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漪说到这里顿了顿,隔着一段距离,素问仿佛看到了她眼里闪烁的晶莹。
又或者只是幻觉,陆文漪这样的女强人怎么会哭呢?
不过换作是她自己,不远千里跑到西藏,磨破了一双脚,却没能见到陆铮的话,她恐怕也会伤心失望极了。
“我回到北京后,拖父亲的老战友帮忙查他的消息,才知道他在演习中立了二等功,由下士被破格提拔为中尉。这对他,对连队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誉。后来他从连长那里得知我曾去找他,给我打了几通电话,他以为我生气了,还专门请假来北京找我道歉……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陆文漪带着点自嘲的说道。
结果……当然是没见成。这个故事的结局聂素问也大概能预见了,一对有情人就这么一半因为外因阻拦,一半因为自身的不确定,而搁浅了。
聂素问试探的问:“那个人……是连参谋长吧?”
说完又有些后悔,这样去猜测长辈的心事,似乎有些不敬。
陆文漪却笑了笑,缓缓点头。
“我本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只是希望你知道,维持婚姻的不仅仅是爱情,它需要经的起风吹雨打的考验,军婚,尤其如此。”她目光深邃的朝聂素问伸出了三个指头,“我一直很佩服军嫂,她们有三个特质,足以让她们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正直而慈爱,雍容与平和,勤奋而本分。”
聂素问子心里默背着三条箴言。这就是陆文漪希望自己做到的吗?她深感现在的自己和目标还相去甚远。
她惭愧的说:“陆阿姨,我会努力的。”
陆文漪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妈。”
“……”素问惊呆了。
陆文漪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只褐色的小本子:“这是陆铮的户口本,等他回来你帮我交给他吧。”说完,就要起身告辞似的。
素问赶紧坐直了,抬起左手就做了个别扭的敬礼姿势:“是,妈!我会继续努力,绝不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和鼓励!”
她这一急,牵动了插着输液管的手臂,整个身子都歪过去,疼得龇牙咧嘴的,看起来滑稽的很。
陆文漪回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注意军容。”
“是!”
等陆文漪走了好一会儿,聂素问才像松了弦一样软下身子。
“哈哈……哈哈哈……”
陆铮一回来,就看见聂素问一个人在那怪笑,在寂静的输液室里怪吓人的。
“干什么呢,就见你在那穷开心。”
素问抬头见是他,笑得更加合不拢嘴,把背到身后的某样东西在他面前快速的一晃,问道:“看看这是什么?”
陆铮晃了一眼,愣了,“户口本?……你的?”
“你的——”素问拉长了声音,得意洋洋的说,“你姨妈亲自拿来交给我的!”
陆铮这才看到床头柜上放的新鲜花篮和水果。
“我姨妈来过了?”
“是啊,她叫我把这个交给你。怎么样,老婆我厉害吧?一出马立刻马到功成!”
陆铮抱住她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夸赞道:“那是,不然怎么叫我媳妇呢?”
小护士来拔了针,叮嘱他们隔两天别忘了来换药,陆铮就揽着素问出了院。
在走廊上陆铮就开始着急了:“这搞定了我姨妈,还没搞定你爸妈怎么办?要不……约个时间,请岳父岳母赏光吃顿饭?”他可不想被自己媳妇儿被落下了。
一提到她家那两位,聂素问就头疼:“这个……再说吧。”
她的户口本也搁在向茹那呢,不管怎么说,晚上她得回去一趟的。
走到二楼楼梯口,素问步伐忽然一顿。陆铮看她:“怎么了?”
她却忽然推开陆铮超走廊上跑去:“你等我一下。”
她边跑边看走廊两边的科室门牌,过了一会,她心事重重的回来了。
陆铮撩开她额前的碎发,陪着她,轻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什么熟人?”
