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孔隙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像一只蜥蜴或者一条蛇在爬过来。一会儿就听到有东西往下掉,是碎屑顺着墙溢出来吧,说明那把所谓挖孔伞已经到达了。
然后是我的前面响起篷的一声,把我给吓了一跳,急忙又后退几步。那个声音的确像一把自动弹簧雨伞撑开时的声音。
虽然我看不清是什么形状,不过可以想象一把收拢的伞顺着孔隙伸过来,到了可以张开时就篷一声张开了。
那伞柄该有多长?这堆碎屑厚度起码有三米吧?如果伞的半径半米,那伞柄起码要超过三米半,才能把伞推到我这边来张开。
有这么长柄的伞?闻所未闻。
我正在胡乱揣摩呢,听到一阵格吱吱的声音,就像一台挖掘机正在挖掘碎屑,而这种声音在向远处移去。
难道是所谓的挖孔伞张开后包住伞范围内的碎屑被拖向另一面?
那简直是真正的挖掘机了。
很快那边传来哗啦啦的响声,是碎屑往下砸的声音。然后一股光线扑进洞来,我的面前敞开了一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圆洞。
啊,通了。
果然没错,是那把伞用拖的方式在碎屑墙上拖出一条通道来了。
对面立即传来张嘉瑜的欢呼:“小睦,快过来,快过来呀。”
我走近洞口,望到张嘉瑜就半蹲在洞口那头,在急切地呼唤我。
现在什么也不要废话了,赶紧过去才是真。我一弯腰爬进洞,很快就爬到了那头。
我在那边一落地,张嘉瑜就拉住我的手,一边端详我一边问道:“你刚才啊呀地叫了一声,肯定是撞在石块上了吧?有没有撞破头?”
这时我吃惊地感觉到她的手的存在。
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实实在在的,她拉着我的手,也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在洞内那样的虚空感了。
我把她的手捏了又捏,是要证实我的感觉没有错。
她当然知道我的心思,兴奋地告诉我,她已经找到身体了。
“在哪里?”我问道。
“就在这里呀。”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正是我们曾经从空中掉下来的墓坑中。
“这么说你的身体就被扔在这个坑里的?怎么不在墓道内呢?”我有点惊讶地问。
这时张嘉瑜才告诉我,她当时找到绳索再回来,已经不见我在坑里了,她用绳索吊到坑底发现有通道在延伸,正想沿着通道去寻找,突然哗啦啦一阵响,通道口上方发生了塌方,大量的泥屑夹着大石落下来正好将通道口给堵住。
当时她感觉心里一急,竟然不知怎么的就穿过了这道碎屑墙到了通道内。
现在回想起来,她肯定是在那一急之下灵魂出了窍,从碎屑墙的孔隙中穿了过去,而把身体留在了墓坑中。
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足见人在非常态的紧急中,就会出现非常态的奇迹。
我们兴高采烈,热泪盈眶,正想忘情地来一段尽情的拥抱,却被一声冷冷的咳嗽给打消了。
咳嗽来自我们的头顶。
也就是坑的上边。
这声咳并不很响,甚至有点故意压抑一下的意味。
我一听就听出来是哪位大神到了。
张加力!
