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内,周亭神色忧愁,白日里皇榜便已下到家中。周亭看见匆匆赶回的周长华,双眉微蹙,一言不发。卢氏已经哭得双目如桃一般,身侧依偎的两位幼妹也是低声啜泣着。
周长华已经猜到,走至父母身侧,垂首问道:“父亲,真让两位妹妹入宫么?”
周亭摇头叹息,默不作声。卢氏泣声道:“后悔往日里没为女儿应下那门亲事,如今入宫,更是不能再见了。这皇宫,怎是女子能待的地方?能出头的,也是凤毛麟角,无不是用尽了手段。”
“母亲……”周幼薇与周雪倩跪在卢氏身侧,轻轻擦拭着眼泪。
周家两位未出阁的###,在这江都城也是小有名气,虽然很少露面,但这家有明珠之事,也是街知巷闻。如今新皇白曦登基,掖庭来民间采选民女以充后宫,县令自然便想到了周家二位千金。这两位姑娘的姿色,放在整个江都城也是出类拔萃,若是有朝一日得蒙圣宠,这高官厚禄便会接踵而至!那些办差之人无不求功心切,见到这等美人,又怎会轻易放过。只可惜,那些离乡背井被选入皇宫的女子,便成了那笼中的鸟雀,连父母、亲人都难再见了。
周长华摇头叹息:“如今没有回旋的余地?”
周亭缓缓起身,看着门外,轻声道:“长华,你进来时也见到了,这门外都有士兵把守,那县令指望着能凭借进贡采女而加官进爵,又怎会轻易放过我们?明日清晨,那些皇吏便会接她们二人进京。”
“如此草菅人命的狗官!”周长华双拳紧握,指甲已经嵌入手中。
周亭立刻示意周长华噤声,“隔墙有耳,不怕祸从口出么?更何况此事还未告知老太太,她年纪大了,承受不起这样的事情。”
周幼薇缓缓起身,盈盈向长兄行礼拜道:“大哥,我们身为女子,不能如丈夫那般建功立业,如今被选入皇宫,纵然那里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也总有办法保全自己。若是今日我们逃去,不仅不能光耀门楣,还会连累家人亲眷……”
周长华不料幼薇竟然能说出这番话,疼惜地看着妹妹,双目噙泪。
……
何月棠在城外寻得一棵斜生的垂丝海棠,也毫不避讳跃上那横向伸展靠近湖畔的树干,伴着这月夜香气沉沉睡去。
突然何月棠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猛然睁开眼,侧身藏进树冠之间,冷眼注视着那缕气息飘来的方向,“这江都城中,怎么会有如此浓烈刺鼻的邪魅的气息?却又不似妖气……”黑暗中,几个鬼魅的人影从一侧晃过,跃上湖面,踏波向湖心中的琼花楼走去。
“不好……”何月棠暗自心惊,若是这邪物害人,那楼里的人岂不是危险?
何月棠轻跃湖面,踏月凌波,来至那琼花楼之下。琼花楼,就是俗称的烟花之地吧?在墙外便能嗅间那醉熏的酒味还有那浓烈的胭脂香味。何月棠有些厌恶地掩着口鼻,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那邪魅之气,从琼花楼顶层的房间内逸散而出。何月棠轻点脚尖,轻盈一跃,飞身而上,站在那窗外一处飞檐角落上,仔细听着里面人的交谈。
房间内的两位男子,皆身着枣红色圆领袍,腰间挂有金牌,看模样装扮应是皇差无疑,想必和这次采选民女有关。
“公孙大人,这次采选颇为顺遂,明日一早,便可启程回京复命了。”刘山得意一笑,举杯相敬。
公孙夏冷冷一笑,颇为不屑,“不过得看这些女子中有没有能德蒙圣宠之人,咱们的官途,可是系在她们身上。”
刘山抱拳道:“公孙大人所言极是,我瞧着这些女子中也不乏国色……属下暗自为大人留下几人,还望大人笑纳。”
公孙夏眉头微微一挑,“刘山,我看你是活得腻味了!奉皇命出来办事,还胆敢假公济私?难道你就不怕蹙怒天颜,祸及九族?”
刘山被公孙夏一番话吓得魂不附体,立刻跪下磕头道:“大人恕罪,属下一心为了大人……大人明鉴……”
公孙夏哂笑道:“起来吧!往后,这些大不敬之话休要再提!”
刘山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才敢起身。
听闻这些,何月棠不由怒由心生,可惜那些女子在这些混蛋眼中不过升官发财的筹码,这两人身上会有这么重的邪魅戾气……何月棠不由暗自心惊,听爹提过,相由心生,定是修炼邪术,才会有这般戾气。听其言语,定然有些隐秘之事,不能轻易放过这些恶人。
鸨母在门外求见,为皇差安排的姑娘都已妥当,不过却因未得公孙夏之命,而不敢进入,只好在门外不住徘徊。
公孙兆听见门外的喧哗,轻声唤了句:“进来吧!”