聂素问说不出口。
她看见她爸,聂远。跟一个背影明显不是向茹的女人一起。
他们出现在这。而她刚才看过,二楼是妇产科。
聂素问这幅心不在焉的状态,陆铮也不放心这么早就把她送回家,两个人在街上晃荡晃荡,从人潮熙攘的长安街一路走过,这里任何季节都少不了世界各地的游客,任何时候也都是这样一派繁华的景象。
接踵的人潮在身边穿梭,相较于上班族的匆忙,陆铮和素问两个人倒像是地地道道的游客,闲庭信步于故宫的红墙根下。
不知从哪里飘来糖炒栗子的飘香,引得神思各异的两人都一齐凝起了注意,四下张望,素问欣喜的瞪圆了眼睛,指着前面说:“是秋栗香——”
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到冬天,周沫就会捧一包栗子在手里,剥得嘎嘣响,边剥边在网上看小说。素问有时候禁不住诱惑,就被她同化了,然后第二天又在练功房痛苦的压筋下腰,消化脂肪。两人有时候乘车到市中心来,最爱就是这家“秋栗香”的栗子,皮薄好剥,栗肉香糯,入口好像就能化了一样,比一般的糖炒栗子都要好吃,价格自然也贵上几块。
黄昏时分,古色古香的店铺外业排起了长龙,都是慕名而来买栗子的食客,好多外籍游客不明就里,看着这排到马路外的队伍,还以为卖的是什么神奇玩意儿,结果是一颗颗灰不溜秋的栗子。
素问拉着陆铮,跟其他人一样,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排起了队,翻炒的栗子一出锅就被抢购一空,根本供不应求,掂到手里的栗子隔着纸袋都烫手。
陆铮看到买完出来的小姑娘被烫得一个劲儿换手,就笑着说:“待会别抢,我来帮你拿。”
素问得瑟的晃晃自己包着纱布的手指头。
队伍虽长,排起来倒也快,大概半个多小时后,素问心满意足的看着售货员铲了两斤栗子上秤,陆铮接过来,一出店,素问就迫不及待的从纸袋里掏出一个栗子,结果被烫得差点扔出去,捏着耳朵直吸气。
“瞧你那馋样!”陆铮把纸袋夹在怀里,抢过她手里的栗子帮她剥。
素问搓着烫红的指尖,扁着嘴说:“我都好久没吃糖炒栗子了呀。”看到陆铮慢吞吞的样子她就着急,拿回来放嘴里“卡嘣”一声咬个洞,三两下就剥开了。
“你有没有剥过栗子啊,这样才快。”说完,却没有像刚才那样心急火燎的把栗子放进自己嘴里,而是塞给了陆铮。
陆铮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栗肉,糯糯的,香香的,带着古老街道独特的香甜气息。他当然是没剥过栗子,这样吃着刚出炉的新鲜火热的栗子,他也是第一次。
素问给他剥完一个,又剥了一个塞自己嘴里,浑然不顾街上的人流。陆铮替她捧着栗子纸袋,专注而热烈的看着她,听她说“啊”就张开嘴,时不时再把手掌伸过去,替她接着栗子壳。直到发现她的右手剥得都发红了,赶紧收起栗子,替她带好绒手套:“不许吃了,要吃待会我剥给你吃。”
素问直流口水:“你剥得太慢了呀。”
晚饭在一家京炒店吃了爆肚。这季节爆肚正受欢迎,不大的店里却人声鼎沸,客满为患。爆肚是用鲜牛肚或鲜羊肚制成,用那个沸水爆熟,蘸油,芝麻酱,醋,辣椒油,酱豆腐汤,香菜末,葱花等拌制成的调料,吃爆肚就是吃个脆劲儿,嚼在嘴里咯吱咯吱的,但不费牙才最好。而且肚爆出来应该有股清香,闻着跟臭豆腐似的肯定不新鲜。
爷们吃爆肚都要来二两酒,再喝碗羊杂汤,来两个刚出炉的烧饼,火热,暖饱肚子,还能跟三两好友侃大山,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不过素问刚受了伤,不能喝酒,陆铮他们部队禁酒,他也早戒了。所以陆铮给她点了两个清口的素材,又来了两碗热腾腾的粥。
爆肚卖相极好,脆脆的,粉白的边儿,旁边放着调好的蘸料和香菜碎,香香的芝麻酱勾在上面,陆铮惦记着素问手上有伤,不叫她吃辣,所以那红红的辣椒油就被他们摒弃了。
你一筷,我一筷,店里气氛火热,他俩也吃得火热,吃完又要了一盘爆肚,粥和小菜也吃得精光,聂素问发了一头汗,小脸红扑扑的,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看自家老公帅气的掏钱,付账。
这样平实的快乐,比不得那种出入高级餐厅的享受,却让她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满足。
出店门的时候,她勾搭着老公的肩,问:“以后时不时来点两盘爆肚,喝喝小酒,这样的小日子也挺有滋味不是?”
陆铮只是笑,搂着她并不回答。
出了店门,风一吹,聂素问才冷静过来。她这吃饱了说胡话呢,陆铮马上就要回部队了,谁来陪她喝小酒吃爆肚?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