怕道:
“大姐儿说连不连累的岂不见外?你祖母教训得也对,在二婶眼皮底下,竟也出这样不安份出坏心思的丫寰,实是二婶疏忽了!你祖父说得更对,此事儿……乃是大事儿!”
大针线房是刘嬷嬷一手掌管,刘嬷嬷是夜太太的人,邱氏再协理中馈,许多事情也伸不了多长的手,大针线房出这样的人和事,哪里能怪到邱氏头上。
静国公的话自然是对,可夜太太,却是邱氏在为婆母做面子。
夜十一应是,不见外地道:
“那雀儿模样不差,年至十七,眼见明年就要配人,大概知道老子娘和兄弟帮衬不了她什么,配也不配到她合意的,故生了歪念头。咱府里人多,到年纪要配人的丫寰也多,年纪到了,心思自然活络起来,这些都要二婶费心。”
这话邱氏明白,夜十一这是不想再有第二个雀儿,她重重点头:
“大姐儿放心,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
夜二爷知道时也是堵心堵得感叹一番,嘱邱氏往后用人定要更用心些,像雀儿那样不安份使手段的丫寰,是绝不容存于静国公府。
夜大爷是当事人,也是最后事情给处理掉了才知晓有这么一回事儿的当事人,他知道时,事儿已落幕,想起那钱袋子还是闺女来取走的,他便亲到清宁院找夜十一:
“你怎么不同为父实说?”
还借用说什么要做新的钱袋子这样的由头。
诚然夜十一还真在隔日便差阿苍送个透着湘妃竹的灰蓝色钱袋子到寒时居,没熏什么乱七八糟的香,味儿是半点没有,很是合夜大爷的意。
夜旭难得见夜大爷这父亲,每回见了总要努力爬进夜大爷怀里,让夜大爷抱着,再伸着小胖手使劲想抓夜大爷特意蓄留起来的小短须,有时还真被夜旭揪中一根,痛得夜大爷皱着眉头看唯一的儿子。
这会儿亦如是。
夜十一笑看着父亲与幼弟互动:“此等小事儿,女儿处理便可。”
夜大爷也知这内宅之事,一个老爷们实在诸多不便,但要闺女管儿子,还要管他这个爹,他实在觉得太劳累了他的唯一掌珠,复又觉得真是没白疼宝贝闺女,不仅能给他做钱袋子,还能帮他赶蚊子苍蝇,实在是顶顶好的闺女。
钱袋子风波过后,杨芸钗再到清宁院,东厢南榻只她与夜十一两人,阿苍阿茫与芝晨尽数都候到屋外廊下去守着。
夜十一开城布公道:“钗表妹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如此帮我大忙,我总不好让钗表妹白忙活一场。”
这是在问她要什么回报。
能省去寒时居的无谓麻烦,确实是帮了夜十一大忙,这点杨芸钗心里清楚,可她更清楚,与她所求相较,这忙的份量还是太轻了:
“大姐姐是聪明人,不必我说,大姐姐心里其实也明白我想要什么,可这会儿我帮的不过是小忙,岂敢向大姐姐讨要什么,待日后有机会,我再同大姐姐说不迟。”
诚然杨芸钗也是个聪明人,至少说的这番话,实在是聪明得让夜十一挑不出半点儿不好的来,她开城布公,杨芸钗也直言明道,跟这样的人打起交道来,她觉得轻松许多。
伸手往后拿出一个精美小木盒子来,夜十一早料杨芸钗不会这么快将底牌亮出来,她早有准备,她将木盒子放在矮桌上:
“这个给你,算是谢礼。”
谢八登门致歉并送歉礼来时,杨芸钗并不在场,过后歉礼又很快被送进清宁院,故她打开木盒子,看着盒子里罕见高贵的红珍珠手串一阵发愣:
“大姐姐,这……”
夜十一道:“这是红猩猩海菊珍珠手珠,是皇后娘娘今年送给谢八小姐的生辰礼,谢八小姐出普济寺后登门,又将它送给我当歉礼。这手珠罕见,也好看,我却是不喜戴这些东西,送给钗表妹戴戴,定然不错。”
杨芸钗看着一身素衣简裙的夜十一,自她进府,确实不曾见过夜十一戴过什么昂贵的首饰,仅戴了紫晶手珠,又被英南候府的谢八小姐扯断了,她实在是对这串红猩猩海菊珍珠手珠爱不释手,这是她满匣子里最珍贵最昂贵的首饰了。
知道夜十一将红猩猩海菊珍珠手珠转送给了杨芸钗,夜太太便没少对夜十一赞不绝口:
“大姐儿就是有长姐风范!本来就都是表姐妹,如此方是!”
邱氏看着夜太太高兴得笑出一脸褶子,再看不管吃挂落还是被赞赏都是一副淡然模样的夜十一,最后落在亦是一脸欢喜的杨芸钗脸上,她默默叹了声,以后还得让俩儿子离这杨氏孤女离些。
邱氏有没有猜出什么,夜十一不知道,静国公知道这事儿将她召至内书房,却是直言问她。
祖父既是问了,孙女儿哪有不说之理,夜十一逐将香囊一事儿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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