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漾的意识开始苏醒。
伴随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奇异酸痛感,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场面却令她耸然一惊!
原本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众圣女、圣使齐聚的殿堂之上,此刻却已身处荒林,目之所及的是满是血污的凶戾男人,和倒在不远处满眼惊惧的刺蛾圣使……
小漾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下颌就被狠狠地捏住了。
“别乱动,新人。”商啖的口吻透着明显的不耐。
随之而来的,是胸口处撕裂般的剧痛!
浑身战栗的同时,小漾下意识地将余光向下瞟,只见男人钩子般的“大手”正挑着一只臊眉耷眼的牵线木偶,强塞入了她胸口的血窟窿中……
“呃~不!”
小漾的抗议最终化作悲鸣。
对方的力气太大,而她的身体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她眼睁睁看着牵线木偶没入自己的伤口,又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接着,男人松开了钳制,转身走向了呆滞在旁的刺蛾。
同时,另一只牵线木偶出现在了男人“手”上。
“喂,你要干什么……商啖,你这是作弊,祖神不会放过你的!你别过来!”
此时小漾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和用意,她绝望地看着圣使刺蛾在对方的暴力摆布下逐渐丧失对身体的掌控,如同自己的噩梦重现。
直至刺蛾的脸面由红润转为苍白,光洁的皮肤上暗生出两道交错的疤痕,他的体格暴涨,阴柔的气质被凶戾所取缔,最终,他的外貌已经完全与旁边的始作俑者真假莫辨!
“呵!”商啖笑着转过脸,“在神山,我只会相信我自己。”
小漾颤巍巍地抬起自己的双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也已非常艰难,但当她看到自己粗壮的手腕上,长出的锋利弯钩时,还是惊得眼前阵阵发黯。
“这样,我就有四倍的力量解决送上门的猎物了!”
商啖说着,长舌舔过森白的牙齿,绽露出诡异的笑容。
……
当姜潜等人悄然抵达目标位置时,唯剩尸横遍野、腐臭刺鼻,却不见钩蛇驾驭者商啖的影子。
“看样子我们来迟了。”
水龙吟看向负责带路的幽木兰。
而幽木兰还尚未对此做出过多解释,她脸上暗生的血丝已经引起了同行人的注意。
“你的脸!”
阿依古丽说出端倪的瞬间,一张画有乖顺小女孩的手绢阻隔在了她与幽木兰之间。
接着,她的身体被带离原地,向后急撤!
姜潜第一时间发现了幽木兰的异状,并使用反弹手绢,对自己的团队成员实施了维护。
而水龙吟那边就没那么好运了,水龙吟本人倒是反应极快,但退开后道具斗篷上仍然开始生长出细碎的尸花。
站位距离幽木兰最近挽歌则更严重,她的身体发肤上都已开始滋长尸花!
随着尸花的生长,道具能量和血肉的精华被迅速抽取,水龙吟的兜帽斗篷正迅速折旧破败,而挽歌则不得不强吞药物控制自己的生命流失。
变故仅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
作为副棋背叛己方主棋而为他人做嫁衣的行为,让在场人倍感惊诧。
“哈哈哈哈!”
幽木兰忽然放生大笑,她周身的能量暴涨,滋长于脸颊和脖颈上的血丝越发令人触目惊心。
她持续不断地发动攻击,大量尸花的“种子”抛向后撤的姜潜、水龙吟等人。
“幽木兰的能力是诅咒!遭她诅咒的人会被抽干精力,精尽而亡!”
阿依古丽再次提醒姜潜和沙金:
“但她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她都已经是水龙吟的副棋了,何必倒戈一击,这不是摆明自取灭亡么?”
“是陷阱。”
姜潜的反弹手绢有效弹回了一部分尸花诅咒,但仍不免有尸花之种黏连在道具上,开始抽取道具的能量,于是他迅速将反弹手绢收入道具栏,取出诡秘眼镜戴起。
灵视加持了诡秘眼镜的功能,幽木兰的身上的“名堂”便被姜潜尽收眼底:
在力量爆满的幽木兰身体核心处,一只隐藏在身体内的木偶正以高密度的诡异能量源驱动,操控着幽木兰的本体!
