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平阳府
第二百五十章 暗跟随兼程到凤阳 明月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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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王正阳见无异常便回了客店,却是难入眠。

邓大人命自己来查金库的金银送往何处。已入夏天,金库却是只入不出。

既然要查金银的去处,这金库里如何先不去管它,只白日盯紧大门即可。

天蒙蒙亮时,店里客人便有上路的,王正阳也出了客店,大步流星走到王宫南面、洛水北岸的1片树林里。怕再遇到卖凉粉的老汉多话,远远地躲着。

目光向北穿过城门洞儿,正好看见金库大门口人的进出。整整前半晌,除运进去1车菜粮之类,并无人出来。

半后晌时分,王正阳回去换了家客店,躺在床上想了想,自己并无什么纰漏。

饭后关在屋里练功架,直至练得身如天地宽广,体内精气如彩练随心激荡,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已过。

第2日早早起来,仍去树林里远远盯着,此时晨雾尚浓,太阳还没露脸。

金库的侧门忽地打开,里面鱼贯而出8辆马车,2十来匹马;马车上的箱子蒙得严严实实,马背上都横着褡裢。

不用说这是往外运金银。王正阳将背上的包裹紧了紧,他要跟上这伙人。

这伙人没有向北,而是出小王城南门,沿洛水边向东,出了洛阳东门,往东南而去。

王正阳不远不近跟着,没看见为首的那个人,领头的是1个3十多岁、头戴唐巾的。

无论他是谁,往哪里去,都得跟随到头。王正阳尽量跟路人混在1起,道路直时离得远些,道路曲折便赶几步拉近。

他没走过这条路,1路上翻山越岭,跨沟过桥,人家住宿他也住宿。

第2日早早起来,远远看着大队人马走远了,再紧赶追上。

1连2十多日,虽走的是官道,道路却是越来越泥泞,草越来越高。周边是1望无际的稻田,中间点缀着几处村庄。

向路上的行人打听,原来早已到了淮河以南,快要进入应天府地界。

傍晚,进了凤阳府城,车马队进了1家大客栈,2十个壮汉分成两班轮流看守、休息。

王正阳已习惯了,自去附近找了家小客店,挑了间有后窗的客房。买了1堆吃食回房,晚间练了两个时辰功架,便上床入睡。

夜里,却少有地做起了梦,1轮圆月被两片乌云瞬间遮住,阴冷的风吹得他1激灵。

睁眼刹那,1个黑影已自后窗飘进,手中1把细细的剑往王正阳眉心点来。王正阳左手按床,右脚1弹,人横着飞到1边,软刀已自腰间拔出,刀头抖着花刺向跟过来的黑影。

王正阳明明刺中了,来者却不躲不闪,影子1晃剑锋又到,剑亦如影子无声无息,只有贴到衣裳时才觉得到逼人的杀气。

屋里狭小,王正阳腾挪不开,被黑影逼住,3下两下便冒了冷汗。

情急之下王正阳大吼1声,劲力疾如旋风,自丹田贯自右臂直达刀头,软刀如青龙出水,噗噜噜抖着风声罩向来者的面门,这回黑影没接王正阳这拼命1击,而是侧身1晃;几乎同时,王正阳刀里藏镖,打出得力道不大,却是夹在刀风里让对方难防。打出镖,王正阳立马脚腕1拧跃起,自后窗而出。

黑影紧随着也落到窗外。王正阳自知不敌来人,刚落地,两脚1点又上了屋顶;1抬头,对方却已挡在面前。

王正阳腾空跃下,却不是落在地面,而是踩着墙和屋檐向前奔去。黑影原本已落地等着王正阳,却不料被王正阳墙上飞甩下了,于是凝神化气,如影随行追上去。

王正阳窜高跃下,耳旁风声呼呼,月光下的1片白墙灰瓦很快甩在身后,自屋脊跃到1棵树上,再跃下。

眼前突然开阔,月光下1条白晃晃的河横在眼前,他不会水,在开阔的河滩立住身形,刀封门户,“来者何人?”

黑影几乎同时也赶到,剑已入鞘,手捻胡须轻声笑道:“你不必知我是谁。你跟随我们日久,今日问1问,做个了结。”

王正阳冷笑,“你也不必知我,如何了结?”

夜袭王正阳的人正是魏圭。

那日,快到金库时,他知道有人盯着他,却寻不到人。前后想了想,他回头时,拐进饭馆的年轻人有些可疑。

被人盯上,便会有更大的事情。此后,他让押运车马先行,自己远远地跟在后面。

刚开始几天,见有个年轻人的背影与进饭馆的年轻人有些像。乍1看并不健壮,但在他这样的武林中人看来,身骨确是极好。

魏圭换了衣裳,摘掉4方巾换成旧6瓣帽,穿1身藕荷色的旧长袍,腰扎条黑丝绦,胡须也剪短了不少。

白日,只背着个包裹,1副风尘旅客模样。过了十来日,断定年轻人就是跟着他的押运队而来。

想到宫善业的遭遇,倒吸1口冷气。

转念1想,1路跟来,除了这个年轻人,并无同伙。自己并非宫善业,而且带的2十多人都是京城精挑细选来的。要从自己手里抢走金银,不动用百十号能打杀的人,很难得手。

这个年轻人来自何处、什么人派来?就这样,王正阳跟着押运队,而魏圭则盯着王正阳,1直到了凤阳府。

接下来押运队就要分开,4辆车十匹马往应天府,另1半往杭州府,魏圭决计拿住年轻人审出来路。

此时,虽不是满月,月亮却是如水透亮地照着,2人在河边的沙滩上相互看了个清楚。

王正阳认出,正是那日看见的马上之人,恍然大悟,“你1直在跟着我?”

