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潜眼看自称荒原杀神的兄弟落荒而逃,心里好笑:这找茬的态度不够强硬啊,这就吓退了?
他摊开手掌,有三根手指扭曲变形,处于暂时失灵状态。
不过不要紧,以四态·完全体的恢复力来说,最多半小时就可自行痊愈了。
“潜龙老师?”
熟悉的嗓音自背后传来。
其实姜潜早就注意到了,之所以避免生事也是因为熟人在附近。他放下手腕转,转身便见鹿梵倪身穿紧致的女士西装套裙,脚踩着恨天高款款而来。
“鹿姐姐。”姜潜笑道。
鹿梵倪原本满面热情洋溢,直到余光瞄到姜潜异状的手掌后,唰地变了脸色,她顺手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前台,哒哒哒小跑到姜潜身前,面色焦急地握住他的手腕:“这是怎么了?你不要紧吧!”
“没事,撞的。”姜潜神色如常。
痛觉虽不够敏感,但鹿老师掌心的滑腻温软却令人十分受用。
荒原杀神本打算绕回来看看情况,潜龙勿用到底有何猫腻,结果一打眼,就是对方与成熟性感的大姐姐“卿卿我我”的暧昧画面!而这位姐姐不是别人,正是配合本次进修工作的组织文化专家鹿梵倪。
有些岗位很玄学,职级虽然不高,但权限和关系却很硬。
鹿梵倪虽非权贵,却与诸多长老、高位权贵有着密切的职务往来,甚至保持了不错的私人关系,寻常人根本吃罪不起。
见姜潜与鹿梵倪交好,荒原杀神顿时就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这看着也不像撞的呀……”鹿梵倪滴咕一句,“打架了?”
“哪有,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在鹿姐姐地盘撒野啊。”
见姜潜鸡贼,鹿梵倪似乎有所领悟,回首望去,便见荒原杀神可疑地朝这边张望,又恰在她看过来的当下移转了视线!弄巧成拙。
鹿梵倪默默将此人在心中记了一笔:竟敢跟我亲手捧红的官方新星找不痛快?太不给面子了。
她不动声色地唤来大堂经理,要求协助处理姜潜的手部创伤。
“真的没关系。”
姜潜随即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手指掰回了原位,动了动,进一步解释:“现在回位了,不用担心,过一会儿就恢复。”
鹿梵倪见他从容,便不再追问。
荒原杀神瞠目结舌地看着姜潜的一番操作,内心除了惶恐,还有困惑:潜龙勿用能甘心吃这哑巴亏?
但姜潜还真就没提他。
打发走大堂经理后,姜潜主动约鹿梵倪喝咖啡叙旧,鹿梵倪欣然答应。
两人就势在酒店西侧的咖啡厅落座。
交流感情之余,姜潜还提及了酒神的情况:
“鹿姐姐,你上次给我地址的那位酒神前辈,会介意像我这样的好奇晚辈突然造访吗?”
“你准备去见酒神了?”鹿梵倪面露惊讶。
“是啊,”姜潜笑道,“既然得到鹿姐姐的引荐,又恰好来了京城,还是想亲自去拜访一下。”姜潜坦言。
自打从忌铭口中得知灰尽七神及其过往,他就迫不及待地想确认自身所获龙牌与灰尽创始者的关系。
根据忌铭的描述,酒神大战后隐退,与鹿梵倪描述的“退休”并不冲突。既然酒神当初选择与守序并肩而战,他自当会得到官方的庇护,从官方退休的描述也属合理的,姜潜有理由怀疑这两位“酒神”指的就是同一人。
唯一的古怪之处是,这样一位特殊身份的人物,居然仍无所忌惮地活跃在市井,连鹿梵倪都能查到他的住所。
假设此人便是灰尽原七神之一,他难道不怕被灰尽报复么?
“嗯~酒神他老人家还是很随和的,尤其不看重资历,对晚辈后生也非常照顾。”
鹿梵倪手捧咖啡杯,笑盈盈地与姜潜描述道:
“只是,他可能会提一些奇怪的要求,你别被吓退就好。”
“奇怪的要求?”姜潜兴趣盎然。
“是呀,比如我初次拜访他老人家时,就被提了出乎意料的要求。”
“什么要求?”姜潜越发期待。
“他要我……喝倒他。”鹿梵倪挽了挽耳旁的碎发,表情狡黠。
姜潜当即表达赞美:“姐姐好酒量啊!”
