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地来的客商来说,无论是熟悉本地还是不熟悉本地的,他们都需要第一时间找到货源或是能卖出大量货物的买家,他们需要货比三家。对于商品的买卖用户来说,他们也需要货比三家,也需要一处固定的买卖场所。集贸市场的作用便是要把所有的买卖商家都集中到一起,形成规模优势。让任何有需求的人第一时间便会想到来集贸市场,而不是非要等到五天一个集市才能买卖。而且当相同种类的商品都集中到一个地方之后,价格相对来说就是比较公平透明。谁家的货物质量好,谁家的货物质量差,谁家卖的贵,谁家卖的实惠,等等等等,只要在集贸市场里面一转,任何人都会一清二楚。”
他这种后世集中规模优势的思路自然是远远领先于这个时间还是散户的状态,其中的道理其实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他一说开,汝班等人立刻便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应是。
“君侯,为何不放在僰道县城里面呢?”严梅亭提出疑问道。
“僰道县城里面的空间有限。”周行随口说道,其实他是不愿意将这种未来可能能挣大钱的生意放在别人脚下。这种好事,自然要建在自家的土地之上才行。
“可要是有盗贼前来,这开阔地带没遮没挡的,倒是那损失可就大了。”严梅亭继续提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这个的确是个问题。”周行沉吟一下道:“集贸市场肯定要围一圈石墙,至少能挡住马匹跳跃。市场边上再建一座石堡,遇到大批盗贼来袭,人员都可以躲进石堡里面。至于财物嘛,平日里便可以将财物先存放在石堡里面,立好字据,由专人负责管理。财物进出只凭字据。”
“还可以在远处建几座预警高楼,”蹇岚听到这里接口道,“只要能及时护住人员和财产,君侯这个计划便没啥问题。”
“那集贸市场里面的商家是个怎么说法?”严梅亭显然对此非常上心,再度开口问道。
“招商引资。”周行再度说出了一个其他人没有听说过却又能第一时间明白含义的词汇,“市场的路面,上面的建筑都由市场方出资兴建。而里面的入驻商家却是需要招标。谁看中哪个位置哪家商铺,出价高者得之。市场规划时会分区,有茶叶区,香料娶,瓷器区,玉石区,丝绸锦缎区等等,相同种类的商家都集中在各自规划好的区域里面。”
周行一边说着,一边用炭笔在白纸上画着,心中是愈来愈兴奋。
房地产,这就是房地产啊。没想到自己穿越一番后,竟然上手便是搞房地产。以他那个世界的经验便是,先资源集中,然后带动人流。虽说这个世界还搞不起商品住房什么的,可只要有了人流,那钱财便会流动起来。而自己作为地主,只需要坐地收钱即可。
有了钱,自己的学校便能更好地运转,才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反过来,自己的封地乃至僰道才会更加的繁华。
然后有了这些人和财,自己就要把这个生意做到全国去。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上洛的石重,心中一沉。以石重那种爵位那种出身那种身家,尤且不能保住自身,自己又如何能够?
严梅亭显然是不会这般想的。他在僰道多年,熟知这僰道的一切事物。每年来往僰道的客商有多少,大致流水有多少,他心中都是一清二楚。只是他家原本贫寒,虽说当了这么多年主薄,攒了些许身家,可一直也未能给家里人瞅准一个好的生意。
这行走江湖做生意,不但要求人要八面玲珑,无论碰到哪一种人都有应对的办法,这更是提着脑袋的买卖。不说那沿途难免有些剪径强人,便是那茶马古道,自古以来很多地方就是凶险异常,一个不小心便会掉入到那万丈深渊之中,落了个尸首无存。
当他听完周行说的这个集贸市场的蓝图之后,他兴奋地发现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就在家门口,不用行那万里艰险路。以他的眼光和精明,他第一时间便能判断出这个集贸市场一旦建立,便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来往客商都吸引过来。“君侯,以后我能不能让家里人在这里面开一家商铺?”严梅亭说这话是紧张地心脏都砰砰直跳。
“严主簿有意,我自然是举双手欢迎。”周行暂且放下其它心思哈哈一笑道:“不仅仅是在座的诸位,甚至诸位的亲朋好友,只要有兴趣来入驻,高某是求之不得。”
看着严梅亭喜滋滋地离去,汝班笑着开口道:“君侯初来乍到便弄这么大的一个手笔,实在是让汝某是大开眼界。不过汝某对着买卖之事素来不感兴趣,倒是对君侯所言的兴建学校一事特别感兴趣,不知君侯能否告知一下您关于学校的一些打算?”
“学校这个事情,我是这样考虑的。”周行稍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我所要建造的这个学校和上洛鸿都学院不同。鸿都学院专门是为修士服务的,而我计划中的学校却是面向所有人。无论是修士还是平民,都能进校接受教育,学习相应的知识。”
“莫非君侯是要仿照孔圣人当年有教无类的做法?”汝班明显有些激动地问道。
“有教无类?对,就是这个意思。有教无类!”
“夫君,”夜晚,二楼的一间宽敞的卧室之内灯火通明,在这一片火红烛光的掩映之下,王天芸原本便美貌异常的面容更显得娇艳欲滴。只是现在这娇美的面容之上带着一丝忧虑。“你今天白之事是否是真的?”
“那自然是真的,”周行忙乎了一天,真是感觉有些累了。此时和这自己的美娇娘独处一室,内心自然升起了男人正常的欲火,涎着笑脸凑过去道:“夫人,我们该歇息了。”
“去,”王天芸看着他凑近伸手打了他一下,嗔声道:“夫君,你有没有算过盖一座学校需要多少钱?盖一座医馆又需要多少钱?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集贸市场,我倒是赞成。咱这花钱日后可以挣回来。可你这盖学校请教师,盖医馆请医师,这都是要给钱的。照夫君这般做法,你我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府中这么多奴仆吃什么喝什么?”
