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多想,柳轻衣涌动体内元力注向掌中花瓣,二者方一接触,元力便似被一层坚固的膜挡在外面,迟迟无法透入花瓣之中。
他几番试验之下,始终不得要领,有些颓然地坐倒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火心莲花瓣,默默地思索起来。
想起自己当日在大湖底通元之时,得石龛中的白光相助,心无旁骛之下,陡然遁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从而沟通天地金元属性,成功晋升了通元境。
一番计较之下,又以体内灵力试着接触了火心莲花瓣数次,仍旧都是毫无反应。他终是沉吟着将手中花瓣收起,决定此间事了,带着火心莲瓣回湖庙村一趟,借助湖底空间再试上一试。
遂起身出门,几间房间串过,发觉其余诸人对这火心莲花瓣也都不得要领,同几人说过一会话,再次回到屋内,柳轻衣开始平心静气,打坐修炼起虚天功来。
第三日一大早,便有童子来叫了宿风阁中诸人,领着七拐八拐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高大楼宇前,只见一块巨大琉璃底青匾正挂前方,其上‘圣仙殿’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极为引人注目。
几日间在宿风阁,曾听李镶萫说起三圣殿情况,这三圣殿乃是由三名紫府期强者创下的宗派,大殿主裘双涯乃是紫府中期强者,二殿主罗世平乃是紫府前期强者,三殿主却是一名女子名叫陈书英,同样也是紫府前期境强者。
三圣殿每年逢月初均会召集殿内大小弟子及外围殿众齐聚一堂,由三位殿主联袂开行一个朝会,宣布、决策殿内重大事务,三圣殿核心弟子及殿众称此会为圣殿朝会,博连郡内大小势力则称此会为三圣会。
数年来一向放在月初举行的朝会,今次破天荒地放到了靠近月末的今天,自不用说,必然是因为陈穗儿一事所起。
男女情事本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一旦参杂了仙道修士这个因素在内,也就变得不再简单起来。仙道人士看待修士情事确有一番门道,说是双标也不算太过分。
譬如南境仙界之人说起百花仙谷中的男女勾搭之事,虽然言语间也极难听,却是说的仙门男女自家事,既不算太过惊世骇俗,也谈不上逾矩。
这个不可逾越的规矩,特指仙门修士不得同凡人结合,这种若干年来形成的共识和潜则,却要分为男修和女修两个层面区别来看。
若是仙门男修勾搭俗世女子,往往不但会引来宗门笞罚,更会招来万人唾骂,这种唾骂的成份虽有同情凡俗女子之意,更多的却是对男修毫不掩饰的鄙夷。
要知道,男性修士同凡女结合,既无法采补,也无法双修,除了身体上的快活,对修炼可谓是毫无一丁点益处。这等肥瘦不分好赖不论的行径,比起那些采补仙道女子的邪修都有所不如,怎能不令人唾弃。
只是仙界之人对男修这种逾矩行为,定性起来却是可大可小,多是当作一件荒唐事,骂过一阵,再笑过一阵,也就不再当回事了。
但若是仙道女修私通凡俗男子,那可就不一样了,这简直如同触碰了仙门人士的逆鳞,这不仅是大大的逾矩,更会成为这些女修身上终生的污点,比起那些被邪道修士采补的破身女修更要下贱三分。
这等事情秘而不宣也就罢了,一旦公之于众,放在任何一个宗门都可算是一桩极大的丑闻,甚至连累整个宗门之人行走仙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这也是在涵元洞中王莲花说出那番话的歹毒之处,这般当众点了这么大一个炮仗,三圣殿又岂能放过她。
出于宗门傲气,更为宗门名声计,若不能当面给门中人正名,那以后也不用在仙界混了。
若是所言属实,更是要给仙界诸人一个交待,当众洗清宗门的污点,以证门风,规肃舆道。
柳轻衣等人到了圣仙殿前,已是见到不少熟人等在殿外,百花仙谷诸人赫然在列,云剑宗桑仇等人也聚在仙谷诸人一侧,更有天极门洛姓男子和楚小娴,还有一名瘦长白衣男子在站在一旁,柳轻衣问起李镶萫,方知这名白衣男子乃是神锋门之人。
除了早先见过的养元宗一拨人不知去向,算上柳轻衣等一众宿风阁来人,南境排得上号的仙门也算来了个七七八八。
三圣殿叶蛟这时来到殿门口一番招应,殿前天极门、晓霞剑宗、百花仙谷、云剑宗、骨纹宗、神锋门、天兽门等人便跟着鱼贯而入。
柳轻衣刻意押后几步,跟在神锋门那名瘦长汉子身后,刚挤进门,正想同其套套近乎,话还没出口,便被殿内肃杀的气氛噎得心头一愣。
只见大殿上一片寂静,上首三个位置已然高坐了两男一女三人,阵阵威压宛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堂皇的殿堂,直令得众人如坠深海。
那高坐上端的三人中,居中的是一名模样严肃的中年男子,正是三圣殿大殿主裘双涯,左右分坐的一男一女自然是二殿主罗世平和三殿主陈书英了。
裘双涯见众人进入殿内站定,略一点头,朗声道:“今次请各位南境仙门同道来鄙殿观礼,还请各位为我圣殿做个见证。”
话音刚落不久,便有一名三圣殿跑堂殿众急奔而至,朝着大殿主跪倒在地,说道:“大殿主,陈穗儿相好的那名凡人已经带到。”
大殿主裘双涯点点头,沉声道:“先带陈穗儿上来。”
那名殿徒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见陈穗儿被两名殿内女修提着走上殿来,一张惨白的脸上无一丝颜色,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行走间摇摇欲坠。
大殿主看了陈穗儿一眼,顾左右而言道:“百花仙谷王莲花可在?”