那鸨母得命后,悬着的心才放下,谄笑着迎奉,让几位姑娘小心伺候,不得有失。
……
第二日,那些被选中的女子皆被送上那去往京师的路途,与父母亲眷别离之时无不伤怀恸哭。那些皇差见不得这番别离场景,纷纷催促,大队人马缓缓前行,留下遍地的哭声。
何月棠在送行恸哭的人群中发现周长华的身影,此时的他神容哀伤憔悴,正安慰着伤痛的父母。何月棠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周长华身侧,低声问道:“那被选入皇宫的女子中可有你的心爱之人?”
周长华双目无神,静静望着远方,木然道:“是在下家中的两位幼妹。”
何月棠看着周长华身边憔悴不堪险些昏厥的卢氏,微微欠身行礼,柔声道:“夫人,事已至此,也莫要伤怀。”何月棠从怀中取出一只褐色小瓶,递与周长华,神色平静,说道:“这是一些宁神静气的丹药,送与老夫人服下,如此伤怀,怕是会伤及脏腑。”
“多谢。”周长华双目微垂,右手有些颤抖,小心地接过丹药。
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逐渐远去,留下漫天尘土。
周长华正待询问,却也不见何月棠的身影。
……
大队人马中,虽不乏身负修为之人,但因那些年轻女子体质娇弱不便长途赶路,这些人行进的速度也并不快,原想着天黑之前能赶到一处集镇,但如今还不到一半的路程。何月棠不远不近地跟着,此时还不知那些人的深浅,还是小心为上。
夜幕临下,这山野中不乏精怪魅虫,也不便连夜赶路。大队伍行至一处山林之间,那公孙夏吩咐下去,便在此处安营。那些女子多数都是娇养家中,也受不了这扎营之苦,也就在那马车轿子之上休息。
整日的哭泣,让这些首次离家便如此遥远的女子面容上的桃花妆都化为血泪一般。很多女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周幼薇安抚着仍在垂泪的周雪倩,柔声宽慰道:“雪倩妹妹今年也十七了,还不在这些妹妹面前做个榜样?”
雪倩性子娇柔,有些不善言辞,默默擦拭着眼角的残泪。
刘山蹴蹑走上了周幼薇等人所乘坐的马车,淫笑着看着马车内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此只是碍于公孙夏之命,刘山白日里不敢乱来,现在夜已深,公孙夏也歇下了。来这里寻一个小姑娘淫乐,也没什么大事……这百余位绝色女子,又有谁会在意少掉的那一个。
刘山双目歪斜,淫邪地笑着,马车内那些身形未足的###还引不起刘山的兴趣,倒是那位似乎无甚惧色的周幼薇让刘山不免一惊,这女孩的眼神颇为坚毅,并不似其余人那般胆小懦弱。
刘山冷冷一笑,斜眼挑了眼周幼薇:“你便是那周家的女儿?”
周幼薇并没有回答,只是将头转过去,不让刘山淫邪的目光侵扰。
刘山见周幼薇肤白如雪眉目清秀,脸上残留的点点泪痕,更让此时刘山内心荡漾不能自持。刘山邪笑一声,如饿虎般向周幼薇扑去。
车内的女子被吓得失声尖叫,四下逃窜,雪倩撕咬着刘山的手臂,想要救出幼薇,却也被刘山一把擒下。刘山虽然身形瘦弱,但却是身负修为,对付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弱质女子,并不费任何力气。
突然,刘山脸上的邪笑仿佛突然静止凝固在了那张诡异的脸上,刘山半张着嘴面部不住地抖动着,血水从嘴角边渗下,滴落在车内的锦被之上。
刘山的身子被掀倒在一侧,露出公孙夏冰冷清癯的面孔和锋锐的目光。
公孙夏眼神淡淡扫过周幼薇与周雪倩,淡淡说道:“这里血气污浊,若是害怕,便去营房中安歇。”
周幼薇此时仍然惊魂未定,将雪倩紧紧搂在怀中,目光如受惊的小鹿那般楚楚动人,感激地凝望着公孙夏。公孙夏并未理会,只是云淡风轻般跳下马车,转头示意二人下车。
不远处的何月棠不由暗自疑惑,方才听见马车内的呼救声,正想出手相救……却不料这个叫做公孙夏的人,竟然有这么快的身手……还好,人都无事,那混蛋也丢了性命。希望这些可怜的女子,能稍稍顺遂些,莫要再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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