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尉迟槿的叙述,赵子龙惊讶不已,眼前的这位小娘子,也就是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义妹,竟然就是朱璃的未婚妻,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朱璃以弱冠之龄,纵横战场、战绩彪炳,是一个让他羡慕不已、钦佩有加的英雄。
朱璃的未婚妻尉迟槿,现在竟然成了他的义妹,倒是让赵子龙欣喜不已,对方流落河东,遇到了麻烦,无论是主观愿望,还是被动义气,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只是这梦幻般的境遇,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这小娘也太那啥了,竟然被人诓骗到了河东,还帮李克用肃清了潞州,他真想问问,小娘子,你到底是哪边的呀?
现在好了,女儿身暴露,这小娘子急眼了。
“兄长,面对小妹的这种境况,兄长可有办法破局。”现在赵子龙是她义兄,作为妹妹,尉迟槿不再见外,直接向其问策。
赵子龙闻言,眉头微皱少顷,随后双眸一亮,转头道:“小妹,为兄倒是有个好办法,只是你要稍等一天。”
“我这次护送的商队,目的地就是晋州霍邑,此地距离灵石不远,待为兄完成护送的任务,拿了赏钱,就整顿一下人手,购买一批粮草,就可以为小妹解忧了。”
“唔”尉迟槿闻言,晶眸一亮。
她向赵子龙问策,其实并未指望对方回应,毕竟她自己也是筹谋良久,才想到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谁知对方只是眨眼之间,就似乎有了主意,显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不知兄长的办法,指的是什么,可否说给小妹听听。”这么快就有办法,会不会不能凑效啊,这也是尉迟槿担心的。
赵子龙一眼就看出了尉迟槿的担忧,更何况,他的办法还需要尉迟槿配合,自然无需隐瞒对方。
几乎尉迟槿刚刚问出口,他就立刻接口道:“为兄的计策,说起来很简单,太原如今变成了沙陀人的老巢,在沙陀人的威名震慑下,四周竟然连个毛贼都没有,太安逸了,这种环境最容易让人倏忽大意。”
“如果太原的境内,突然出现了一伙山贼,你猜这些沙陀人会怎么想呢?”
尉迟槿闻言,秀美一挑,沉思道:“兄长打算扮作山贼,肆虐太原吗?”
“非也,为兄的这支山贼,会出现在宁武关附近,而且还会生擒住你这位河东大将,你麾下的那些鸦儿卫士,若是见你被山贼生擒活捉了去,他们会如何呢?”赵子龙看向尉迟槿,意味深长地问道。
“若是我被生擒?”尉迟槿闻言,循着赵子龙的思路,继续思忖道:“宁武关,毗邻阳曲,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以他们的性子,一定会就近飞报阳曲。”
“不错。”赵子龙赞许地看了尉迟槿一眼,接着道:“我听你说,贺回鹘、薛铁山二人,好像对你颇有好感,若是你被山贼生擒,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愤怒;而我又是山贼,无论是为了照顾你的颜面,还是掩饰他们治下的倏忽,这二人必然会精兵来击。”
“如此说来,兄长打的是薛铁山、贺回鹘的主意喽?”
“不错,只要对方来救,来一个我就擒一个,介时,只要我们给宁武关的河朔守将通个信,面对群龙无首的阳曲,你说宁武关守将会不会出兵呢?”赵子龙自信地道。
李克用同朱璃是死敌,不仅双方的部下知道,整个天下恐怕还鲜有不知道的;毕竟李国昌不是无名之辈,孟绝海更是凶名昭著,李国昌死在孟绝海的手中,也就相当于朱璃杀了李克用的老子,这种事关两大藩镇的恩怨,好事的群众,岂能不大肆宣扬呢。
李克用驻兵阳曲、天门;朱璃驻兵宁武、石岭,正是他们博弈的重要关隘。
李克用只要攻破宁武、石岭任何一关,都能够长驱直入,直捣朱璃老巢;同样道理,只要朱璃拿下阳曲、天门任何一地,就可以跃马太原,夺取河东。
一旦获知阳曲群龙无首,霍青绝对不会犹豫,必然挥兵阳曲。
这个道理不用赵子龙明说,尉迟槿也能想通其中关窍,闻言,不禁大喜道:“好,好,兄长妙计,果然非凡,我们就这么办好了。”
“只要小妹顺利返回朔州,到时候一定请兄长把酒庆祝一番。”
当天晚上,赵子龙带着商队南下而去,而尉迟槿就在高壁岭下,率部驻扎了一晚,赵子龙第二天就率领人手,筹备粮草,在尉迟槿缓缓而去之后,就越过高壁岭,直奔太原而去。
阳曲县,位于太原西北,北接忻州、西临静乐。
李克用驻兵阳曲、天门两地,互为犄角,死死锁住了石岭关、宁武关,朔州军无论是东进、还是南下,尽皆被堵。
云中山,贯通阳曲南北,历来就有“屏北屏障”之誉,赵子龙、尉迟槿约定的地点,就在这里。
为了给赵子龙充裕的时间准备,尉迟槿一行,北上的速度并不快,她一边密切关注着潞城的战况,一边悠然地向太原进发着。
