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仙随岳乔缓步下山,看着夜色中林梢升起的皎月,低声问道:“岳乔,许久未有见到你母亲了。过些时日,我也去江南看看,呵呵,还想念着自己的那片桃林,不知道如今可否安好。”
岳乔神情恭敬,颔首而笑,回道:“桃林仙离开会稽山的桃林也有近二十年了吧?呵呵,那里的百姓很是想念当年那位居于山中的医怪桃林仙。”
桃林仙摇了摇头,故作深沉地叹气道:“当年也爱四处游历,无意发现了那片桃林,便随性住下了,难为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惦记着。”
岳乔静默而笑,眼神有几分怅然,眺望着林梢的皎月。
桃林仙故作深沉地动了动眉毛,侧过脸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了那个孩子的消息么?”
岳乔听闻此言,神色有些微怔,片刻后才略带失望地淡然而笑,摇头说道:“这些年,我也在人间四处打听,却也没有半点线索。”
桃林仙眉头微锁,略略点头道:“相信这孩子的父母早已给他安排了个好去处,我们多操心也无用,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就送你到这里,路上小心,替我向你母亲问好。”说罢,二人抱拳告别,岳乔的身影渐渐隐没在这烟青色的山林之间。
……
夜色下的巫山峡谷,清波映白月,渔火一二点。
一处孤峰之上,那间简陋的草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寥落寞,清风拂过庭前的草叶,沙沙作响。
岳乔只身来至草庐之前,稍稍停下脚步,从怀里取出一只精巧的锦囊,怅然立于门前。
片刻后,岳乔垂首抱拳道:“这是我在昆仑山偶尔得到的白玉石子,望姐姐莫要嫌弃。”
木质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素衣半绾青丝的秀丽女子从屋内缓缓走出。何月棠如今也三十有七,却丝毫未见老去的痕迹,如同神女峰之巅那皎洁玉像那般,将往日的颜色都凝固了下来,容颜虽然未改,但却早已不见当年在会稽山初遇之时的那份明媚笑意。
岳乔稍稍抬起头,刻意注视着何月棠如镜般清澈的双眼。
何月棠的笑容带着几分淡泊清远,从岳乔手中接过那只锦袋,取出袋中的那枚小石子,放在手中把玩,点头道:“有劳你费心了,你母亲可好?”
岳乔微微拱手抱拳道:“有劳挂心,一切都好,楚庭的消息我也一直在留意,若是有线索必定及时通知姐姐。”
“多谢,都过去二十年了,呵呵,也不知楚庭身在何方、是什么模样什么样的身份?”何月棠淡然一笑,捋了捋额前散落的几缕青丝,微微眯着双眼,略带怅然地看着眼前的岳乔,“呵呵,小乔儿如今也长成大丈夫了。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今年也该过了而立之年,我这个做姐姐的,还希望能喝上你的喜酒?”
岳乔微微垂首,笑道:“一切随缘,不可强求的。”
何月棠不由掩口而笑,故作惋惜地叹道:“可惜我没有妹妹,否则就让你作我的妹夫。”
岳乔面露忧思,稍稍颔首,恭敬答道:“夜色已晚,我因一些事情也耽误了太久,需尽快赶回杭州莫干山以免母亲担忧。过些时日,再来拜访探望。”
何月棠微微点头而笑,扬手送别。
……
酆都城郊的那间小院里,赵诚靠在一棵香樟树下,仰面看着幽寂的天空,赵晴坐在一侧的小凳之上,一言不发。
靠在门口的曹玉,看着这两个心事重重的兄妹,也不知从何劝起,也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天空,故作深沉地略略抬了抬眉毛叹了口气,“哎!自个的身子还得自个疼惜,外人怎么劝也是无用。我先去找周公去了,希望梦里能有那些中原人说的黄金屋和颜如玉,哈哈!”说罢,曹玉伸了个懒腰,走回屋内,侧身躺在卧榻之上和衣而眠。不过片刻,屋内便传来的如雷鼾声。
赵诚稍稍回过神,看着一侧神色凝重的赵晴,不由心疼劝道:“小晴,你才恢复些,早些休息。”
赵晴稍稍侧过脸,努力让愁结的双眉舒展开来,点头道:“我睡不着,就想在这院子里坐着,看看这里的星空月色,果然和家乡不同,连空气里的气味也不一样。”
赵诚笑道:“相隔千万里,我们以后若是想回乡,怕是也难了。既来之则安之,很多时候珍惜当下才是最好,想必这话,岳兄也对你说过了。”赵诚温和一笑,努力不让自己的痛苦忧思影响到此时的赵晴,“我们往后要在这里定下,多少也得有些经商的本钱,往年金玉城与不少中原的商客有来往,过些时日,我会想办法联络这些人,对我们有些帮助。前几日的信,想必还需些时日,泉州杨伯父的家人才能收到,虽然知此事残酷,但有消息总好过了无音讯……这也是杨伯父的遗愿。”赵诚说罢缓缓站起身掸下身上的飘落的花叶,来至赵晴身侧,轻轻拍了拍赵晴的肩头,二人四目相对,静默许久。
……
第二日的清晨,曹玉懒洋洋地从屋里走出,不停地打着哈欠,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一大早该寻些吃的,此时也不知赵家两兄妹醒了没有。
一侧的房门轻轻打开,又轻轻阖上,赵诚从屋内走出,眼眶有些泛黑,显然是一宿未眠。赵诚示意曹玉到院外说话,“小晴刚刚才歇下,我们去院外说话。”
二人来至院外的树林之中,赵诚从怀里取出一包银两,“曹玉你懂些玉工雕琢,这些银钱做些小买卖,我知晓你是真心关心小晴,往后小晴便交给你照拂了。”
曹玉有些吃惊地看着,摇头道:“赵公子这是何意?难道你要返回金玉城报仇?”
