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过白露,天还不算很冷,生个火堆,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杨成子经过一夜的打坐调息,近几日的疲乏也逐渐消散。
陈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三个大头出现在他眼前,杨成子和两个丫头蹲在地上围着他看呢。
这一看,把陈三可看懵了,陈三慢慢悠悠的坐了起来,拧着眉头看向几人。
“你们围着我看干啥,一大早奇奇怪怪的。”嘴里嘟囔着就起了身,伸了伸懒腰。
“这不是怕你醒不过来,替你着急么。”杨成子笑了笑,两丫头也是一脸无辜的连连点头。
陈三摸着脑袋,一脸嫌弃,“你们被驴蹬了吧,我睡的好好的,怎么就醒不过来了,不过我脑袋怎么有点晕,可能昨晚没睡好。”
三人默契的点了点头,陈馨笑靥如花的说道:“你昨晚滚下山了,我们给你背上来的,没事就好,我们赶路吧。”
陈三看陈馨笑开了花,心情也是大好,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我我我,我滚下山了?这哪有山啊?”
在陈三无休止的问题中几人往双渠村走去,不管陈三怎么问,几人都默契的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了。
越往双渠村走,周围树也多了起来,穿过了小树林,走过了蜿蜒曲折的小溪,快晌午的时候,三人到了村民口中的双渠村。
双渠村以养蚕制丝为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好多木架子,木架子上放着好多大竹筛子,大竹筛子像个大盘子一样,里面有好多蚕和桑叶。
养蚕比较简单,了解了蚕的习性都能养活,但制丝就不那么容易了,双渠村差不多百来户人家,会制丝的人家却屈指可数,一个手都能掰过来。
不是制不了丝,而是制不出像样的丝,心灵手巧的人可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的,这些制成的成品丝绸都是直供皇宫大内和一些达官贵人,平常百姓那是用不上,也用不起。
踏着地上的绿叶,一行四人走进了双渠村,村口有两条小黄狗迎了上来,照理说陈三他们都是陌生人,两条黄狗应该会叫唤,可自打陈三他们进村,两黄狗就像迎接陈三他们回娘家一般,没叫不说,摇着尾巴还很热情的样子。
进了村和村里的村民们打了招呼,几人就开始四处打听关于普贤寺的消息,问了一大圈都没人知道,不过这也在他们意料之中,小镇上人来人往的能打听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村里进出的人少,消息自然也就少了。
普贤寺的消息没打听到,但常玉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远处的桑树上有一只金色的蚕,常玉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蚕,也不知道蚕应该是什么颜色的。
本来没放在心上,在村里转悠了一圈后,看到那些大筛子里的桑叶和白白胖胖的蚕,常玉才觉得刚刚那个蚕好像不大一样。
找了户村民家吃午饭,常玉便说起了这事,陈三可不信还有金色的活物,这辈子虽然活的不久,但他从来没见过和金子颜色一样的活物,一顿嘲笑,差点又挨了削。
打打闹闹的吃着饭,杨成子始终皱着眉头吃着饭,想着事情,没有理他们,常玉闹了一会,看杨成子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公子,金蚕有什么说法么?”
杨成子放下碗筷,“你没眼花吧?还记得是哪棵树上看到的么?”
常玉被杨成子那一脸郁闷的样子问的有点害怕,但凡杨成子出现这种表情,接下来准没什么好事。
常玉一下子也笑不出来了,撅着嘴,点了点头。
“应该没眼花,就在那几个塘边,交叉口那棵树上,我老远就看到了,还在树下看了一会呢。”
陈三见杨成子又想整出点什么幺蛾子,赶忙伸手一拦。
“吃饭吃饭,吃完饭我们赶紧到玉台镇去,杨大仙你少管闲事,我还想留着小命娶媳妇呢。”
陈馨脸红着低下了头,杨成子一脸郁闷的撇了眼陈三。
“我给你们说说,你们看管不管吧。”
得,这事陈三算是没拦住,杨成子这么一说,哪还有不管的道理?
