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山间小径蜿蜒而上,行数百步,来至一处洞府的入口。
“鹤鸣峰……”孔莲缓缓念道洞府入口石碑上的文字。
二人迈入这灵山洞口,发觉四周景物与方才所见迥然不同。如今的人间已是一片秋风萧瑟之象,但这里草木青翠而欲滴,繁花压枝而低垂。
洞内是另一处仙府洞天,其间仙鹤飞舞,时而引颈而鸣,其声响于九霄。这洞天深处,传来阵阵丝竹之声,仙乐风飘,奇香悠远。
涟漪身着靛蓝色的衣裙,飘逸妩媚,款款走来,欠身相迎,“公孙大人,我们已等候多时了。”
涟漪的笑意挑逗轻浮痴痴凝望着公孙夏,随后又意味深长地冲公孙夏身后素颜清冷的孔莲笑了笑,“这位姑娘不便进入,还请在入口之处等候。”
孔莲已经察觉到涟漪身上那微薄的水汽,与昨夜所见如出一辙,更是与当日在孔宜所居之处所见一样。孔莲心头略动,颇为紧张的眼神看着身前依旧从容镇定的公孙夏,欲言又止。
公孙夏察觉到孔莲的神情,亦是会意于心,缓缓点头,示意孔莲退出洞府之外。
孔莲此时不便多言,微微垂目,转身向洞府入口之处走去。
……
几丛牡丹微葩吐蕊,幽香浮动在这山林中。一块大约数十丈的青石平台立于清潭之间,伴随着细碎悦耳的流水声,一痕薄薄的清泉从青石上淌过。青石上,众多仙姿妩媚的仙子翩然舞动,玉案之上,摆满静美馔食珍馐佳肴。
主位之上,苌戈危坐其间,面若斧劈鬓如刀裁目似朗星眉如剑戟,神情气度凌厉霸道,不怒自威,让人不敢逼视。
涟漪妩媚一笑,示意公孙夏入座。
公孙夏微微拱手抱拳行礼,随后正坐席间。
涟漪妩媚一笑,向苌戈躬身行礼,然后莲步轻移,如弱柳扶风般翩然来至公孙夏身侧,纤纤玉手端起一侧玉壶,将公孙夏身前的杯中斟满,随后又可以挑逗般紧贴公孙夏身侧坐下。
公孙夏抱拳道:“敢问主人如何称呼?”
苌戈轻轻拍手,那些于青石之上翩翩起舞的仙子瞬间又化为了落叶逐红漂浮于清潭水面。
苌戈嘴角带着几分狂傲的浅笑,点头道:“公孙夏,你自恃聪明,如今天下的形势,又如何看?”
公孙夏心头若有所动,已经感觉到眼前之人绝非寻常角色。芙蓉江水灵涟漪本为水神川后的属下,如今却听命于眼前之人,能做到如此的,除却天帝苌戈,还能有何人?公孙夏眉头微蹙,连忙叩首叩拜道:“草民公孙夏,叩见紫皇陛下!”
苌戈仰面大笑,摇头称赞道:“公孙夏,汝果然聪明,无怪乎屏翳川后都赏识于你,可惜你并非池中之物。”
“紫皇陛下谬赞,公孙夏愧不敢当!”公孙夏神情恭敬,并不提及周幼薇之事。
苌戈右掌平摊,化出一枚赤色丹丸投入公孙夏身侧,“服下此丹,可助你功力寿命皆增长百年。”
“多谢紫皇陛下。”公孙夏双手接过凌空飞落的丹药,叩首###,遵命服下这赤色丹药。
苌戈眼幕微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日川后曾告知于你,若是肯听命于他,会赐予你五百年的寿命。”
“草民知晓川后亦是受紫皇陛下之命。”公孙夏神情恭敬。
“如今雨神雨正风神屏翳皆已殒命,公孙夏,你为人间难得之才,朕赏识于你。天罡阵重结在即,朕容不得身边有异心之人,川后的命,便也交予你手!”两道寒光闪过苌戈的眼眸,仿若雷电之威。
公孙夏轻咬牙关微微垂首,恭敬答道:“紫皇陛下,川后身为水神,在下恐怕并无能力取其性命。”
苌戈眼角微微挑起,略带几分狂傲不屑,“公孙夏,你可知朕为何选中于你?”
“草民愚钝。”
“因为你并非朕当年的旧臣,也非修仙之辈。朕身侧的旧臣畏朕,修仙之人惧朕,而你出身清白,亦是可造之材。朕已助你得百年功力,但如何除去川后,还需看你的本事,若你不幸身死,便是你不配得朕之器重。你若能不负朕所托,朕自然会将你视为肱骨。”苌戈长眉斜飞,双眸寒光若现。
公孙夏内心已经明了此时局势,叩首领命。
苌戈掠起几片花叶,投于青石之上的薄雾水流之间,这几片花叶又化为数位容姿秀丽的仙子,于这青石浅泉之上翩然舞动。丝竹管乐继而响起,仿若从天际飘来。
涟漪妩媚一笑,为公孙夏劝酒,极尽殷勤。公孙夏会意一笑,将杯中蜜色之酒一饮而尽。
苌戈的身影逐渐淡去,涟漪翠袖挥动,将那些舞动的女子又化为了片片飞叶。
这幽谧山林之间也只留公孙夏与涟漪二人,涟漪妩媚一笑,顺势倒在公孙夏的怀中,接着几分醉意柔声说道:“那日在芙蓉江底的水精小院里,公孙大人曾以沈素素为由拒绝了涟漪,可是在那沈素素回府之后,你却又另娶了一位周幼薇……真是枉费了涟漪当初对大人的崇敬之心,原以为大人是一位专情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当真让人失望。”说罢,涟漪掩口而笑,妩媚的眼神勾魂摄魄。
公孙夏假意笑了笑,轻抚着涟漪秀丽的面庞,“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呵,依我看,你并非失望。幼薇如今在何处?”
