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琼章离去之后,这空荡的卧房内独留下周幼薇一人,坐在桌侧,将那包油纸包裹的粉末放在桌侧,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层层包裹,里面紫黑色的粉末并没有特殊气味。周幼薇小心地将一勺粉末兑入桌上的半壶残酒之中,摇匀后缓缓饮尽。周幼薇看着桌上的刻漏,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身子也没有什么异样,看来这粉末确实无毒……看来淑妃并没有欺骗自己,或许如淑妃所言,与公孙大人一同饮下,便会得到他的垂怜……哪怕是半分也好……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莺莺推开门探头看着屋内的周幼薇,笑道:“今晚我们要去公孙大人府上表演歌舞助兴,来人特意吩咐,让金风酒肆中所有的女子都去,你也同去吧。”
周幼薇连连收起桌上剩下的半包粉末,掩饰方才的慌乱,淡淡点头笑道:“容我收拾片刻。”
莺莺点头笑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动身,你也不用太着急……今晚少不了见些王公大臣,我们姐妹们自然要装扮得精致些,才不至于落了面子。”莺莺盈盈一笑,掩门而出。
周幼薇轻轻地打开妆奁盒,取出一支累丝金簪,斜插在发髻之上,静静地望着自己镜中娇柔的面容,一丝窃喜浮上面颊。
……
云麾将军府上,早早便掌灯,衣着艳丽的侍女恭敬立在主厅两侧。白曦于主位之上,今日来云麾将军府上,以示君臣情谊。公孙琼章盈盈浅笑,紧邻白曦而坐,时不时用眼瞥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公孙夏,眼神的意味颇为深长。
“皇上,今日的歌舞可满意?”公孙琼章躬身为白曦斟酒,“京城中的金风酒肆的葡萄酒和胡姬乐舞,臣妾在宫中也有所听闻,今日便借了皇上的光,能亲眼一睹。”
周幼薇站在主厅的外围,并不入内伺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又会这么快回到云麾将军府上,与其他胡姬一样,周幼薇银纱遮面,只微微露出一双秀目,略带痴迷的脉脉目光望着主厅内面容冷峻如昔的公孙夏。沈素素坐在公孙夏身侧,面容沉静淡漠,对这嬉闹的歌舞表演似乎并没有半分兴趣,时不时侧过头试探着看着公孙夏,眼神中略有隐隐不能言说的惆怅。
歌舞声还在继续,周幼薇有些出神,耳边的乐声似乎飘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模糊而难辨。身后一位侍女轻轻拍了拍周幼薇的肩膀,周幼薇下意识转过头,不知何故,疑惑地看着这位面生的侍女。
“姑娘随我来。”侍女的声音很轻柔。
周幼薇会意,随她来至公孙夏书房之内,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是?”
侍女微微点头,暧昧一笑,道:“淑妃吩咐,让姑娘在此间等候,姑娘定然知晓该如何行事。”侍女说罢点头一笑,便转身离去。
书房四周并没有别的丫鬟小厮伺候,想来淑妃早已打点妥当。今夜正是十六,公孙夏每逢十五十六月圆之日,便会在这书房休憩,这点周幼薇自然也知晓……此时,她心中早已明白淑妃的用意。
桌上放置这一壶葡萄美酒,和一对夜光杯,周幼薇取出贴身收藏的那包同心粉末,小心翼翼地掺入酒水中,轻轻摇匀。
银烛台上摇曳的烛光映在屏风上,周幼薇从一侧拾起一支银针,小心地剔着银灯,周幼薇低声唱道:
剔银灯,须知一样明;偏使郎君生彩晕,对妾故作青荧荧。剔银灯,待君行。
橘红的烛火照着此时红润的双颊,更添了几分妩媚韵味。
远处的歌舞声渐渐淡下,夜已深沉,想来皇上淑妃已经歇下。周幼薇伏在桌上,等着那扇门轻轻推开……眼中满是期待。
房门随着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公孙夏单薄清癯的身影随着月光一起投入这寂清的卧房内。
“公孙大人……”周幼薇微微起身,静莞浅笑,双眸凝水。
公孙夏有些出乎意料,却又摇头浅笑,恍然大悟般:“这也是淑妃的安排?当真让她费心了。”
周幼薇微微垂首,静静立在一侧。
公孙夏转过身掩上房门,转过身看着###窘迫的周幼薇,声音柔和平静地说道:“勿须如此紧张,我断不会对你如何……坐下吧。”公孙夏拂开衣摆,坐在一侧,点头示意周幼薇也坐下。
周幼薇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公孙夏若水清凉的双眼,微微咬了咬嘴唇,问道:“大人,是否嫌弃幼薇?”
公孙夏微微低头,沉默片刻,似有些伤怀,“何出此言?”