“金子是好东西啊,人人喜欢,连道门佛门最厉害的符箓也是用金粉画的,我记得典籍上还有金蝉子的佛门传说,但凡和金有关的那都是好东西。”
“那不就得了,好事,来来来,继续吃饭。”陈三端起饭碗,但杨成子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陈三做了个凶脸,常玉自知惹事了,撅着嘴不敢反抗。
“但唯独一样东西好不了,不止好不了,还是大麻烦。”几人心里咯噔一下,还用说么,不就是金蚕了么。
陈三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东西我们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你说说麻烦是什么吧。”
“金蚕只有两个地方会出现,一个就是在帝王墓中,帝王死后,皇气会在数百年间慢慢消散。
皇气一旦完全消散,就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但要是帝王墓里出现了金蚕,那这棺中的帝王,便是死后皇气未散。
皇气凝聚在棺中,养出的尸虫就叫金蚕,数百年的时间,皇气还未散去的话,那这具帝王尸身便成了大问题了。”
“皇帝的尸虫就叫金蚕,你逗我呢吧!”陈三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对呀对呀,皇气几百年才散,金蚕应该很多啊,历朝历代那么多皇帝呢。”常玉也是不解。
杨成子摇着头,“皇气如果在消散,那只会越来越少,尸虫想要变成金蚕没有足够的皇气是不可能的,而且尸虫没有灵智,不能吸收皇气,变成金蚕的尸虫,说白了那是足够皇气全部进到那尸虫的身体里,也算是一种机缘吧。”
“那就让它机缘呗,反正在墓里,没人去动,能出什么幺蛾子?”陈三还是不死心。
陈馨算是听明白了,“要是常玉姐姐看到的是墓里的金蚕,那我们可不能不管,金蚕能出来让常玉姐姐看到,那棺材里的大麻烦迟早也能出来。”
听到陈馨说的,陈三心里咯噔一下,仔细想来的确就是这么个理。
“还是陈馨丫头聪明,和陈三说话是真费劲,脑子只有核桃大小。”杨成子说着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陈三撇着嘴,“那除去墓里的金蚕,另一种可能性呢,兴许是那个情况呢,我们可能就不用管了呀。”
杨成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金蚕还会出现在苗疆。”
杨成子还没说完,陈三“嘣”的拍了下桌子,“你看,苗疆,不就不用我们管了么!我说什么来着?”
三个人齐刷刷的用鄙视嫌弃的目光看向陈三,常玉连着几个巴掌扇在了陈三肩上。
“你能不能,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几个巴掌下去,陈三算是安静了。
“活该,找揍呢你,听我说完。”
陈三一脸幽怨的瘪着嘴。
“苗疆的确也有金蚕,但如果别的地方出现了金蚕,而那个地方没有皇陵大墓的话,就是有人从苗疆带了金蚕出来。”
“带金蚕出来干什么?这金蚕有什么用么?”
“不管是皇陵中的金蚕,还是别人带来的金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皇陵中的金蚕咬了人,尸气和皇气都会进人的身体里。
尸气就不说了,不是皇帝命却被灌注了皇气,那这人是无福消受这皇气的,折几十年的寿那都是小事,当场暴毙都是有可能的。”
常玉一听当场暴毙,吓得一哆嗦,还好没离的太近。
“那也就是咬死个人嘛,山里的野兽不也咬死人么?”陈三实在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杨成子摇了摇手,“不只是一个人,这才开始呢,要是被金蚕咬死的那个人没有火葬而是土葬了,那尸体里的皇气和尸气就会从棺材里溢散出来。
两百多年前,离龙虎山不远的地方,有个村子叫景余村,就因为金蚕,全村两百一十四口人全部沾染了尸气、皇气暴毙而亡。”
“后来龙虎山掌教天师知晓了此事,命门下弟子赶往景余村,大阵封村,八卦离火烧了整整三日,才将尸气和皇气燃烧殆尽,此后道门和佛门才知晓了金蚕的可怕之处。”
陈三开始不淡定了,“那那那那别人带过来的金蚕呢?也也是死一片么?”
“那倒不是,如果是人从苗疆带过来的金蚕,那这金蚕没有皇气,咬谁谁死,不过不会出现死很多人的情况。”
听杨成子这么说,陈三算松了口气,动不动就死那么多人,谁受得了?
杨成子还没说完,“不过死法异常痛苦,这种金蚕叫金蚕蛊也就是饲蛊之术。”
“怎怎怎么个痛苦法?”陈三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疼,钻心的疼,金蚕蛊咬了人以后就会钻进你的身体里,啃到肠穿肚烂,之后便是魂魄,一口一口撕咬你的魂魄,那可比咬你的肉疼多了,这世上没人能熬过去。”
陈三听的入神,一听世上没人能熬过去,想想都头皮发麻。
可不是么,魂魄都被吃完了,熬个屁熬。
“那要是被这金蚕咬了怎么办?非得疼死吗,没救吗?”陈馨眨巴着眼睛问道。
“那倒也不是必死,疼死之前,抓到那个下蛊的人,让他把金蚕弄出来就行,他们有办法把金蚕弄出来,这金蚕没毒,弄出来就不会死了。”
听了杨成子的话,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了主意。
正当鸦雀无声的时候,陈三一把抱住了陈馨放在桌上的手唠叨了起来,“我这命咋这么苦呢,我不就想娶个媳妇么,这事怎么就这么多呢?”
“啪。”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扇在了陈三手上。
“你说就说,你抱陈馨干什么,你还没娶她呢,动手动脚的。”陈馨低头笑了起来。
陈三一脸尴尬的看着常玉,“你不是经常抱杨成子的手嘛,就许你抱,不许我抱吗?”