姜潜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被诡异能量操控了,看来是我们低估了对手。”
“被诡异能量操控……难道是圣母改良过的‘牵线木偶"?”
阿依古丽忽然惊觉:
“那款道具甚是诡异,改良后更是破除了数量和时间的限制,一旦被牵线木偶附身,被操控者将永无解脱,直至力竭而亡!”
“你们圣母很偏心吗?”姜潜皱眉。
“不……是商啖偷了圣母的法器!”
沙金掀起的沙瀑为三人挡住了侵袭而来的尸花之种,但仍不免部分种子洒落在三人周边的土壤。
阿依古丽凑近姜潜,低声道:“沙金说得没错,牵线木偶曾经诡异失窃了,窃贼一直没有查实,原来竟是储君商啖……”
“这神山的水还真够深的。”
姜潜说着,背后羽翼伸展,在遍地持续长出巨大尸花的当下,似乎随时准备携队友撤离。
另一边,挽歌已经脱离被尸花腐蚀的危险,水龙吟执长剑迎锋直上,横斩向狂暴状态的幽木兰!
只见幽木兰挥舞双袖,海量尸花之种自风中绽放,重重拦截水龙吟的必杀。
然而水龙吟仅是冷冷一笑,空中大片的尸花迅速枯萎凋零!
转瞬之间,水龙吟已掀起狂风,来到幽木兰身前,二人面对面还未站定,幽木兰的面容便如风中枯萎掉的尸花般干涩萎靡,她想退,背后却被涌至的沙瀑堵死。
姜潜知道,水龙吟的身份牌是鸣蛇。
又知鸣蛇乃灾蛇,终极力量在“旱”,方才败落漫天尸花之举便是相应能力的展现。
包括现在,幽木兰本人的“水分”也正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快速流失。
“我说过,背叛者没有生路,可你不听。”
水龙吟气定神闲地接近幽木兰,在对方即将彻底失去反抗之力时,挥下剑锋——
“铿!”
“铿!”
剑锋刺入地面,发出铿锵之声,幽木兰的人影却如迷雾般消散。
水龙吟猩红的双目凝神如炬,在他背后,一只阴毒的钩子在距他半步的位置被截下。
形态如蛇的钢笔缠绕在毒钩上,银亮的笔尖和红褐色淬满毒汁的钩子交相辉映,形成奇异的美感。
水龙吟身处上空的姜潜与相视一眼,没有过多犹豫,迅速撤开原位的同时,再发大招!
顷刻间,一股音浪以水龙吟为核心,向四面八方迅速威慑而去,声似“磐磐”,悠远而震撼——
随着音浪抚过,周遭的一切景象开始呈现出不规律的震颤,仿佛某种外相即将崩溃的预兆。
随着时间的分秒流逝,这种威慑只会加剧。
包括姜潜在内的所有在场者都被这无形的影响夺取了注意,一时间,几乎无人轻举妄动。
虽不动,却可以逸待劳。
现场的骤然宁静如同时间止息,隐藏在幻象背后的阴谋家终于露出马脚。
水龙吟突然看向一处,以喑哑的声线唤了一声:“挽歌!”
随着话音,暗影疾风般掠过。
不多时,方才被幽木兰重创的圣女挽歌竟已如天降神女般回到水龙吟身旁。
她的手里,还拎着幽木兰的头颅。
那头颅的脸颊虽已干涸萎缩,但依然能从样貌特征和头饰上看到幽木兰生前的形貌。
一代神山圣女,就这样陨落了。
但事情还没完。
“小心沙地!”
沙金的预警声传来,他随即紧追半边沙地上留下的足迹追踪而去。
对方速度奇快,但沙金也毫不示弱,终在对方脱离沙地区域前将其诱入了阿依古丽设下的蛛网之中!
