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声哈哈响亮清脆,给人的感觉非常爽朗。
这与平时在我们面前暮气沉沉的张加力判若两人,具有天壤之别。
女生也马上受到感染,兴奋地响应道:“没错,我们是来看夜景的,何必讨论那些臭诗人呢。”
“那你说,这里风景美不美?”张加力问道。
“美,太美了,无以伦比。”女生赞叹着。
“所以嘛,我没有骗你吧,到这里来观赏夜景,肯定是一大醉人的享受,现在你亲身体验到了吧?”
“是的是的,你没有骗人,这里简直太美了,令人流连忘返啊……”
张加力大笑着。他们的交谈相当热烈。
张嘉瑜又在后面拉扯我了,是要叫我到铁门后去有话说。
站到铁门后,她有点生气地问道:“我哥搞什么鬼呀,又是吟诗又是谈风景的,搞得好像两个人来旅游似的。”
我轻声问她:“从你哥的话里,你能听出些弦外之音来吗?”
“弦外之音?”她似乎愣了一愣,“我没听出来,你听出来了?”
“我好像听出来一些别的内容。当然,也许是我自作聪明吧。”
“噢,你快说说那是什么内容?”
我刚要再说什么,却传来张加力的声音:“天不早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女生答应了一声:“好的,可以回去了。”
“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听到这里,我马上提醒张嘉瑜:“他们要过来了,我们快下去吧。”
我们马上沿着楼梯到了五楼。张嘉瑜要继续沿楼梯下去,我则把她往走廊里拉。我们躲到了走廊里,贴在门襟墙上,等待着上面的张加力和女生先从楼梯上下去。
然而此时上面传来张加力的疑问:“咦,好像不对呀。”
“什么不对?”女生在问。
“这扇门怎么开着的?我刚才明明将它合上的。”
“也许是被风吹开的吧?楼顶的风还是蛮大的。”
“风吹开的?”
上面一阵沉默,似乎是张加力在默默作着分析,忽然他吃吃地笑了几声,很诡异地说道:“看来这风还是挺有劲的,连这么重的铁门都能推开。”
然后是通地一声响,铁门关上了,力量大得连整座楼都要震动一下。
他们的脚步声下来了,到了五楼平台上。我蓦然感到自己太粗心,这样躲在走廊很不妥当,万一张加力朝走廊里伸一下脑袋,我们就直接暴露了。
我们应当躲到靠西的走廊里才对。
但现在移位已来不及了,我们只能呆在原地,期待张加力带着女生直接从楼梯往下走,不会往走廊里来搜视。
脚步声到了五楼平台,却停住了,没有立刻再往四楼下去。
他们要干什么?
我的心咚咚地跳着,生怕张加力嗅到了我们的气味,因为风从走廊上刮过去,即使我的气味不是那么鲜明,可张嘉瑜身上的馨香还是挺旺的,张加力对妹妹的气味一定熟悉,也许他到了五楼平台就捕捉到了?
他是不是在琢磨要不要到走廊里检查一下?
还好没有,脚步声在五楼平台上稍作停留后继续往下。
隔了一会我们才从楼梯上下去,预计他们早就到围墙外了。
等我和张嘉瑜走出鬼楼,来到围墙那扇白色的门边时,发现这扇门并未关闭,就那么敞开着。我把头伸出去打量,发现两个人影正在渐行渐远。
我们刚走出门,就听哐当一声,背后传来关门声。我回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门上居然挂着一把很大的铁锁。
张嘉瑜也看出来了,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我们刚走出来,这门是谁给锁上的?”
“这门本来就是上了锁的。”我说道。
“可为什么我哥哥他们能直接进去?我和你也能直接进去?现在我们出来了,它怎么又锁上了?”
我叹了一口气,提醒道:“别追究了,答案不是明摆着吗?”
张嘉瑜好像理解了,也就不吭声了。
我送她回宿舍。她一边走一边又问道:“刚才你说,你从我哥的话里听出一些别的内容,到底听出什么来了?”
我反问:“你觉得,你哥哥所吟诵的那几句诗,是他随兴所吟的吗?”
“难道你认为有特别的意思?”
我把张加力吟过的几句诗又吟了一下,然后解释道:“反正我觉得他把这几句放在一起,是在暗示他的行为和目的,那是有顺序的,比如第一句是关睢,这很好理解,是说有漂亮的美眉等着他追求。第二句是结合第一句的,是形容他像一夜之间飞度镜湖月一样急迫转系了。女生问他为何从中文系转系,他就回答了这几句诗,无非指他是想追求一位窈窕的美女。”
“这个美女是指谁呢?”张嘉瑜问道。
“当然是艾恩丽吧,她的身姿很窈窕。”这是我的真心话,艾恩丽的身材绝对OK。
张嘉瑜更不解了,“如果是指艾恩丽,他就更不应该转系了,艾恩丽不就是中文系的吗?他不转系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追求起来更便利吧?”
