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我必须留下他……
医生戴着口罩走过来,要给她打麻醉药,素问忽然撑起身,从仪器上跳了下来。
“唉,你……”
不顾医生的呼喊,也不顾萧溶瞬间变色的表情,她冲出了手术室。
“小姐,你怎么了,手术还没开始呢。”
“我不要做这个手术,我要取消!”
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萧溶的表情也诡异难辨。
“小姐你能在关键的时候喊停,留下一条生命,真令人欣慰。”半晌之后,医生赞许的看向她。
“生命……”素问听完,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真好,他(她)还活着,还在她的身体里。
“先生,你怎么看?能拥有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不容易,现在年轻人都普遍晚婚晚育,等真正想要孩子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你看,要不要和你的太太再商量一下。”
医生看素问已经想通了,又转而做萧溶的工作。
然而萧溶只是紧抿着薄唇,若有所思的盯着聂素问的肚子。
素问被他盯得全身都发毛,等医生一走,她就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
没走两步就被萧溶一手横住挡下去路。
“你干嘛?我说过了,这手术我不做了!随你是要封杀我,还是雪藏我,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去!”
聂素问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女人,被人踩到脸上了还不反抗!眼见萧溶拖住了她的手,她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胳膊张口就咬。听着他“嘶”的倒抽口冷气的声音,素问简直浑身舒畅,鄙夷的瞅他一眼,格开他的胳膊朝外走。
她都已经走到电梯前就要进门了,突然被人环臂而来抄起了腰。那人将她横腰一扛,素问只来及尖叫了一声,就看到电梯的门在她面前眼睁睁的关上了。以及电梯里目瞪口呆的乘客。
“你干什么?放开我?”素问像个小动物似的被他抓着,手脚腾空挥舞着,在他身上拍打着。明显能感觉到男人的手臂肌肉在她腰间猛的收紧,她怕极了,他该不会是要把她强行扛到手术台上吧。
被抡到床上的时候,她本能的借着反弹力坐了起来,还没起身,又被眼疾手快的萧溶扣住双肩,给按了回去:“想走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绑这儿?”
一向笑嘻嘻的萧溶,说这话时,样子几近凶狠了。
素问确实没想到这男人力气能这么大。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可悲的在这时候彰显得那么明显。她一时有点忌惮,但仍旧死咬着嘴唇不肯让步:“孩子是我的,除了我自愿没人能强迫我拿掉!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出去一定会告你!”
萧溶大约也是平生头一次碰见这么难搞的女人,无奈到连连摇头。
“我改变主意了,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
“……”
素问有点懵。眨了眨眼皮,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
萧溶的手还按在她的肩上,确定她不会再激烈反抗,才慢慢松开手,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自然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你要是走出这里,什么时候会突然从路上冲出一辆车,我就不确定了。”
素问抱着胳膊,置气似的把脸一偏,仿佛压根不愿听他说话。
心念所动,他一步靠近。
感觉到男人的欺近,素问顺势就要站起来走人,没成想又被他捞住了腰。
他把右臂的袖子捋起,露出精瘦的手臂,举到她面前,上头一个明显的齿痕,森森的透着血印。
“你是属狗的吗?”
素问瞪了他一眼。
“别说你太笨。我能知道你怀孕了,陆家的人就不会比我更慢。你要真想保住这个孩子,就乖乖的给我待在这养胎。”
他说的道理,她当然都懂。只是不习惯任人摆布。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都得听你的?一会儿要我拿掉孩子,一会儿又要我生下来,出尔反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的掌心还扣着她的腰,没想到就在这时他一用力,瞬间把她揽得更近。
几乎是鼻息贴着鼻息的距离。
素问尴尬的扭开头,把手探到背后想要掰开他的手。然而男人像钢筋铁骨,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一分。
她无法,皱着眉叫了声:“疼!”