周幼薇摇了摇头,“大人心有所属,我见过了那位女子……确实与寻常人不同……今日承淑妃娘娘之意,才能有机会再见大人,也不求其他,希望能与大人同饮一杯,往后也再无遗憾。”
公孙夏转过头,微微抬起下颔,看着此时似水柔情的周幼薇,并不言语。
周幼薇缓缓起身,素手微微抬起,为桌上两只夜光杯中斟满这绛红色的葡萄美酒,摇曳跳跃的烛火被映照在这暧昧的红色之间,似乎凡人心中那缕被点燃的**。
周幼薇拿起酒杯递于公孙夏面前,温婉一笑:“大人请。”
公孙夏若有所思地拿起酒杯,仰面一饮而尽,始终无言。小坐片刻后,公孙夏微微起身,向门口走去。
“大人要去何处?”周幼薇急切地看着公孙夏瘦长的背影。
公孙夏也不回头,冷冷说道:“今晚你便在此处休息,明日天亮,便让人送你回金风酒肆。”
“大人……”周幼薇还想挽留,却无能为力。
公孙夏缓步走至门口,突然顿在原地,仿佛石化一般……
周幼薇见此,以为是那同心药物的作用使然,不觉一阵欣喜,正要上前,却不料此时公孙夏的背影开始急促地抖动,像是抽搐一般……“你在酒里放了何物?”公孙夏声音颤抖着,身子颓然瘫软坐在地上。
周幼薇连忙赶去公孙夏身侧,想要搀扶,却被公孙夏一把推开。公孙夏面容阴狠双眸似有火光窜出,仿佛要将周幼薇吞噬一般……公孙夏紧咬着嘴唇,狠狠说道:“为何要害我!”
周幼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瘫软跪在公孙夏身侧,眼泪止不住流下,啜泣着说道:“我不知……我以为那个只是比翼鸟的心肝,以为和你一同喝下,你便会喜欢上我……我也喝过,并没有事,为何你会……”周幼薇娇弱的身子不住地抖动着,想要抱住此时痛苦万分的公孙夏。
公孙夏双眼漆黑如深渊,其间的寒意逐渐升起,让周幼薇感到那入骨的寒意。公孙夏将颤抖的双手压制住,转过头不再看周幼薇,冷冷道:“你走!”
“大人……”周幼薇声音颤抖,啜泣着想要抓住公孙夏的手掌,却被公孙夏推开。
“走!”公孙夏将头埋在地下,不让周幼薇看见此时他痛苦的表情,“若再不走,我便杀了你!”说罢,掌间腾起的火光照亮整个房间,灼烈火焰直扑向周幼薇惊恐的面庞……
周幼薇双脚已然无力,想要站起,却徒劳无功,却不料此时公孙夏另一只手突然扬起将周幼薇的肩膀掐住,那指尖已经深陷周幼薇的皮肉之中。周幼薇虽疼痛难忍,但强忍着这剧痛,哭声喊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公孙夏松开那只抓住周幼薇肩膀的手掌,极度痛苦地将头埋在地上,“滚……”
周幼薇此时的愧疚却胜过了内心的惊恐,一把抱住了公孙夏不住颤抖的身子,“大人,怎么才能帮你……”
公孙夏双手的指头已经深深地###了地砖之内,碎裂的裂纹恐怖而骇人,此时公孙夏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咬紧牙关,一字一字地说道:“扶我到书柜右侧……”
“是……”周幼薇吃力的搀扶起身子仍然不住发抖的公孙夏,此时周幼薇惊恐的眼神饱含着关切和自责,泪水仍然不住涌出。
周幼薇将公孙夏一步步搀扶道书柜右侧,公孙夏微微抬起颤抖的双手,将一侧的烛台左右转动各数次……随着一声闷响,沉重的书柜微微旋开,露出地面上漆黑的一条暗道入口……
“这是……”周幼薇看着此时额头上汗如雨下的公孙夏,关切问道。
公孙夏紧紧咬住牙关,此时他的面容已经呈现隐约黑褐血斑,皮肤下逐渐清晰的血管脉络如同枯枝藤蔓一般在脖梗脸颊上蔓延开来,“扶我下去……”此时公孙夏的气息已经比方才要虚弱几分。
周幼薇不敢迟疑,吃力地搀扶着公孙夏从密道入口走入,随着二人进入密道,那书柜又悄然阖上……
漆黑的密道内,不见一物,根本辨不清方向,四周隐约能感觉到水流之声……周幼薇感觉得到此时公孙夏的气息已减弱,但手和身子的抖动抽搐反而更加加剧,周幼薇一手搀扶着公孙夏,另一手紧紧握住他逐渐冰凉的手腕,如雨的眼泪滴落在公孙夏的手背之上。
公孙夏右掌燃起阴火,照亮了这一片漆黑之地,步伐沉重,低声道:“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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