“才不是呢~”
鹿梵倪脸颊微润:“一开始听到这样的问题,我也觉得很荒诞,本想一走了之就此不再理会。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一顿酒嘛!大家都是官方持牌者,他还能欺负我不成?”
“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我就真的与他把盏言欢拼起了酒!再然后……他真的被喝倒了,期间对我知无不言,像个老顽童。”
鹿梵倪展颜道:
“我知道他是故意让我的,也许只是想借这个‘要求’将我吓退,但我接招了,他便满足我的好奇。很洒脱的一个人。”
姜潜不觉嘴角上扬。
听上去,酒神确实算是个“怪人”,但怪得并不讨厌。
“我想今日就去拜访酒神前辈。”
“今日?”
鹿梵倪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
认真地说道:“那我送你吧,顺路的!”
顺路?……姜潜上了鹿姐姐的车才知,原来鹿梵倪的住处和酒神的住处之间隔了一条街区。
只不过,同样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鹿梵倪家是名副其实的高档住宅区,而酒神所居住的小区,却属于待拆迁的老破小。
两人又在附近买了些见面礼,将车停好后,鹿梵倪陪姜潜来到酒神居住的小区门口。
此时正值放学、下班时间,老小区门口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很多刚放学的中小学生聚集在小区门口的小吃摊上,购买着他们的家长绝不喜欢他们贪嘴的串烧零食。
“他喜欢这个时候出来买下酒菜,晚上独酌一杯,不甚美妙。”鹿梵倪道。
姜潜有些好奇:“酒神是独居老人?”
这个问题的答桉显而易见。
“是啊,他一个人生活,很多年了。我有时候路过会进来拜访他,帮他添置些家用。”
“鹿姐姐,你确定酒神前辈是权贵阶段的持牌者吗?”
“嗯?这……应该没错,我查过他的福利待遇,是权贵等级的标准。”鹿梵倪悄声道。
两人正聊着,忽然鹿梵倪眼睛一亮。
姜潜顺鹿梵倪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位身穿开衫素褂、身材矮小略显句偻头发斑白的六旬老人笑嘻嘻油光满面地晃悠过来。
“那位便是酒神!”鹿梵倪提醒。
“嗯,看到了。”
姜潜目光凝聚,虽然视觉内的能量结构并不足够清晰,但那无疑是属于六态神职的能量结构轮廓。
一位依据实力本该位列长老行列的神职牌持有者,不仅只拿到权贵的待遇,还流落市井,过着独居生活,这是合理的吗?姜潜暗生疑惑。
他正要向前迈开步子,却又停下了。
只见酒神已笑眯眯来到烧烤摊旁,挺身就挡在了一个身穿小学生校服的男孩身前,男孩低头啃着烤辣椒,下意识往左转……
酒神也跟着移步向左,男孩又往右,酒神也跟着移步往右,男孩这才怔怔抬起头,便见酒神油光狡黠的面庞。
“怪老头!”
“嘿嘿嘿,小崽子,又偷吃垃圾食品!”
“要你管?!”说着,男孩皱着眉头扭身就走。
酒神也不生气,故技重施,去逮下一个孩子。
姜潜耳旁传来鹿梵倪的叹息:“酒神前辈,是不是有点怪?”
“还好。”姜潜平静地看着这反复重现的荒诞互动。
“他喜欢孩子,总想跟小孩子逗趣,引起了不少小区住户的反感。不过他其实没什么坏心,就是玩性不改罢了。”
“玩性不改……”姜潜揣摩着这个词汇。
两人远远地看着,谁也没有打断这位老顽童的取乐。
“妈妈…怪老头!”有小女孩被老顽童逗哭了。
孩子家长冲过来,骂骂咧咧,抱着孩子往回走,还嚷嚷着要到居委会投诉。
老顽童也不知悔改,笑嘻嘻没个正形。
周围的邻居都把他当神经有问题的怪人,见了只会躲得远远的。
直到一个衣着整洁、神采飞扬的男孩,背着书包,在众人退散之际兴冲冲跑到老顽童身前,满眼期待地问:“酒老头,今天有新故事讲吗?”