涟漪掩口狡黠笑道:“大人当真关心她的安慰?当日沈素素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云麾将军府,也未见大人关心沈素素的下落。”
“沈素素为玉衡之主,她自幼受屏翳栽培,我自然不需担心。但幼薇不过一介寻常女子,心地纯善,我不希望她卷入这是非纠葛。”公孙夏双眉微锁,意味深长地望着怀中秀丽明媚的涟漪。
涟漪侧过脸掩口而笑,“还请公孙大人放心,这次也只是请尊夫人去仙境游玩一番,而且这也只是我的主意,紫皇陛下并不知晓此事,我也只是想借此探探公孙大人的心意。尊夫人如今安然无恙,想必那些草木幻化出的仙子正与尊夫人品茗论律相聊甚欢。”
“心意?”公孙夏略略挑眉。
“待公孙大人除去川后,涟漪自然将尊夫人毫发无损地送回。”涟漪轻轻抚摸着公孙夏略带须根的青色下颔,笑道:“川后与那屏翳一样,早有异心,紫皇陛下自然知晓。紫皇陛下若要除去川后,并不费吹灰之力,但这番将此事交托于公孙大人,便是对大人的一番考验,莫要辜负了紫皇陛下所托。”
公孙夏清冷的双眼略带邪魅之色,静静地注视着依旧妩媚而笑的涟漪,“涟漪姑娘容姿天成,当日初见之时,公孙夏便已倾心不已。可惜那时,形势仍未明朗,不得不多加小心,而对姑娘有所疏远。”
涟漪缓缓解开公孙夏的衣带,将脸轻轻贴上,“公孙大人能得紫皇陛下器重,涟漪果然没有看错人,也不枉妾身对大人的痴心一片。公孙大人,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还需及时行乐。”
公孙夏眉稍微挑,看着怀中醉眼迷离的涟漪,淡然优雅一笑,“如今大局未定,儿女情长之事还需暂且放下。待天下安定,再思乐事。”
“大人……”涟漪已罗衫半解,却被公孙夏委婉推却,因而面露愁苦之色,颇为不舍地痴迷望着公孙夏,“如今天界雨神雨正、风神屏翳皆已殒命,待除去水神川后,公孙大人自然能得紫皇器重,位极天臣,但周幼薇也不过凡人,待大人成仙之后,又怎能再伺候大人身边?而那时涟漪是否能有幸伺候于大人身侧?”
“这是自然。”公孙夏邪魅一笑,轻轻扶起涟漪,“凡人数十年的寿命,譬如昙花一现,如今能得你引见得见紫皇陛下,公孙夏定然铭记于心,不敢忘却仙子的情意。”
过去了三个时辰,人间天色已晚,秋夜幽茫,寒蛩哭啼。孔莲于鹤鸣峰的入口处等候许久,却也不见公孙夏走出,不由心感不安,想要闯入这诡秘的洞口一探究竟。
还未等孔莲迈入这洞府,却已看见涟漪轻轻挽着公孙夏的臂弯从中走出。此时的涟漪面泛春色,双眸含情,青丝散落,衣衫不整。见到眼前一幕,孔莲心头猛然一怔,心中难免误解方才发生之事,惊讶地看着神色从容不迫的公孙夏,一言不发。
涟漪看出了孔莲的嫉妒与窘迫,刻意妩媚一笑,攀过公孙夏的肩膀,在公孙夏耳边轻声低语:“大人若想念妾身,便来芙蓉江,涟漪一直都在的。”说罢,又意味深长地冲着满面疑惑惊异的孔莲挑衅一笑,随后转身飘然离去。
孔莲紧咬牙关,半晌不出一言,随公孙夏向山下走去。
二人回到府中,许枫已守候多时。
许枫见二人回府,立刻上前低声问道:“大人,可有夫人的消息?”
公孙夏神情冷肃,点头道:“许枫,你于府中加强守卫,海棠苑中,暂时不许其余人进入。”
许枫领命,点头道:“属下遵命。”
……
海棠苑中,那间简陋的居室里,烛火摇晃,扑朔难明。
孔莲双眉不展,紧咬嘴唇,怅然看着公孙夏,“公孙大人,今日于鹤鸣峰所见的女子身上所带的水汽,便是昨夜所见。”
公孙夏微微颔首点头,眉宇间阴晴不定,“你先回府中休息。”
“公孙大人!”孔莲似在恳求,“若是那女子确是掳走夫人又挑拨四处妖乱的幕后主使,大人为何要放过她!难道你和她……”
公孙夏语气冰冷而决绝,不留半分情面,“幼薇暂且无恙,此事你不必再操心,安心留在府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孔莲木然凝望着公孙夏冰冷决绝的双目,面露苦笑,怅然转身离开。
这简陋空旷的房间里,就留有公孙夏一人,橘红色的烛火不住的跳动着,映衬着公孙夏阴晴难明的面颊。
公孙夏缓缓阖上双眼,梳理着内心纷乱的思绪。如此看来以前的疑惑也都解开,川后名为苌戈部署,实则暗助赤炎……呵,川后不似屏翳那般有野心,但也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天帝苌戈果然是阴险多疑之辈,要取得苌戈的信任谈何容易呵?!想到此处,公孙夏眉头紧锁,自己始终还是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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