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
鹿蝉儿一袭缟素斜坐着,横抱着琵琶,垂目吟唱,元蔚的尸身停放在营帐内,军队早已散去,只留下这空空的营帐。苏逸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场景,神色凝重。
鹿蝉儿微微侧了侧头,并不看苏逸,只是淡淡说道:“凤卿原非如此,已他的心性,亦是不愿再受白皓摆布。如今死去,倒是解脱了。”
苏逸似有些神伤,淡淡说道:“夫人以后如何打算?”
鹿蝉儿自嘲般的笑了笑,面容哀婉憔悴,轻轻放下手中的琵琶,捋了捋鬓边散落的青丝,淡淡说道:“即便白皓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只要我不愿意,这落霞琚他也休想据为己有……”鹿蝉儿转头看了看身侧元蔚的尸身,伸手去抚摩着元蔚已经僵硬的手掌,歪了歪头,笑道:“如今,凤卿亦不需再受折磨,我也需陪伴他身侧。公子,我知凤卿所为让你所不齿,但他已经服下我所调制的毒药了却了罪恶的今生。落霞琚已经交予公子,公子莫要辜负了这中的灵力。”
苏逸微微点头,说道:“多谢夫人对在下的信任,只是,夫人……”
鹿蝉儿神情平静,轻叹道:“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公子的气度我亦是能感知,多谢公子昨日救命之恩,只可惜凤卿早已被仇恨和**包裹,丧失了原有的心性。但他能心安服下我递予的毒酒,看来他始终还是信任于我,如今看来,却是我辜负了他。”
苏逸神色黯然,摇头轻叹:“夫人何须自责……”
鹿蝉儿缓缓起身,向苏逸欠身行礼,平静说道:“我虽不记得前尘往事,但偶尔午夜梦回,能忆起零星片段回忆。我累世皆为这落霞琚所累,如今更是不得安宁……公子身怀异能,自然能有办法让我摆脱这与落霞琚生生世世纠缠无尽的痛苦吧!”
苏逸蓦然一惊,摇头道:“此事无法可解,姑娘想必已知一二了吧!”
鹿蝉儿浅浅一笑仰面看着天空中缓缓变幻的白云,叹道:“打散生魂……公子,可否助我?”
“不可!”苏逸拂袖严辞拒绝,此时苏逸并不敢看鹿蝉儿如今绝望的眼神。
鹿蝉儿叹道:“倘若来世能重新来过,抛却这种种,也是喜事……可是,公子可闻,怀璧其罪这句话。落霞琚不同于其余神物,它聚集这灵力……怎能不让人觊觎窥视。今世之我,尚有这些许良知,又怎能保证来世之我不会滥用这灵力抑或是被奸人所惑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苏逸叹道:“且不论,打散生魂为修仙者的大忌——更何况,此法非同寻常,在下亦不通此术。”
鹿蝉儿绝望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如此,倒是让公子为难了。”鹿蝉儿轻轻匍匐在元蔚尸身之侧,浅浅一笑,道:“公子,我想于此处静静地陪伴凤卿片刻……”
苏逸眼神忧虑,看了看憔悴而绝望的鹿蝉儿,缓缓抱拳道别。
……
黄昏的无定河畔,落霞漫天。
苏逸将落霞琚放入怀中,落霞琚汇聚的充沛灵力,宛若泉涌一般涌入苏逸的心脉,苏逸微微顿了顿,仿若又看见鹿蝉儿那绝望的双目。经历几世的折磨,始终摆脱不了这宿命……自己亦会如此么?苏逸明白,鹿蝉儿如此心气高傲的女子,再未寻到能将她生魂打散之人之前,断然不会轻易自尽……鹿蝉儿不会允许自己来世的魂魄被人操控,否则亦不会想到这样极端而决绝的解决之法。
……
这些时日,昶道士一行人因为一路被张晗尾随,不敢多有造次,手下行事也多收敛了些。昶道士故意带着张晗在这雍州四处绕着圈子,但张晗能看出昶道士此行目的绝非寻常的收集灵力,如此处心积虑想要甩掉张晗,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梧桐城,雍州境内的一处小城,因地处偏远,尚未受到这战乱波及。昶道士今晨故意指使手下几人分几路赶往别地,而昶道士却故意领着几个随从在这城内散步,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另有深意。
这昶道士作风与白皓同出一辙,最重要之事,必定要自己亲自完成才放心,断然不会轻易交予别人——即便是心腹……对于这种疑心极重的人来说,本来就不存在信任二字,无非是利用和掌控。
梧桐城,是一片梧桐林,百年前年有位封侯自立为皇之后想于此处招来凤凰,于是遍植梧桐与翠竹,希望能借此引来传说中的赤凤。这梧桐城便因此而得名,梧桐林之外,是一片巨石石林,赭色的巨石林立,千万年的风雨,将这些石头雕琢成各色形状,如同鬼神鸟兽,变幻莫测……无怪乎当地的百姓,称呼此处为鬼都。
昶道士由城内出来,便径直向这鬼都走去,张晗亦远远尾随其后。昶道士感觉到尾随其后的张晗,被张晗跟踪了数日,让他无法行事,如今只能用此法,才能永诀祸患。
一进入这鬼都,天色立刻变得昏沉晦暗,原本高照的艳阳瞬间没了踪影,几乎看不清这四周的路,遍地的黄沙被一股股的小旋风扬起,扑打在张晗身上。昶道士的身影越来越远,张晗不敢延误,紧紧跟上。走到这石林深处,张晗才发现,自己中了鬼打墙的幻术,所有的道路皆是一样,辨不清方向。
道路两旁的巨石仿若鬼怪一般张牙舞爪,在这迷离幻日的景象中,显得格外可怖。
“低估了这昶道士!”张晗心中暗感不妙,孤月剑已然出鞘,在这蔽天的黄沙中,闪烁着黝黑而刺眼的光芒。
漫天飞舞的黄沙逐渐汇集成一股巨大的黄龙旋风,拔地而上,向张晗扑来……
“八门若遇开休生, 诸事逢之总称情。 伤宜捕猎终须获, 杜好邀遮及隐形。 景上投书并破阵, 惊能擒讼有声名。 若问死门何所主, 只宜吊死与行刑。 ”
竟然有人在唱歌!歌声凄厉苍凉,夹杂着冲天的戾气,似从四面传来,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张晗顿时失去了知觉,恍惚间听见歌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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