“这正是你哥哥的高妙之处,如果他继续呆在中文系,明目张胆地跟艾恩丽交往,一旦艾恩丽跳楼自杀,那么他就第一个进入大众视野,成为第一嫌疑人。”我说道。
“你是说,我哥就为了避免落入嫌疑,先转到别的系,再回过头悄悄与艾恩丽谈恋爱,就是为了在艾恩丽跳楼自杀后不至于被怀疑成害死她的凶手?”
“正是这样。”
张嘉瑜惊道:“你的依据是什么?”
“那是我的直觉吧,正确的答案只能请教你哥哥自己。”我老实地说道。
“那么最后两句,江山美人何倚重,黄花帐中犹梦香,又指的什么?”她又问我。
我猜测道:“这两句是他自己编的,你说说,一听到江山美人四个字,你立马会联想起谁来?”
她想了想,无奈地说:“想不起来,你呢?”
“当然是武媚娘啊。”
“啊,明白了,武则天是女皇啊,手握江山,不折不扣的坐江山的美人啊。”
“所以嘛,这两句诗中提到的江山美人,是借武则天的名,隐喻的就是那个武媚娘了。”
她仍然不是彻底明白,那这两句诗具体又是什么意思?
我只好把自己的判断全盘推出,“江山美人何倚重,意思是那个江山美人为何这么器重他?黄花帐中犹梦香,黄花帐是挂满黄花的帐篷或蚊帐,那是一个浪漫的比喻,是指两个人同床共眠的香甜吧。就是指他给武媚娘带来同床共睡的美妙体验。”
“靠,你这么一解释,还真是有道理。我哥简直出离我的想象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外表温顺内心也明朗的好帅哥,怎么就成了一个脚踩两只船的恋爱狂了?一边跟武媚娘同睡,一边又去追求艾恩丽,害得艾恩丽都跳了楼,不是太可恶了吗?”张嘉瑜激愤得跺着脚。
“这里面,其实有好几层谜,”我说道,“首先当然是你哥哥为什么变成这样。你是一胞同生的亲妹妹应该最了解他,连你都不理解他的变化,说明他的变化确实超越常规。”
“那第二呢?”她问道。
“第二就是艾恩丽为什么跳楼自杀?一般我们会怀疑艾恩丽太爱张加力,但遭到了拒绝,因感情上大受打击才跳楼,但实际情况不一定如此,艾恩丽跳楼,不一定是因为感情受挫想不开,反而可能有其他原因。”
“是什么原因?”
“这一点暂时无法搞清,我怀疑有可能恰恰牵涉到第三点了,那个武媚娘到底是什么人物?”
一提到武媚娘,我们就有相同的恐怖感。
张嘉瑜颤着声问:“你是怀疑,艾恩丽的死,跟武媚娘有关?”
“应该是的。”我直截了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应当搞清这个武媚娘的来历?”她又提出这个问题。
我认为下一步确实有必要调查武媚娘的真实面目。
我们商量着怎么来行动,最后决定放暑假正式展开调查。
我把张嘉瑜送到女生宿舍区门口,然后再回自己宿舍。
刚到我们宿舍楼下,就碰上了马奇。他一见我就问道:“你去了哪里了?我以为你跟简桐一样也要失踪了。”
“怎么,简桐还是没有下落?”我问道。
“一点消息也没有。”马奇很是担心,“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我也有此担心,如果简桐真出意外了,会是哪方面,哪种性质呢?
但我不能把张加力的话告诉马奇,毕竟张加力也提到了马奇,我不能不防备他们三人已经暗中有勾连,结成了一个联盟,要不然张加力为何知道马奇和简桐会有变化?倒是我自个儿需要防备他们。
我敷衍地说道:“也许他回家去了,家里出了点什么急事,他就不辞而别了吧。”
“就算出再大的事,他怎么可能连我们都不告一声?已经过去三天了,他也应该给你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既然连个电话也没有,会不会是自身安全出了大问题?”马奇显得喋喋不休。
我假意劝道:“说不定他现在还陷在什么要紧事务里,或者没有心情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就再等等吧。”
“好吧,我们还是回去睡觉。”他打了个呵欠,愤愤地责怪我,“你再不来,我也不敢一个人睡觉。”
我问他,张加力也没有回来吗?
“他倒回来了,可我一个人面对他,哪敢睡?”
我不知马奇是真的恐慌还是在装,就跟他一起回了宿舍。
张加力已经睡在他床里,仍是把屁股朝外,雷打不动的样子。我和马奇进内时,他连个招呼也不打。
如果不是刚才亲自见识他和女生在楼顶的表现,我不可能相信现在躺在这里的张加力,跟楼顶的张加力是同一人。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时,发现马奇已经出去了,也许去买早点吃。宿舍里只有我和张加力两个人。
张加力坐在他床上,两眼看着我。
我马上料到,他有话要对我说了。
果然他喃喃地问道:“你怎么说一套做一套?”
尽管他的声调是温和平静的,一点没有凶巴巴的气势,但在我听来,如一颗炮弹飞来一样有威力。
我假装茫然地问:“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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