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道:“属下知道的也不多,属下只知,忘忧草的花蕾既是心脏,执扇之所以无情无泪,是因为她没有花蕾。
喜怒哀乐爱恶欲,这七情,执扇所缺失的正是爱与哀。帝君为了让她长出花蕾,不惜与天后娘娘联合起来,将您也算计了进去。
您去璠云宫取仙丹一事,是帝君与天后娘娘早就设计好的,执扇喂您吃下的仙丹,也是帝君亲手研制的。他们故意将您与执扇捆绑在一起,为的正是让您与执扇日久生情,以此来让执扇生出情脉。
而天后娘娘以妖族的兴亡威胁苒七公主,让她挑离您与执扇的关系,以及冥夜辰的死,皆是让执扇心哀的法子。
冥夜辰死后,属下消沉了两三日才觉得自己是被算计了,于是便决定去找帝君问个清楚,却正巧撞见帝君火急火燎出了璠云宫。
属下心中起疑,跟上去才发现,帝君竟是去了苍擎峰。
当时,燎原神君也在苍擎峰的溶泽洞里,他的目标则是悬浮在冥夜辰冰棺之上的一株碧色小草。那碧色小草芬香瑰丽,在其茎杆上,还挂着两个冰蓝色的小小花蕾,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属下并不识得此草,直到帝君与燎原神君大打出手时,属下才知,那碧色小草正是执扇所化,也就是传闻中的忘忧草。
更令属下匪夷所思的是,燎原神君竟是帝君的弟子,他们口口声声讲得都是些九万年前发生的事,属下也听得不是很明白。
属下只听懂了一点,燎原神君勾结魔族,残害同僚,以及三番五次暗杀您之事,帝君一直都是知情的。但他并未因此为难燎原神君,反倒将他与忘忧草,连同冥夜辰的尸身一起,全都带回了九重天。”
博渊只当母后有意拆散他与执扇,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执扇的缘分也是母后与帝君算计得来的。
他们精心谋划了这么久,究竟想从执扇身上得到什么呢?
燎原神君今年六万余岁,为何会在九万年前成为帝君的弟子呢?
还有,冥夜辰死都死了,帝君要他的尸身做什么?
博渊想得头大,心里更是乱糟糟的,只能强迫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问若离: “你瞒了本殿下那么久,为何要在今日将这些事告知本殿下?”
若离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殿下可知,执扇为何会剜出自己的七巧玲珑心?”
“她对本殿下有误解。”博渊也不太确定,毕竟从跌落凡尘到现在,他与执扇都是任人拿捏的棋子,身边有多少未知,他们永远也猜不透。
“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也只是原因之一。在执扇去霞光殿之前,帝君便故意设计,让执扇偷听到了他与天后娘娘的对话。
他们刻意将执扇的身份泄露出来,又刻意将您划分到了自己的区域,甚至扬言您与冥夜辰接近执扇的目的,都是为了得到她的心,以此来引导执扇去霞光殿寻你,让她确信您也背叛了她。
而在当时,属下也有参与其中,执扇就感觉身边所有人接近她都是有目的的,她心痛至极,却又看不清自己的内心,这才挖出自己的心脏,试图以痛止痛。”
博渊根本无法想象,帝君与母后究竟说了些什么,才让执扇认定自己背弃了她。更无法想象,执扇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委屈,才宁愿伤害自己也没有与他们为敌?
他以为冥夜辰接近执扇是有目的的,偏偏这世间,只有冥夜辰对执扇的爱最是无私,最是纯粹。
他想将执扇护得最好,可到头来,他却间接杀害了她的至亲,成了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博渊,你就是个混蛋!”博渊痛恨自己的无能,也痛恨自己的猜忌,恨得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房门上。
这一拳,砸得房门坍塌,宫殿震颤,博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神力恢复了。
他急不可耐地打出一掌不灭火,才又发现,困住自己的结界也已经消失了。
“母后,您出来!”博渊跑出房间,站在院中大喊,“母后,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博渊也不再等,转身就要走。
“殿下,你要去哪儿?”