阿依古丽和沙金同时锁定对方的位置,蛛丝和弯刀接连投向方藏在“虚无”中的身体,使其原形毕露。
几人凝神注目,在对方现出本来面貌时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刺蛾?”沙金几乎不敢置信。
他的惊异源自于刺蛾异常改变的形貌:除了他“风格独特”的衣着扮相,和赖以辨识身份的瞳孔,其他的身体特征都与钩蛇驾驭者商啖别无二致。
此时“刺蛾”正怒目嗔视着众人,尤其是将他击倒的沙金。
“这是怎么回事?”沙金当下还没意识到真相。
“牵线木偶!”阿依古丽沉声提醒道。
此时姜潜和水龙吟也已来到刺蛾身旁,通过诡秘眼镜,姜潜清楚地看到“刺蛾”内在的木偶正燃烧着诡异能量,掌控着本体的行为。
“商啖偷了圣母的法器?”水龙吟冷笑,“他可真是个人才!”
不知为何,姜潜从他的冷笑中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现在怎么办?”沙金看向姜潜,明显在征求己方老大的意见。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水龙吟的长剑便已贯穿“刺蛾”的胸膛,动作突然,距离“刺蛾”最近的沙金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身上的木偶不是本体道具,留着他没有任何价值。”
水龙吟甩掉剑上的血污,收回剑鞘:
“牵线木偶的本体既不在幽木兰身上,也不在刺蛾身上,商啖和他的最后一只木偶应该就在附近,也许正在盯着我们。”
沙金欲言又止,阿依古丽则看向姜潜。
姜潜平静地看着一切发生:“你又如何分辨道具的本体所在?”
“被牵线木偶本体寄生者,必能施展出与道具使用者威力相当的能力,很遗憾,我们在幽木兰和刺蛾身上都没看到这一点。”
水龙吟环顾四周,切齿道:
“哼,如果是商啖,现在就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这话立刻将几人的警惕心激起,本能地将关注点放在了外部环境。
然而正在此时,挽歌忽然口喷鲜血,身形踉跄着跪倒了下去!
接着,沙金的脸色也呈现出异样的乌青,鲜血顺嘴角滑落。
“这?!”阿依古丽顿时觉悟,“是毒!他们刚刚都有被尸花攻击到,是尸花传递了毒素!”
反观姜潜、水龙吟乃至被反弹手绢保护得很好的阿依古丽,都尚未表现出中毒迹象。
当然,姜潜是其中最为特殊的。
“你说的最佳时机,原来是指这个。”姜潜笑了。
“正是!”水龙吟舒展双臂,伸向两侧,“可惜我没想到,素来以手段阴毒著称的商啖,竟然还是个缩头的!”
随着水龙吟的动作,“磐磐”之音再次于旷野间鸣响。
音浪再次以水龙吟为核心,向四周更远的方向上横推、覆盖,音浪掠过之处,任何细微的异样都将无处遁形!
而与此同时,两道暗影骤然掠起,并朝两个相反的方向高速移动!
“找到了。”
水龙吟的眼底明显亮起热芒:
“来场狩猎运动怎么样?赌注就是圣母的法器,牵线木偶,怎样?”
这是一场荒诞的邀约,充斥着对方的傲慢与胜负欲,但姜潜却一口答应:“好。”
他回头平静地盯了阿依古丽一眼:“照看好他们。”
不等阿依古丽作答,姜潜和水龙吟已雷霆般出手,朝两道黑影的方向追去。
“姜潜!商啖很危险!”
阿依古丽急得直跺脚,她万没想到,一向沉稳的姜潜竟没能经得住水龙吟的鼓动,说话就要单挑危险人物商啖了?
眼下还留了挽歌和沙金两个中毒匪浅的“累赘”交由她照看,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真是个笨蛋!”
……
“说谁笨呢?”
熟悉的声线贴着耳膜传来,令她想起几个月前曾令她羞愤交加的某个夜晚。
阿依古丽浑身一滞,缓缓转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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