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萧神情淡淡:“我不知道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那宁王府的主子,就只有我和王妃二人。”
“我觉得,对方这么做,不是为了我,就是为了我家王妃。”
“陛下将我传召入宫,我在宫中的话,自然是安全的。可我若是入了宫,我家王妃不就是单独一人在府中了吗?”
“这种情形之下,府中明显是不安全的,我又怎么敢放我家王妃一人在府中。”
皇帝沉默了。
厉萧口口声声说着,不敢放慕卿歌独自一人在府中。
难不成在他的眼中,宁王府上下那么多的下人,都不是人不成?
皇帝嘴角抽了抽,却并未将自己心中所想给说出口。
“也是。”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向两人:“你们两人倒是鹣鲽情深,不过,宁王妃随你一同入宫,倒的确是安全许多。”
皇帝顿了顿,才又道:“但朕想要,单独和你聊一聊。”
皇帝将手中朱笔搁下:“要不,朕让人将王妃送到香兰宫去坐会儿吧。”
慕卿歌心头打了个突儿:“陛下,现在已经夜深了,皇贵妃娘娘十有八九已经歇息了。儿媳就不去打扰皇贵妃了吧?”
“陛下与王爷说话,儿媳在外面等着就是,不必麻烦。”
现在这个时候,大部分人想必都已经歇下了。
慕卿歌实在是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但是,这样的提议,太过不妥了。
皇帝是在……试探?
慕卿歌这个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如果是试探的话,是在试探什么?
试想,如果皇帝在提出将她送到香兰宫的时候,她或者是厉萧答应了……
皇帝恐怕就该怀疑,他们与皇贵妃之间的关系了。
只有极其亲近之人,才会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打扰。
慕卿歌正想着,就听见皇帝问着厉萧:“宁王呢?宁王以为如何?”
“我家王妃说的也没错,的确是有点太晚了。不过,我也不希望我家王妃就这么站在外面等着,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是深夜的夜风,也还是有些凉。刚才宁王府起火的匆忙,陛下传召的也很匆忙,我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多穿一件衣裳呢。”
“就让我家王妃在附近等着吧,我也放心一些,但也不能在屋外吹着风等着。”
厉萧眼珠子转了转:“我觉得,这太极殿的偏殿就不错。”
皇帝点了点头:“也行,朕就是想着,朕与你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怕你家王妃等太久了。”
“那就少说几句。”
恐怕没有几个人敢这样对皇帝说话,直接让皇帝少说几句的。
皇帝神情微顿,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知道了,就先让你的王妃去偏殿等着吧。”
“郑从容。”
那叫做郑从容的内侍连忙站了出来:“王妃娘娘,这边请。”
慕卿歌点了点头,复又有些迟疑地看了厉萧一眼,眼神中带着不甚明显的慌乱和拘束,但似乎顾及着还有皇帝在,便只低着头跟着郑从容退了下去。
厉萧看着慕卿歌出了殿,才收回了目光:“陛下想要说什么问什么?快些问吧。时候实在是不早了……”
皇帝皱了皱眉:“你就那么着急?”
顿了顿,却并未立刻提及宁王府起火一事,只问着:“你觉不觉得,你对你家王妃,似乎有点太好了。”
“不觉得。”
厉萧皱着眉头看了皇帝一眼:“我今年二十有余了。”
“二十有余,我才因为一场意外,使得我家王妃怀了孕,而后顺利成了亲。别人都惧怕我,都觉得我是疯子。唯有我家王妃如同对待寻常人一样的对待我,不嫌弃我。”
“且后来又因为我的缘故,致使王妃小产,她期盼已久的孩子就那样没有了。”
“我难道不应该对她好些吗?”
皇帝点了点头:“应该。”
“平心而论,宁王妃的确是个好的。就是……”
皇帝瞥了厉萧一眼:“就是如今这宁王妃的父亲慕长云因为之前崔成的事情被牵连落狱,后来又牵扯出了他受贿一事,虽然调查的时间久了一点,但是现在朕手中,也已经拿到了一些明确的证据了。”
“行贿受贿,是重罪。”
“即便是朕念及一些其他因素,饶了慕长云死罪,但他那户部尚书的官位,定然是保不住了的。”
“一旦慕长云头顶乌纱帽彻底丢掉,他落罪被下令永世不得入朝,那慕卿歌的身份,就从户部尚书之女,变成罪臣之女了。”
“一个罪臣之女,如何堪为你的王妃?”
厉萧皱着眉头,神情满是疑惑:“慕长云落罪,与她何干?”
“她未出嫁之前,的确是慕长云之女。”
“但她一旦出嫁,就与慕家再没有任何关系,就只是我厉萧之妻。”
皇帝笑了笑,声音温和了一些:“朕知道你是喜欢她的,朕只是觉得,你是宁王,但如果慕长云落罪,宁王妃也就没有了娘家可以做倚仗。”
“妻子的娘家,可以是她的倚仗,也可以是你的靠山。”
厉萧瞥了皇帝一眼:“你是不行了吗?”
皇帝皱起眉头,猛地一拍桌子:“混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不行了?”
皇帝色厉内荏,满脸恼怒,厉萧却完全不见丝毫恐惧:“如果不是你不行了,或者你准备退位了,你为何会说出,妻子的娘家是我的靠山这种话?”
“我身为你的嫡子,我的靠山难道不是你吗?”
“你是皇帝,我这个靠山难道还不够稳固?还得要去指望一个女人背后的娘家?”
“你是皇帝,我是皇子,而且我是一个有病的皇子,我又不想要你这江山,即便是我想要,也要不到啊,也不会有人敢让我坐这帝位啊。”
“这种情况下,我要一个强大的岳家做倚仗干什么?起兵谋反啊?”
皇帝抬起手来按了按额角,这些话,也就只有厉萧这个孽障敢说了,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
但偏偏,正因为他敢说,他反而生不起气来,反而心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喜悦和自豪感。
“闭嘴吧你,你明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厉萧不依不饶:“我不知道,在我看来你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扶额:“朕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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