仙谷几人中,王莲花一脸悻悻然地走了出来,心知自己不经意间惹了一件大事出来,此女也是有些揣揣不安。
柳轻衣此刻方才发现百花仙谷几人实在状态都有些不好,不仅王莲花伤势未愈,行走间仍有些不太利索,就连一边站着的郭安通和唐彤等人也是脸色苍白,郭安通被敲断的手臂虽然略作处理,那名断臂女子却是一只手扶靠在殿中石柱上,断掉的那条手臂并未得到接续。
想到泽询刚来便被樊姓修士带去接续手臂,百花仙谷几人被叶蛟带走之后,不但没有跟众人住到一起,那断臂女子一直拖到今天也无人医治,只看三圣殿给予二人迥然不同的待遇,其对仙谷之人态度也就可见一斑了。
眼见陈穗儿和王莲花站到一处,大殿主裘双涯指着王莲花问向陈穗儿道:“陈穗儿,你可认识这位百花仙谷之人?乃是你一郡同乡。”
陈穗儿一脸漠然地道:“不认识。”
她一句话出口,王莲花口中已是咕咕两声,看向陈穗儿道:“你还真是睁眼说瞎话,同是隐元城中故人,齐白王陈四家哪有不认识的。”
二殿主罗世平此刻厉声喝道:“陈穗儿,你这位同乡说你勾搭凡人,诞下子嗣,可有此事!?”
“没有的事,我也没有这样的同乡,我不认识她。”陈穗儿仍是一脸的倔强。
二殿主罗世平冷笑一声道:“事到临头,你还想狡辩?来人,带那周纪上来。”
两旁殿中侍从自有人领命下去,不到一刻时间,便有一名青年男子被几名侍从带了上来。
只见那名男子一身灰衣,一张瘦削的脸上犹如刀刻斧凿般菱角分明,双眼深陷在额头下,面容虽略有些憔悴,却也掩不住一股英伟轩昂气质。
柳轻衣早知此人,只是素未蒙面,此刻见周纪被带了上来,一番打量不由暗道:“这周家子倒是生得不孬。”
正想着,便听那二殿主罗世平喝声道:“陈穗儿,今次周纪也已带到,你还要不承认么?”
周纪上得殿来,见陈穗儿被押在一旁,先是一惊,跟着露出一脸茫然之态。
陈穗儿见周纪乍然上场,已是一脸苍白地看了过去,声音已是微不可闻,“我……无话可说。”
二殿主罗世平冷笑道:“你二人结下如此逆缘,竟尔生下孽子,你自然无话可说。”
此刻听罗世平一番话说来,周纪终于醒过味儿来,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陈穗儿,颤声道:“穗儿,你怎会..…如此不智?忘了我说的话么,竟瞒得我好苦。”
陈穗儿听周纪一句话说来,脸上终于变了颜色,惨笑一声道:“纪哥,你知道我的心意,这仙,我原是不想修的。那化胎药怎能真吃,我又如何舍得剐下镰儿?”
那叫周纪的男子闻言怒斥一声道:“你这傻子,这又是何苦?”说完已是仰面无言,只一双虎目怔怔地瞪向殿顶,口中犹自道:“镰儿……是叫周镰么?”
陈穗儿遥遥应了声:“是的了!”
大殿主裘双涯已是振声道:“陈穗儿,你做下此等事,本殿当着南境众仙门之面,今日将你逐出三圣殿,剥夺本殿仙功道法打入玄狱,以正本殿门楣。”
二殿主罗世平则是看向一边的周纪,声色俱厉道:“仙界凡俗岂可擅自僭越沾惹仙道女子,且将这凡俗子周纪,即于殿下当众毙杀,以儆南境诸郡效尤。”
陈穗儿听到此话,已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朝殿上的三殿主陈书英叩头道:“师父,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求你法外开恩,答应弟子一件事。”
陈书英沉默半晌,木然道:“甚么事,你说罢。”
陈穗儿磕了三个头,伏身道:“多谢恩师,此事造此恶果,皆因弟子任性而起,只是我那独生幼子,年岁尚小,一无依靠。只盼恩师容那周纪一条命,也好让他将那小小孩儿抚养成人。弟子罪孽深重,愿以命谢罪……”
不待陈穗儿话音落下,一边的周纪站起身来,口中连连念道:“镰儿么?哈,周镰,好名字。”
说着已是走上几步,朝着三圣殿上首三位殿主以及殿上一众仙门之人团团一揖,朗声道:“都说仙者明天理,行道数,我和穗儿少小无猜,相识于微末,其时她并未加入仙门,我俩也并不算触犯天条。只是自其加入仙门,我仍是念念不忘,纠缠不休,以至连累她铸下大错。所有罪孽,诸般因由,全因我周纪一人所起。一人做事当责一人之罪,但求各位仙长放过穗儿,我给诸位一个交代便是。”话音刚落,便见其猛地发力,就近朝大厅内一根巨大石柱撞去。
这一下变起仓促,谁都来不及阻拦,只见石柱之上,血浆迸溅,周纪已是身子软倒在柱子一侧。
陈穗儿见状回身纵扑,抢上一把将周纪抱住,口中惊凝一声:“纪哥……”却见其喉头梗硬,气息已然断绝。
陈穗儿犹自搂着周纪,口中喃喃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你原是不知情的,你这傻子……”
眼见方才的一切努力顷刻间化为了泡影,她念叨几句之后,怔了半晌,一张冷淡得不像样的脸上,终于渐渐淌下两行泪来。
大殿上有了细不可闻的呜咽声,及至后来变成阵阵凄厉的低嚎回荡其间,直瘆得周围人浑身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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