魏圭冷笑,“2十几日前,小王城附近跟着我的便是你?”

王正阳:“正是。”

魏圭:“与我讲实话,谁派你来的?”

王正阳方才拼尽全力都没有逃脱,知道是凶多吉少,却是无话可说。

“还是用刀说话吧。”

魏圭缓缓抽出佩剑,在月光下亮晶晶地闪光,1看便是把好剑。

没急着攻,端着剑像是在月下欣赏了1番,抬头看了下王正阳,扬手穿桃式,如影子无声无息来刺王正阳的咽喉,而王正阳却感到杀气袭到膻中穴,连忙向后急撤步,稳住身形,寻找对方阴阳转换的时机。

但魏圭的剑使得极阴柔,看不出阴阳转换。王正阳根本找不到抢攻的时机,手忙脚乱的躲闪格挡,手中刀却从未碰到过魏圭的剑。

王正阳边抵挡,边往东退,他想用墙上飞的功夫与此人缠斗下去,先前他就是如此与宫善业周旋。

魏圭看出了王正阳的想法,身形1晃便挡在前面,手中剑轻飘飘在月光下舞出了1片银光,看得王正阳发呆。魏圭蓦然收剑,背手捋须,面对王正阳,“你走不掉,说吧。”

这时,1个声音从树上传下来:“好啦,别如此逼迫1个年轻人。”

与此同时,1道灰影自树上落下。王正阳1瞥惊呼道:“大师兄!”

月光下的大师兄还是那么挺拔,1袭灰绫道袍,只是面色凝重了些,胡须长了1点。左手握1把短佩刀,右手微微1抬,止住王正阳,“你且退下。”

方少石是自京城受命。

原来,明朝中期,朝廷为了辖制地方,给了东厂很大权力,谁知东厂借机到地方随意处置官员,并大4敛财。

为了制衡东厂,朝廷将西厂权力扩大,渐渐胜过了东厂。但西厂重走东厂的老路,内阁已经无法控制朝堂局面。

圣上也生出尾大不掉之感。于是扩大了锦衣卫的势力,慢慢将东厂、西厂两方的势头压下去1些。

方少石的师伯门下有个姓裘的师兄,做到了皇上锦衣卫的副总管。为壮大实力,将同门师兄弟拉进来1些,少数入了宫,大多数领官俸,在江湖中奉命查证或游走待命。

方少石留在京城,师父则带2师弟高凤山游历江湖去了。

1个多月前,方少石自锦衣卫领命来到洛阳,也是要探明刘氏家族在洛阳金库的虚实,却是先看见了王正阳。

朝夕相处3年,方少石调教王正阳最多,是多半个师父,对王正阳的身形和走路习惯熟悉。

练武的人属哪个门派,门内人1般从走路的背影就能看出来。

王正阳虽已长得高大,方少石还是认出。身姿挺拔如自己1样,不经意间脚下1蹚、1拧,都是本门的做派。

方少石不免心中慨叹,小师弟已经长大成人,功夫也没松懈,只是不知受何人指使前来。他决计先不露面,暗中留意着。

他见王正阳跟随押运队5,却被魏圭身后盯着,便1路随着跟来。

车马队到凤阳府住下,王正阳也自寻住处去了。方少石从几个护卫身旁经过,听见他们在讲告别的话,觉得有事,夜里没敢睡。

果然,魏圭半夜翻墙而出,找王正阳去了。

魏圭在顺天府江湖里,已是有名号的人物,睚眦必报,却从不伤人性命,不恃强凌弱,武林中口碑不错。也都知道他有个给当朝户部尚书做妻的姐。

方少石断定,魏圭不会趁王正阳梦中取他性命。魏圭自窗而入时,方少石想要制止又停下

王正阳后窗逃出来时,方少石躲在墙根的阴影里观瞧,两人追逐着远去,他也跟到了河滩隐在树上,看2人你来我往地出招,方少石暗自叹气。

这个小师弟是登堂而未入室,还在劲力和身法间盘桓,自然不是魏圭的对手。他思定对策,便自树上跃下。

河边凉风习习,月光照得如同白昼,人的眉眼都看得清楚。

魏圭跳开1步,冷冷看着方少石,“峨眉周山?”