这是他的品牌声音,连咳嗽都显得半阴半阳,不死不活的。但正是这种声音让我全身哆嗦了一下。
张加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嘉瑜听到这声咳嗽也赶紧后退,就像遭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瞬间熄灭了激情之火。同时她的目光里有羞涩又无奈的神态,暗示我:我哥到了,你得忍一忍啊。
我们都抬头向上张望,只见上面站着张加力,他的手里执着一根粗粗的绳索,一点一点在往下放。
“妹妹,你先来。”张加力招呼着妹妹。
张嘉瑜正要抓住绳索,但手伸出来又放下,向上说道:“你先把小睦拉上去吧。”
“先拉你,再拉他。”张加力说道,声音相当冷静。
我想都没想也劝她:“你先上吧,我随后。”
她却飞快地瞥了我一下,目光里的内容很明显,叫我不要随便相信她哥哥。
我一想也对,张加力有可能只把妹妹拉上去,而不再管我。绳索在他手上,即使张嘉瑜向他要,他也不一定给了。张嘉瑜只能再去其他地方寻找绳索或藤蔓,那又要历史重演了。
就为了避免这种结果,所以张嘉瑜坚持向哥哥要求先把我拉上去。
张加力也不再反对,叫我抓紧绳索。
我抓住了绳索然后喊道:“我可以自己攀上来……”但话才出口就感觉一股大力将我往上一提。
这股力量非常强却也很温和,我就像一只咬钓的鱼儿被轻轻拎上去了,然后再被往旁边一放,我就稳稳地站在洞口边的草地上了。
随即身后传来两个人的嘻笑声。
我一回头,原来是简桐和马奇。
原来他们三个都到了。
那阵势真是今非昔比,以往他们俩是我的死党,整天喜欢在我的左右围着我转,而如今他们已成了张加力的左臂右膀。老大来救人时他们两个马仔也族拥而来,站在一边随时准备协助的样子。
我一时也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如果是以前肯定相互调侃,嘻嘻哈哈,而今天他们更像是胜利者,在欣赏被他们老大捞起来的落水者。
我把注意力放在下面的张嘉瑜上,一转眼张嘉瑜也已被她哥哥拉了上来。
张加力把绳索随手一扔,拍拍手上的灰尘,两手往裤兜里一插却一言不发。
倒是马奇先向我打招呼:“黎小睦,想不到吧,咱们会在这里见面。”
简桐也嘿嘿一笑说:“是啊是啊,真是一个超级精彩的历险故事啊。”
马奇又向我招招手让我靠近点,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快点向张加力道个谢吧,不要以为他只是来救妹妹的,他还特别挂念你的安危呢。”
“我的安危?”我也轻声问,“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嘿,你们忘了有武媚娘了吗?武媚娘当然会告诉他的。”马奇很坦率,口气显示对武媚娘很崇拜。
一提起武媚娘我就来气,这趟苦头还不是她给我们制造的。她冒充散沐道长引诱我们坐上木轮车,又一个猛刹将我们像炮弹似地发射出去,让我们跌在那个墓道深坑里,差点让我死在了阴间,却又将我们的行踪告诉张加力,差谴他来捞我们?
完全是两面派。
我知道马奇的意思,他怂恿我向张加力道个谢是为了让我们的关系更紧密一下。我连忙向张加力道谢:“谢谢你啊张加力,多亏你们来了。”我也只能这么说,表面的应付总是要的。其实他未必需要我的道谢。
张嘉瑜则告诉我那把挖孔伞其实是他哥哥的,并不是她的。
那把伞倒让我好奇,我想亲眼见证一下,就请张加力展示展示。张加力伸手从后腰里拔出一把卷好的折叠太阳伞来,无所谓地扬了扬,意思就是这把伞,然后又撩起衣襟插回腰间。
那把伞外表与普通伞毫无区别,刚才怎么会有那么长的伞柄,又有那么强大的挖掘力呢?
不过想想这是张加力的伞,有可能是武媚娘提供给他的,我就不用多问什么了。
张加力对着妹妹开口说道:“我本来不想来的,可你们玩得太疯了,竟然玩到阴间去了,那里是你们该去的地方吗?”
我看见张嘉瑜急于辩解的样子,连忙主动抢过话头说道:“是我不好,冒冒失失地就去了那里,还管不住自己的脚跨过了彩虹桥,结果差点回不来了,嘉瑜是去救我的,没有她我就被拦着,不知哪一天才能回来。”
张加力缓和口气对我说:“不管怎么说,这次你去阴间,见识了很多东西对吧?”