“有啊!哈哈,但你有钱听吗?”酒神挑了挑眉,一脸坏笑。
有人主动找他玩,他还拿捏了起来!
但男孩儿似乎被他给吃准了,愁眉紧锁地掏着口袋,从里面数出几块钱,犹豫着递过去:“就剩这么多了……”
“哈哈哈!”酒神一把将男孩的零花钱夺下,背着手朝小区院内走去:“今天就给你讲一个……龙神沸海的故事!”
男孩儿屁颠颠在后面跟着:“真的?快点快点,别让我爸妈看见……”
鹿梵倪笑着摇头:“你看,这老顽童还有了小粉丝!”
她顺势转头看向姜潜,姜潜表情平静,注视着前方,似乎还沉浸在酒神的古怪举动中。
“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姜潜笑道。
他刚刚有些惊讶,这位酒神竟在公开场合提到了龙神,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两人跟着酒神和小男孩往小区里走。
谁料,没走多远,便见酒神和小男孩被一对家长拦下,严厉地拽走了他们的孩子。
“妈,妈!酒老头不是坏人,你们别拉我……”
男孩急得快哭了,他是先付款的,货还没到账呢,亏了……
酒神也不解释,笑嘻嘻地朝男孩做鬼脸,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场面很快安静下来。
家长和孩子走远,老顽童也收起了泼皮德行,转身看向姜潜和鹿梵倪。
“酒神前辈!”鹿梵倪热络地上前打招呼,并趁机引荐姜潜,“这位是今年的新晋权贵潜龙勿用,就是那位把我从「儿童乐园」解救出来的才俊。”
“前辈好。”姜潜上前问好。
酒神吸了吸鼻子,随便“嗯”了一声,看起来兴致不高:“有事吗?”
鹿梵倪微怔,也觉察到对方态度的变化,看向姜潜道:“潜龙勿用也是来跟您听故事的,不知酒神前辈方不方便……”
“不方便!”酒神背过身,朝二人摇了摇手。
这是闭门谢客的意思啊……姜潜与鹿梵倪对视一眼。
当下鹿梵倪比姜潜还要尴尬,她主动带人来,却遭闭门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没关系,鹿姐姐,今天不方便,我改日再来拜会。”
“真不好意思……”
见酒神越走越远,鹿梵倪脸颊微红。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鹿姐姐,走吧,喝一杯去。”姜潜挽了下鹿梵倪的肩膀,神色轻松道。
鹿梵倪稍获安慰,点头应允。
两人一起吃了晚餐,鹿梵倪又载着姜潜在京城繁华的夜景中转了几处,这一夜过得十分充实。
第二天,进修日程照旧。
很通俗的思想教育课。
四位神职长老中,只有赫连长老在开始时露了个面,另外三位,包括一直未曾路面的暗夜一族喋血长老都没见身影。
赫连长老离开后,忌铭、蓝君贤等五态领导也陆续“熘号”了。
其他权贵看在眼里,谁都不敢吱声:人家五态巅峰大老树大根深,有翘课的底气啊……
进修课冗长乏味,姜潜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仍记挂着与酒神见面的未完待续。
虽然前一日的见面未能如愿,但也是有收获的,至少他确认了酒神的身份:神职实锤,九成把握他就是灰尽七神中退隐的那位酒神。
“在想什么呢?”
身旁传来森熙公主灵动悦耳的嗓音。
姜潜收敛思绪,看向这位赏心悦目的同桌:“在想我何德何能,让树族公主替我做笔记。”
森熙公主笑靥如繁华初绽:“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说来也巧,森熙公主若非被「儿童乐园」副本所困,早两年就已位列权贵行列,与当下进修中的诸位权贵当属同届。
不少权贵从开幕式时眼睛就长在了这位树族公主身上,跃跃欲试着想往名门闺秀身边凑合,结果人家森熙理都不理,径直就朝着角落里的姜潜这边来了。
众人见状,无不唏嘘:这该不会是因恩生情了吧?
但谁也没办法,机缘最是难缠,其他权贵有再多心思,无奈却没那个缘分啊!
“我准备翘课了。”姜潜压低声音。
“好。”森熙欣然答应。
“回头笔记借我看一下。”
“没问题。”
简短的沟通后,姜潜趁着课间熘出了场馆,动身再访酒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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