“抱公子,可以啊,你要是想抱,你也可以去抱啊,我又不拦着你,但是陈馨妹妹岂是你想抱就能抱的,起开。”
“啪。”又是一下把陈三手给打开了。
陈三被常玉噎的恨不得咬上去,但人家女孩子又不能计较,气的看向杨成子,杨成子当然不理陈三。
“若是管这事,我们就得住下来,还要去看看那金蚕,你们一起表个态。”
常玉和陈馨都赞成留下,就这么走了,万一有个什么事,那都是要死人的大事,他们既然凤溪村的事管了,这事还用说么。
陈三胆小怕事还怕麻烦,嘴上不说,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啊,他可没什么拯救苍生的大义,只想安安稳稳娶个媳妇,过自己的小日子,何况媳妇就在眼前,看他们几个都不想走的样子,也只能留下来了。
收拾了碗筷,几人便出了门,先去常玉说的那棵树附近,看看到底金蚕长什么样子。
到了水塘边的岔路口,常玉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金蚕,用手指了指,几人顺着手指的方向便看到了桑树上的那只金蚕。
一只手指粗细,全身金灿灿的金蚕出现在了树叶上,除了颜色像金元宝一样金灿灿的,其他和竹筛子里的白蚕一模一样。
杨成子皱眉头看了半天,没有动弹。
陈三和两个姑娘便在其他树上找了起来,杨成子看了多久,他们就找了多久,自然没有再发现第二只金蚕。
回到村里和村里人打了招呼,说陈三身体不舒服,一时半会儿走不了,陈三浮夸的配合着,就这样四人在一家鲁姓的村民家住了下来。
还是四个人一间屋子,鲁家只有两间屋子,两老人在家睡了一间,还有一间是他们儿子睡的。
儿子还没媳妇,出去镇上办货了,一天两天也不回来,就让陈三他们暂时住下了。
杨成子没和村里人提起金蚕,这种事暗地里解决就完了,说多了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陈三也习惯了不再和村民多嘴这些事情。
既然见到了金蚕,就要先确定到底是养蛊师的金蚕偷跑出来了,还是哪里的帝王墓里钻出来的,不同的结果,处理方法也是不一样的。
找人自然没有找地方容易,人是活的,今天在这,明天在那,比较难找,先从帝王墓下手,先看看这里的风水,要是没有帝王墓就只能找人了。
杨成子心里有了打算,便让常玉和陈馨待在屋子里,没事不要乱走动。
陈三则是听杨成子的,搬个凳子坐在金蚕的下面,看着金蚕,别让它跑了咬到人,要是碰到人问起,就说是不舒服,出来喘喘气。
话是糙了点,但陈三是村外人,一般别人不认识也不会多问,就这样陈三没事看一眼金蚕,傻啦吧唧的看着金蚕,看了整整一下午。
快傍晚的时候,杨成子从外面回来了,几个时辰,他将村里村外看了个遍,到了塘边,看陈三都快睡着了,气的差点没踹他,好在金蚕还在那里,桑叶倒是啃了不少。
在这棵树上刻上了八卦大阵,在坎位和离位插进了两根树杈子,咬破手指,阵眼的位置弹了一滴指血,就拉着陈三回村里去了。
陈馨和常玉已经帮老人做好了饭,老头病了,卧床不起,老太太眼睛不太好,自然不能麻烦他们了。
给两老人端去了饭菜,四人便开始吃起晚饭。
陈三一脸不乐意的问杨成子,“既然金蚕这么危险,你为什么不弄死它得了,还让我像个傻狍子一样看了一下午,你故意的吧你?”
杨成子吃着饭夹了一筷子菜,“你能再傻点么,要是这里没有帝王墓,又弄死了金蚕,你上哪去找这养蛊师,金蚕的危险性可远比不上那些养蛊师,不斩草除根,迟早会有第二只金蚕的。”
陈三扒了一口饭,偷摸着瞄了陈馨和常玉一眼,果然两双嫌弃的眼睛注视着他,陈三尴尬的笑了笑。
“我说笑呢,嘿嘿,吃饭吃饭。”
常玉继续问道:“那找没找到帝王墓?”
“帝王墓没找到,这里的风水并不好,不会有大墓存在。”
“那是要去找养蛊师了吗?”
杨成子放下饭碗,摆了摆手。
“我在村里村外看了一大圈,这地方巫山逆水,不能福泽后代,更别提永保基业了,帝王是断然不会葬在这的,但我在村外东面靠山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
陈三来劲了,也放下了碗筷。
“说说说说,怎么特殊了?”
“这里的风水怎么说呢,平平淡淡,水倒是有很多,但都是逆水,就是死水,全是水塘子,为了养蚕种桑树都堵死了,山在东面,村也面朝东南和山面对面的,谈不上靠山。”
“俗话说,靠山吃山,这个村子想去对面山上打猎,恐怕鸟都很难看到一只,好在水多,哪怕是逆水,水管财,靠着勤劳的双手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总之这个村的风水是我见过最平平无奇的了。”
“说重点呐,那特别的地方呢?”陈三着急忙慌的问道。
杨成子摇了摇头,“听我说完。”
同时常玉狠狠的瞪了一眼陈三,让他闭嘴,还别说,非要这么瞪上一眼,陈三才算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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