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生情绪有点低落,“应该是,当日我唱完戏正准备换衣服就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打死了,连是谁都没看到,就这样死了,戏园子里我并没和谁结怨,应该就是他杀的。”
“那他为什么要杀你?你不是给他唱戏挣银子呢,他不供着你,他杀你做什么?”
“到底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让我陪那些大人喝酒,我没去,驳了他面子吧。”
“不至于吧,好歹你也在给他挣银子呢!”陈三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但,但我并无与人结怨,平日里谁要是不舒服我能替的大都替她们唱了,也没有过争吵,实在不知道是谁要下这么狠的手。”
“对了,你不是说要我帮你了什么事么,趁现在你告诉我,晚上我还得去,一并帮你做了,再给你超度了,你好投胎去。”
“我…我放心不下我的玉竹,我要你带她离开那个地方,我已经死了,我不能再保护她了,所以你一定要带她离开那个地方。”
“玉竹?带她离开?”杨成子拧着眉头,一脸为难。
温良生见杨成子有点为难问道:“道长,我就这一个遗愿未了,你这都不帮我么?”
杨成子摆了摆手,“不是我不帮你,要我带她走是没什么问题,但人家得同意呀,她要是自己不同意,我强行带她走,那不是变成强抢民女了么?到时候你的遗愿倒是了了,我下半辈子不得把牢底坐穿了?”
“她不会不同意的,她和我情投意合,我死了,她一定很伤心,一定也不想待在那,你们能不能给她些银两,让她离开这里。”
一提银两,陈三立马瞪大眼睛,捂着怀里的银票,“你你你你办事就办事,怎么还要银子呢?”
杨成子倒也爽快,“如果她真跟我走,我给她二十两银子当做路费,至于去哪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多谢,道长,小生无以为报,要不我们再找一家青楼,我们俩再挣点回来?”
温良生是好心,可杨成子是听的满脸黑线,连连摆手拒绝了,要不是没办法要混进去,挣银子还是算命更适合他。
傍晚的时候,杨成子陪陈三他们吃了些饭,让小二去买了些香烛,温良生作为一个游魂野鬼怕是也没吃饱过,杨成子也是才想起来,一顿元宝蜡烛也是吃的心满意足,吃完天也差不多暗下来了,便和温良生一同去了潘家园。
还没到潘家园,老潘叔已经在园外等着他了,见杨成子来了便去叫了他们的班主过来。
今日不比昨晚,天还没晚呢,于情于理班主都要见见杨成子的,几人寒暄了几句,杨成子便让他们都进屋别出来,时间还早,他定是要把这鬼物找出来的。
园子里的人都进了屋,园里便空荡荡的,杨成子没什么特别的办法,便拿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园里,仔细感知着鬼气的来源,只是这园子不小,零零散散的鬼气,经过了一个大太阳已经几乎全部消散。
唱也没有再唱,声也没有个声,杨成子一人坐在园子里,凉风阵阵,显得异常的凄凉,陈三他们倒是高床软枕,舒服的很,这时杨成子有些后悔了,真应该把他给一起叫来,至少看上去没那么凄凉。
就这么吹了快一个时辰的凉风,一缕阴风吹来,杨成子一惊。
“来了。”
闭上眼睛仔细感知起来,鬼气到底在哪?她的尸体到底在哪?又是一缕阴风吹来,鬼气几乎瞬间弥漫了整个园子。
“……”一阵戏曲的唱腔传来,杨成子却听不见。
温良生在神识之中说道:“她出来了,声音是南边传来的。”
“声音?我怎么没听到?”杨成子一阵疑惑,但温良生有求于他,没必要骗他。
“你上我身,和天香院一样,你看的见她,去找她问问清楚,她的尸体在哪。”
温良生嗯了一声,杨成子便阴柔了起来。
跟随着声音,一个水袖白衣的女子背对着杨成子出现在了他面前,有温良生的鬼眼,此时杨成子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青淮?是你吗?”
虽然温良生认得她的声音,但没看到脸之前也不能完全确定。
被温良生这么一叫,女鬼抬起水袖,半遮着脸缓缓的转了过来,半张清秀的面容看向杨成子,虽然看不清整张脸,长得也算是出尘。
女鬼没有多言,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何人?”
温良生见女鬼确是柳青淮,也是不再生疏。
“是我,温良生,我被奸人所害,现成了此地的游魂野鬼,你为何还在这里?你不是早就已经…”
柳青淮见到温良生,算是遇到了故知,放下水袖,神情落寞。
“我被秦六甲所害,无法投胎。”
“秦六甲?秦班主?他为何要杀你?”
柳青淮摸了摸肚子,陷入了回忆之中。
五六年前,柳青淮还是个十七八岁的黄花姑娘,家境贫寒,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爹走的早,家里没了男人便少不了受欺负。
这黄花闺女还未出嫁,那惦记的人可就多了,可柳青淮家境贫寒,富庶人家看上她,最多也就是个妾,可她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她清楚知道为妾还不如找个对她一心一意的,这样也不算丢了爹娘的脸面。
柳青淮从小就有一个青梅竹马,姓武,比她大上一岁,家道中落,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到了谈婚论嫁之时却被恶霸阻拦,争吵之中,恶霸失手将其打死,然后这恶霸却没有杀人偿命,只怪那官户勾结,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日日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她娘心有不舍,便想让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或许外头能找到好的归宿,可柳青淮放心不下她娘,她娘又不愿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她只能答应她娘,有朝一日她一定荣归故里,让她娘过上好日子。
心里有了决断,趁着夜色,一个人拿着包袱便离开了这个生她养她,却又让她伤心欲绝的地方。
走是走了,可走哪去呢?哪里又是她的归宿呢?见到了三仙山的美景,来到了玉台镇,这个车水马龙,繁花似锦暖如春的地方,抬头便能看到满山红妆,似乎能让她慢慢忘了那个伤心地。
背着包袱看着人来人往,玉台镇虽然不算小,迷茫的柳青淮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犹如坐马观花一般,仿佛她就是一个看客,这身子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看着人来人往,又变的迷茫了起来。
就在柳青淮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一阵悦耳的唱腔传到了耳朵里,跟随着声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路到了戏园,虽然戏园大门敞开,可是胆小的柳青淮并不敢踏进去,只是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她很喜欢。
就在她驻足聆听,耐人寻味之时,她遇到了一个特殊的人,算是个贵人但他也是害了她的人,这个人就是老潘叔。
老潘叔看她一个丫头背着个包袱停在了戏园门口,便上来询问了一番,得知柳青淮没有去处,而且喜欢戏曲,声音的条件也是不粗,便问她想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学戏曲,学成了便有机会登台成角,平步青云。
没地方可去的柳青淮自然是愿意留在这个能让她有机会让她娘过上好日子的地方,得知了柳青淮的想法,老潘叔便带她去见了他们的班主秦六甲,有人要学戏,长得可以,声音可以,秦六甲自然没什么意见。
柳青淮就留在了潘家园打杂学戏,不到半年时间便小有所成,花旦一角已有她的一席之位。
原以为自己只用了半年时间便小有所成,要成名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世事难料,小成是容易,想成名角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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