赵诚摇头道:“并非如此,而是我听韩道长说起,赵恭等人也已经离开了金玉城,正往中原赶来,推测他们是要去往京城。”
“你要去京城守株待兔?难道你认为这次就能报仇么?”曹玉眉头不展。
“我知晓轻重,经过这几番磨难,这以卵击石之事我也不会做。但这血海深仇又岂能是说放下便能放下?我想去京城打探消息,等他们来到京城之后,想办法暗中监视赵恭等人。”赵诚微微垂头,面色凝肃。
曹玉不解地摇头道:“昨日不是说了么?这件事情有歪门邪道的术士涉入其中,蜀山自然会管,你又何必如此?”
赵诚缓缓抬起头,看着曹玉一字一顿地说道:“蜀山侠士是出于侠道仁义不会放过那些作恶的术士,但这是我们赵家的仇,我又岂能放手不管?我无时无刻不想手刃仇人!”说到此处,赵诚双拳团紧,微微颤抖着。
曹玉无可奈何地抬了抬眉毛,“那让我如何跟大小姐说?要是谎话编得不好,我怕又要挨揍了,我也不知道能照顾大小姐多久,就怕我这条小命迟早断送在大小姐的拳头之下。”
“曹玉,你就告诉小晴,我去外地联络当年与金玉城有来往的商人,以后要在这里长居,也需要些资本。”赵诚将手中的银两送到曹玉手中。
“赵公子为何不等大小姐醒了亲口跟她说?”曹玉接过银钱,掂量了下,心中想道:这位赵公子应当是把身上带着的所有值钱的玩意都当了,估计就给自己留了些过路盘缠。
赵诚摇头道:“若是当面说,我肯定去不了,小晴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一定会跟着我去的,到时候就怕会连累她,我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地生活,不要被仇恨牵绊。”
“那你呢?为何不能留下安安稳稳地生活?”曹玉显然有些无可奈何。
“那不一样!”赵诚的眼眸里满是血丝,极力压制住内心又一次被点燃的怒火。
曹玉摇头道:“又何不一样?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晓些道理。”
赵诚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曹玉,“你不用劝我,有些事情我会量力而行,但有些事情却也要亲力亲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非匹夫之勇。”
曹玉掂量着手中的银两,略带尴尬地笑道:“这银子我收下了,呵呵,我从来不和银钱过不去,就怕公子下次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命丧大小姐的拳头之下了,哎!”
赵诚微微侧面,神色凝重忧思,“小晴的性子是火爆了些,但本性绝对不坏,有些是被爹和我宠坏了。你以血救她的事情我还未告诉她,但我相信她自然能明白你对她的关心。”
曹玉听闻此言,连连摇手摆头,“赵公子莫要误会误会,我有几个胆子敢关心那位晴大小姐?不过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受了宋伯的银钱,答应照顾好大小姐。现在是受了你的银钱,我才答应照顾她的。赵公子,你可千万一定要保住性命,过段时间就得给我送点钱,否则这钱花完,我就没道理再管那个难伺候的大小姐了!”
“你……呵!”赵诚双眉不展,苦笑着摇了摇头,“好,我答应你。”
“一路保重,”曹玉微微抿嘴,目送赵诚远去。
赵诚走下山,在市集里选了匹脚程好的马匹,向京城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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