被若离拽住了衣袂,博渊只得停下脚步,回他道:“去找帝君,把执扇抢回来。”
“天帝今日一早便传召了诸天仙神前往凌霄宝殿议事,或许,他们正是要商议执扇的处置问题。殿下,相信我,帝君不一定在璠云宫,但他一定会去凌霄宝殿。”
“你欺骗了本殿下这么许久,却在今日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让本殿下去凌霄宝殿?”博渊怀疑道。
“是,属下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不想执扇成为下一个冥夜辰,她也是属下的朋友啊!”若离仰望着他,祈求道,“殿下,带属下一起去凌霄宝殿吧,必要时,属下也能帮你们一把。”
“朋友?”博渊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袂,冷声拒绝:“你若真拿她当朋友,就不该与帝君联合起来算计于她,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背叛就是背叛,根本不值得原谅,你好好反省反省吧!”说罢,他身影一晃,离开了霞光殿。
此时,庄严肃穆的凌霄宝殿内,各路仙神齐聚一堂,天帝天后高座于大殿之上,也没有说话,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直到博渊的身影兀地落入殿中,天后方才从帝座上站了起来,道:“吾儿诛杀冥夜辰受了重伤,何不再多休养两日?”
博渊不留情面地回怼:“儿臣是受了轻伤还是重伤,母后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放肆!”天帝的大手重重落于帝座扶手之上,质问道,“博渊,怎么和你母后说话的?”
博渊对自己的父帝还是极为敬仰的,他不知帝君与母后的计划,父帝是否也有参与其中,是以先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又问道:“父帝可知,儿臣下凡一事?”
天帝明显不悦:“怎么?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如此态度,只能说明,天帝亦是知情人之一。博渊不愿当着诸天仙神的面,拂了父帝的颜面,转身就开始赶人道:“本殿下有要事要与父帝商议,诸位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就都请回吧!”
众神被天帝传召过来,已经在凌霄宝殿站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天帝一直不说缘由,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九殿下一来就开始赶人,众神倒也真想一走了之,但碍于天帝没有直接下令,他们垂头丧气,苦相一脸,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天帝大怒:“岂有此理!博渊,你还有没有将吾这个父帝放在眼里了?”
博渊正要转身回话,就见帝君脚踏祥云落入了凌霄宝殿内,他疾步上前,伸手将帝君拦下道:“执扇呢,您把她怎么样了?”
见此,天帝站起身来,大斥:“博渊,你这是要反了不成?”
帝君摆了摆手示意天帝莫恼,继而对博渊说道:“忘忧草历经磨难后生出花蕾,一切正如本尊期望的方向发展,九殿下寻她做什么?”
“如果要历经那么多磨难才能长出花蕾,那我宁愿她一直没心没肺的活着。帝君,您是她的师父,她那么信任您,您为何非得骗她,为何非得让她生出花蕾呢?”博渊心里着急,但碍于情面,他说话的语气也还算客气。
“她是忘忧草,生来就肩负着复兴忘忧一族,造福天下苍生的重任。本尊不惜耗费自身修为养了她九万余年,不是让她来人间贪图享乐的,她有自己的使命,就算再不情愿,她也得完成自己的任务。”言语间,帝君声色渐厉。
博渊问:“完成使命后,执扇会如何?”
帝君侧首不再看他,明显不愿回答博渊这个问题,倒是天后不知何时已踱步到了博渊身后,纤手轻轻落于他肩头,安抚道:“渊儿,你父帝会追封她为忘忧花神的。”
“追封?”博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再抬眸时,眼中已布满了红色血丝,“你们想要她的命?”
“这是她的责任!”天后再言。
“责任?她的责任是舍小我,赴大我,那你们呢?论资历,论地位,你们在场的哪一位不比她高?你们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个个都把三界苍生放在第一位,但你们谁会真正为了三界苍生而赴死?是你?”博渊手指立在一旁的二郎神,又指了指其身侧的五方雷霆大帝,怒问,“还是你们?”
几人皆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博渊谑笑一声:“既然你们都不愿舍命,又有什么资格让一个女子舍小我,赴大我?”
帝君道:“他们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忘忧草有这能力,就必须担负相应的重任。你身为天界太子,不该为了儿女私情意气用事,弃三界苍生于不顾?”
“我与执扇相爱,不正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博渊的眸色变得怅然,心力交瘁道,“你们将我与执扇捆绑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日。”
“我不会轻易爱上别人,但既然爱了,断没有轻言放弃的道理。扶翊!”博渊大喊一声,被天后收走的扶翊弯刀感受到主人的召唤,立时从鸾和殿飞了过来,规规矩矩落在了博渊高扬的手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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