他已从方少石1落地的架子看出来了。

方少石拱手道:“方少石有礼了。”

魏圭1听,也忙拱手,“久仰大名。此1来,你2人是1伙,1起上吧。”

方少石:“弟有1言,事关魏兄身家性命。”

魏圭:“讲。”

方少石笑道:“既然相遇,不过3招如何讲话?”

魏圭缓缓道:“请。”

方少石拔刀作了下揖,“得罪。”刀已游龙探海,刷刷刷左右连着3刀。

魏圭连连后退,手中剑蜻蜓点水往方少石面门。方少石知他来势是虚,却不知他要攻哪里,便向右飘移,顺风扯旗撩魏圭的左胸腹。

如果魏圭刺中方少石,魏圭的胸腹也必被划开。

魏圭身形右摆收剑,1个金鸡点头点刺方少石右肋。

方少石大喝1声,手中刀风扫落叶。王正阳看着都是平淡无奇的招法,但凌厉的劲气让站在圈外的王正阳都感觉到生疼。

魏圭像1片树叶,顺着劲气向外飘出两丈多远立定,赞道:

“好刀。”

方少石:“该魏兄了。”

魏圭箭步上前,手中剑疾如雷电向方少石印堂穴刺来。方少石知他是虚也不躲,又1个风扫落叶攻他中盘。

魏圭被刀风逼了回去。复又上前攻方少石中盘,方少石又是风扫落叶将他逼退。

魏圭问:“可会别的刀法?”

方少石反问:“你可会别的剑法?”

2人相视1笑,魏圭问:“你要对我讲甚?”

王正阳方才观战看出1些门道,魏圭出招都是先虚后实,怪不得那剑刺来时无声无息,而杀气却在它处。身法也是怪异,欲进还退,欲左还右。

而大师兄的刀法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是刀风过处让人无处躲闪。普通人会被这劲气罩住动弹不得,估计自己在大师兄面前也走不过两招,除了逃跑没别的办法,可自己是逃不过大师兄的。

心里不由涌起伤感,这些年自己从未松懈过,武功却是差得太多了。

这时,方少石道:“师弟,我2人讲话,你去周边巡视。”

王正阳自是听话,跃上1棵树4下张望1番,再跃到树边的屋脊上。

这高大的房屋似破落无人的庙宇,墙外有河水冲刷的痕迹。月光如银,能看见细细的草叶在夜风里轻摇,也不能藏人。

大师兄出手了,他感到此行或比他预想要顺利得多。

那边,方少石与魏圭早已收了刀剑,并肩面向河水而立。

方少石:“魏兄,你我虽不曾共事,但相知已久。我知你从不伤无辜、不欺弱小、恩怨分明,故而念江湖同道之情,与你讲实话。”

魏圭听对方说得真诚,道:

“方兄请讲。”

方少石:“魏兄,你姐弟2人已大祸临头。”

魏圭心里咯噔1下,“此话怎讲?”

方少石:“你姐为当朝户部尚书刘凤林之妻,刘氏家族富可敌国,你为刘氏家族做事、敛财,可属实?”

魏圭:“是又怎样?”

“你来看”,方少石说着拿出1块腰牌递过。魏圭借着月光仔细端详,是锦衣卫的腰牌。

递还给方少石,“这又是何意?”

方少石:“我奉锦衣卫之命查刘氏家族,毫无疑问是圣上亲自督办,刘家能是何结局?魏兄与姐能脱得了吗?”

魏圭:“我如何信你?”

方少石:“我们在洛阳盯着你们已不是1日。你即使不信,或当下便将我所讲报与你主家,也是于事无补,结局我已不必再讲。”

魏圭心里却是翻腾着。自己帮刘家做这种事,为的就是姐姐后半生的富贵。若刘家真的满门被抄,自己与姐姐只能3十6计走为上了。

“就信你所讲,我姐弟如何脱身?”

方少石:“将你所知刘氏家财全数告知我,再去京城。刘家事发前,接了你姐远离京城,隐姓埋名。”

魏圭沉吟了半晌,“这几车金银将如何?”

方少石:“全数送到,避免打草惊蛇,反正迟早都要充官。”

魏圭是想探探方少石所说虚实。若方少石怂恿他携了金银逃走,便是欲将自己骗走,他师兄弟好轻易夺了这笔巨财。可方少石却让他如数送到指定的地方,此2人不是为财而来。

“让你那个师弟过来”,魏圭对方少石道。

方少石:“正阳,魏兄问你话,如实讲。”

王正阳有些懵,2人在河边说起来没完,莫非大师兄与此人是1伙的?也不对啊。

听方少石这么讲,便道:“魏兄请问。”

魏圭:“谁派你来的、来干什么?”

王正阳瞒了邓兆恒的姓名,“奉京城1位大人之命,来查刘家的金银去处。”

魏圭:“你俩虽为师兄弟,听来却不是1伙。”

王正阳:“我与师兄已十年未见,没想会在这里相逢。”

方少石:“我到洛阳,察觉我师弟已在暗查你们金库,又跟随你们1路来到此,谁派他来我还未问。”

王正阳:“大师兄,这趟差办完,我都说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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