“啧,你说的这个我还真没算过。”周行依旧一脸轻松地说道。
看到他轻松的样子,王天芸心中更是来气,掰着指头一件一件地算道:“一间学校需要多少方石料?每方石料多少钱?我今日细细问过郭贵,你猜咱们这个侯府共花费了多少方石料?一百六十多方石料啊。这边石料虽说远比上洛那边便宜,可一方也得要八十个铜铢,一百六十方是多少个铜铢?你算一算。”
“六八四十八,一八得八,一共是一万两千八铜铢,还不到十三个金铢(一金铢顶一百银铢,一银铢顶十铜铢)。”
王天芸闻言一愣,她没想到周行算的这么快。她今天可是打了几通算盘才得出的数字。“这仅仅是石料而已。”她加大了声音强调道,“还有木料瓦片呢?还要雕刻打磨呢?就这,人工已经是给你省下了。咱们名下的那些臣民前来做工都是白用的,郭贵只是管饭即可。可这一切也是要计入到人家给咱们服役的日期里面去的。”
“还有这好事?”周行听到这里真是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想到还有免费干活这个事情。
“哎呦,我的大君侯啊。”王天芸看到他的样子真是苦笑不得,“朝廷既然实封了你四百户,那这四百户便是你名下的人民。当然,名单郭贵已经给我看了,虽然报上去的名额上有四百户人家,有名有姓。可实际只有三百五十七户,一共四千五百六十一名丁口,其中不满十二岁的小孩有七百一十八个。从你受分封之后,这四千多口人以后就只为你纳税服役。他们为你干活,便是服役,自然不用咱们再掏钱的。”
“就是嘛。”周行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下面这些猫腻倒是很是理解,他拍了一下巴掌道:“正是因为他们就已经是咱们的臣民了,咱们更要建立学校和医馆啊,这些人都是咱们的资产,而且是不可替代的最珍贵的资产。咱们不仅仅要做到保护好这些人民,更要提高这些人民的素质。”
“啥?”王天芸听的是一头雾水,“啥叫资产?啥叫素质?”
“打个比方吧。”周行终于在王天芸面前得到卖弄一把未来人的优越感的机会,不由兴致勃勃地比划道:“好比咱们家养了一匹马,咱们若是想让马儿跑得更快,便要给它吃好的养料,要照顾好它,否则它瘦瘦弱弱地,既跑不快,又不能负担重物。我建立学校还有医馆的目的也是如此。”周行说道这里,忽然间意识到了自己这是变成了自己以前讨厌的老板模样,不由戛然而止
而王天芸听到他这番话却是歪头思索起来,沉吟一番又开口道:“可建立医馆你就建吧,为何还要为大家负担一半的医疗费用呢?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周行自然不会承认这是自己一时口快仿照那个世界的医保体系随口说出来的,可若是要自己亲口承认说自己那时是胡说也肯定不行。再说了,他刚想到自己以前的那些无良老板,正不愿自己就变成如此不良。于是便硬着皮头强行用后世的概念解释道:“看看,你这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了吧。说到底,我们花的这些钱最终还是从他们身上得来的。咱们日后吃的喝的用的,都不是咱们自己生产出来的吧?都是底下那些人辛辛苦苦干出来的。咱们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切,胡说八道。”王天芸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我平日里操持就不算干活了?种田纳税,天经地义。你为朝廷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朝廷才封你为僰道亭侯,这侯爵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之中若是有人也能立功封侯,自然也不需要天天在地里面刨食。若是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还是和他们没立功劳的人一样,这才叫不公平呢。夫君,你这叫妇人之仁。”
王天芸这话让周行几乎无法反驳,不由有些羞恼。自己一个堂堂的穿越者,怎么连自己屋子里的女人都说不过?这还了得!
“剥削,你们这就是赤裸裸的剥削。”周行在自己心中强行为自己树立道德优越感,以此来让自己维持自己观点的正确性。他强忍着羞怒,继续以正常的语气强行解释道:“我不管你说我妇人之仁还是怎么地,我要的是可持续性发展,而不是涸泽而渔。我只坚信一点,咱们这个侯国名下的居民数量越多,咱们能征收到的税收便就越多。咱们侯国的经济越好,咱们家的经济就越好。这便是我要达到的目的。”
“可持续发展?”王天芸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微微歪了一下头,眯了眯眼睛想了一下,继而便明白了这个词汇所要表达的意思。
她看到周行的神情,以她的秀外慧中自然能感受到对方的一丝羞怒。作为晋阳王家那种豪门出身的,她自幼便被教导该如何和日后是一家之主的夫君相处。
“该使小性子的时候使使小性子倒没什么,但一定要注意维持对方的尊严。男人嘛,总是把脸面看的极重。”这是她妈妈从小便给她灌输的思想。
于是乎,她决定暂时搁置这个争论,哪怕她心中是一万个不同意周行的观点和做法。
“好了,可持续发展。我懂,我夫君日后肯定是一个人民口中的仁君明主。”王天芸俏皮地说道,并走过去帮他宽衣。
“其实吧,我明白夫君初来乍到想要收聚民心,我也支持夫君如此。咱们大老远从北方而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虽说名义上咱们是主,他们是臣,可没有人支持,咱们总归不好干。”
王天芸如此说着,让周行总算是心里舒服了很多。他便是这个脾气,王天芸两句软话一说,他便又嬉皮笑脸起来,“还是我夫人最是懂我,得此贤妻,我周行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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