靠近太原之际,尉迟槿突然绕过晋阳城,率部就向云中山的方向驰去,口中还一个劲地吆喝着,先去看看老友、叙叙旧之类的煽情之言,这个老友,自然就是指贺回鹘和薛铁山二人了。
可是大军沿着云中山行进不久,沿山的道路上,突然一个凹陷,尉迟槿主仆三人,突然连人带马,猛地向下坠去,甚至连惊呼都没有发出一声,就掉进了一个硕大的坑洞之中。
于此同时,山道四周的密林中,骤然传来密如暴雨般的敲锣声,似乎有着无数的人马,隐藏在其中一样,一名一身黑衣,面罩青红鬼面的山贼,带着两名一脸横肉的山贼,策马杀了出来,径直冲向还处于震惊中的鸦儿卫士。
一见这副模样,鸦儿卫士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被人伏击了,确切地说,他们被山贼给打劫了,不过这些山贼似乎十分彪悍,连河东大将都敢劫。
哪里冒出来的山贼,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劫持的是什么人,那可是李克用身边正红得发紫的韩将军啊。
“喂,你们这些天杀的山贼,你可知道你们劫持的是什么人吗,要是让总管知道,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一名校尉看向那名冲出来的“贼首”,气急败坏地咋呼道。
“快放了我们韩将军,然后磕头认错,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另一名校尉,立刻帮腔。
......
可惜,任凭他们再如何恫吓威胁,贼首只是不理,闷头就向他们冲杀过去。
鸦儿卫士乃太原最精锐的一支步兵,可是甫一接触到那名贼首,他们才知道花儿为啥那样红,在贼首的银枪肆虐之下,这些河东最精锐的鸦儿卫士,瞬间就被杀得哭爹喊娘、狼奔豸突地逃窜了起来。
那一杆银枪,仿佛并非凡兵一样,犹如一条谪落天际的银龙,横行无忌、挡者披靡,真是人挡杀人,佛挡诸佛,如此威势、如此悲催,这些鸦儿卫士,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奔逃之际,有人偷眼向后望去,只见尉迟槿、谢天、谢地三人,瞬间就被数名山贼从坑洞里捞了出来,只是甫一现身,就被绳索加身、五花大绑了起来,继而一流烟似的押往了密林深处。
要知道,在李克用的眼中,尉迟槿化身的韩槿,可是分量不轻啊,更何况,尉迟槿一年来,尽心尽力,肃清了潞州,眼看就要将孟方立逐出了潞州,还没来得及请功封赏,就被人生擒活捉了。
身为李克用派在尉迟槿身边,保护她安全的鸦儿卫士,急得眼都红了,可也只能干着急,这个山贼首领,简直就是魔鬼啊,太可怕了,屠戮起他们来,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冲散了鸦儿卫士,贼首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这些小喽啰的死活,赶跑了他们,就回马冲入密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残余的鸦儿卫士,聚拢在了一起,一名校尉模样的人,阴沉道:“没办法,将军被山贼掠去,我等难辞其咎,除非救出将军,否则难有活路。”
其余之人闻言,无不如丧考妣,他们是牙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和死士根本没什么区别,只要大将有个闪失,其余之人的宿命,几乎就瞬间注定了。
“太原是我河东中枢,谁曾想到这里会出现山贼?”一名牙兵队正,一脸苦涩地道。
“这些山贼太猖狂了,竟然连将军都敢劫,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有人愤恨不已。
“现在净说屁话,有用吗,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即便我等战死,韩将军也绝不容失,这是总管的铁令。”另一名校尉,勉强保持了一丝冷静,掷地有声道。
......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不已,可一时半会,谁也说不出个可行又有效的办法来。
赵子龙扮作的山贼头目,冲杀得太凶了,这些牙兵虽然凶悍,却无人是其一合之敌,被他挑杀了数人,指望着这些人去找赵子龙硬拼,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要摸进山贼窝,暗中营救,也不现实,这些山贼连军旅都敢袭击,不是愣头青,就是有所依仗,他们可不敢贸然前往,身死事小,因此连累他们心中的“韩将军”,可就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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