他的习惯用语是对吧对吧,好像好萌的样子。
我点点头说:“是的,我竟然见识了阴间的样子,特别是见到了地狱。”
“你也见到了你们村的穆桂英,还有那个水潭里大批的女人,也见到了啖魔的手下来抓她们去吃,对不对?”
看来我在阴间的所见所闻,张加力全部掌握的。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当时也在那里吗?其实我猜测这是胡丽丽说的,或者是武媚娘告诉他的。
果然张加力解释说:“这全是武媚娘告诉我的。不过当时她并没有跟我说起嘉瑜会到那里去找你,武媚娘只叫我来帮你一把,说不要把黎小睦扔在那边了。因为黎小睦是自己人。”
一听自己人三个字我就恶心。
妈蛋,他们这伙人就是这样,把我折腾得不成样子,最后又假惺惺地扮好人救我,让我对他们感激涕零。
至于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就不计了。
我怀疑当时胡丽丽是能够送我回来的,但她假装无能为力,本来武媚娘的计划是叫张加力跑来彩虹桥头拉我出去,这样我就成了绝处逢生,对张加力感恩不尽,从此死心塌地继简桐和马奇之后成为他的第三桶张粉。
而张嘉瑜的出现是个意外,由于张嘉瑜的介入,张加力不需要跑到河边,只能守在坑洞上边,在最后时刻把我拉上去。
他肯定觉得这次拯救行动他的作用有点折扣,所以对妹妹的口气有点责备的样子。
不过他毕竟是张加力,也不会显露得那么冲动。说完这几句后他转过身,向着山坳口走去。
简桐赶紧跟在他后面。而马奇则有意落下来,跟我一起平行。
马奇低声劝道:“黎小睦,这次你是被张加力所救,你不要再对他有任何怀疑了吧?”
我假装惊讶地说:“你以前不也怀疑过他吗?还有简桐,不是更怀疑他?”
“那是过去,我们三个不了解情况嘛,现在你该对一切因果都知情了,那就爽快点,加入我们的阵营嘛。”
“是什么阵营?”我明知故问。
“幸福阵营!”马奇夸张地向我扬了扬眉毛。
我的眼前闪过那几个跳楼女生的惨相,此时我真想一个耳刮子拍在他脸上,怒斥他诱拐甄惠莳跳了楼不仅不自责,反而还自称是加入了“幸福阵营”,真是人鬼不分,自我堕入啊。
但我又知道不便这么冲动地表露我的愤怒,他们是变异者,在他们眼里我才是不识好歹的另类,而他们自己是追求幸福的先驱,是值得自豪的光明一族。
而且我刚刚被张加力拉上来,总归欠一个人情,尽管我不是主动求助于张加力,毕竟他为我离开那个该死的深坑出了力。
我不能当场与他们撕脸,只能哼哼哈哈地跟马奇周旋,说我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把书读好,别的都不在考虑之列。关于加入幸福阵营的事,还是容我慢慢考虑。
马奇爽快地说好,提醒我越早做决定越有利。然后他匆匆追赶张加力和简桐去了。
张嘉瑜这才敢靠近我,我刚想说什么,她微微朝我摇摇头。此时无声胜有声,是到了我们要相互抚慰一下的时候了。她稍加忸怩,毅然把手伸给我。
我一把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我握的是真实的小手,真的很柔软,好温暖,我们用目光交流着相互的感受,大有死里逃生的幸运感。
但我们正在享受着逃离阴间后的第一次拉手,突然前面又传来一声咳嗽,吓得赶紧都缩回手。
张加力从前面的一块大石头后转出来。我们以为他和两位手下早就走远了,没想到他就躲在巨石后面,杀了个回马枪。
“这次回去,你要住到自己宿舍里,晚上不要再到其他地方去了,知道吗?”
张加力语气平淡,似乎是叮嘱着妹妹,其实是严厉的命令。
张嘉瑜只好点点头。然后跟在哥哥后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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