他是真的掐得她很疼。
萧溶的脸色平静,声音更是:“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得照着这么做。”
“……”
只是在她一个恍神的瞬间,他已经朝她俯低了身体,伸手指了指那被她咬伤的地方。
“我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说吧,咬哪儿好?”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游走,仿佛真的在寻找什么地方好下口。方才沉重紧绷的气氛因为他这一个目光转换,突然间就好像变了味道,变得……暧昧,不清?
目光最终定格在她的唇上。
这个信号很危险。
就像他的人一样。素问一直拿不准他的想法,永远无法预料他下一步会做什么。然而这时,她却心慌起来。
他的脸慢慢朝她靠近,在她眼前放大,放大,连睫毛都清晰可见。
相聚一厘米?
或者只是半厘米?
病房外适时地传来“咔嗒”一声,有人转动了门把。
这时两个人都僵住了。
随后是踏过玄关的脚步声,和萧媛熟悉的声音:“哥,你怎么这么久,我在楼下等了快一个多小时了,护士跟我说你在这里……”
在她与素问四目相对时,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萧溶已经放开素问,但从两人的距离和彼此剑拔弩张的程度,也不难猜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萧媛的表情僵了一刻,旋即恢复自然:“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聂小姐,你觉得呢?”
每次碰见他们兄妹俩,就没有好事!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吧?
素问理了理挣扎中起的衣褶,站起身子,从容的对上萧媛的注视:“我觉得,如果能不碰见,会更好。”
说完,素问已略过她,向门口走去。
身后,萧溶没再阻拦。
擦肩而过的时候,萧媛抿了抿嘴,斜睨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说:“聂素问,你别太得意。”
素问的脚步顿了顿,什么都没说,甚至连怨气都没有,只是抬起头,轻轻的看了她一眼。
目光初期的明净,几乎是善意的。
这让萧媛怔了怔。
随着门带上的声音,萧媛回过头,迎着窗帘的逆光,看向萧溶。
这里除了他们俩,也没外人,所以萧媛很快就退下那种兄妹间的伪善,几乎是不客气的说:“把我扔下,跑上来一个多小时,原来就是跟这个女人在一起。怎么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吗?你们男人都把她当成香饽饽的捧着,围着。”
萧溶没看她,侧身在床沿上坐下,点了根烟:“我也不怕明白告诉你,聂素问这个女人,我留着还有用。我不喜欢有人说三道四,更不喜欢,让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萧媛突然笑了笑:“我能有什么去对她说的?去跟她说封杀这件事根本是你从中作梗,还是告诉她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溶慢慢转过头来,看她。
萧媛不急不徐的迎着他的视线,看他慢慢摘下口中的烟,慢慢起身,慢慢向自己走来。
病房里安静得很,他的脚步也浅淡无声。
突然,“啪”的一声响,她猛的扭过头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捂住脸,却笑了笑,站在那一动不动:“哥哥,今儿个还没上床呢,怎么就把你惹生气了?”
萧溶回手又扇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倒在床边,捂着脸半晌再说不出话来。
听她安静下来,萧溶才觉得出了口气似的,俯下身,一边笑,一边捏着她下巴:“怎么不说了?你倒是再说啊?你信不信,我叫人把你的牙一颗一颗给你敲下来!”
“呵……”那两巴掌奇重无比,萧媛被扇得现在耳朵里还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下巴被他捏得快碎掉了。
这样僵持的空间里,她的眼光一斜,却落在萧溶捋起的手臂上,那赫然的一个牙印上。她怔愣了几分,忽然“嗤嗤”的笑了出来,这一笑,血就顺着她裂开的嘴角渗出来,萧溶皱起眉来,盯着她。
萧媛低着眉,弯起眼睛,好像很开心似的:“萧溶,你这算是良心发现了么?当初你叫我去做手术的时候,可是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萧溶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怎么,你吃醋了?”
萧媛也笑,笑得两腮发疼,眼泪都快掉下来:“我哪敢。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孩子就可以生下来,我的就必须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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