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二人皆是我的得意之作,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共同商讨大计,却在这里为一点鸡毛蒜皮小事闹到这种地步,我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你们是要将这宫殿都拆了。”
自宫殿入口处,氤氲雾气渐渐散去,披散着头发,身着一身蟒袍黑衣的白发中年男人才踏入这座宫殿时候,宫殿内所有教众,不论年纪大小地位高低,皆齐齐躬身,唯独九公子撤了掌力不惊不喜只站在原地。
“教主,这里的事情……”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教中无人,唯独剩下你们两尊大佛,我并不想看到在我闭关这些日子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白发男子看似不惊不喜的一句话让左宗野如坐针毡。
“知道了,教主。”
“嗯,除了宫九与左使,其他人皆退下,我若不传,不允许谁进来打搅。”
若是别的地方,听见自家主子下了逐客令,不说多难受,最起码不会太舒服,只是落到这里之后,教众竟像是临近砍头时候得了特赦的圣旨一般纷纷告退。
只剩宫九与左宗野。
“我就知道我当年没看错人。”
白发男人拍拍九公子肩膀,也不管那大拇指上玉扳指会不会让九公子觉得硌的慌,他道。
“五岁时候开始修行冰玄劲,如今已过去二十又五年,能将我花间派的无上神功修炼至九重境界,不说是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这一点,左使你不得不承认你不如宫九。”
“属下知道了。”
左宗野不久前才被宫九冰玄劲所伤,而今又得自家主子如此瞧不起,虽心里复杂,却也不得不默默受下这句话。
“知道就行,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传宫九冰玄劲,传你烈焰掌,这两门武功皆是我花间派自开派以来仅次于我混元功的秘法,冰玄劲若能达到十成火候,冰冻千里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烈焰掌同样。若是大成,抬手燎原亦非不可能的事情,左使你入门在先,算起来也是宫九师兄,凡事理应让着一点才是,至于宫九,你如今虽是今非昔比,可你也应当明白你的本事是谁给你,我能修的起马厩,未必就找不到好马,倘若有一天我马厩里的马不受管教,脱笼而出,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做。”
“我知道。”
九公子冷冷道。
“你会将不听话的马儿杀了,再去寻找听话的马儿,可我宫九是人非马,我愿意做的事情,你可让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情,恐怕即便是你齐燕云都不一定能让我去做,我要说的仅此而已,你若是想杀了我,现在大可以出手一试,若是没别的话说,那我可就走了,另外,左宗野,管好你的两条狗,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
九公子一向如此,我行我素,哪怕如今面对是修炼一生混元功,实力早就鬼神莫测的一教之主亦是如此,偏偏齐燕云还拿这位自己亲手打造的弟子没有丝毫办法。
“宫九有些越来越自视甚高了,倒不是我跟教主抱怨什么,若是咱们不能和平共处,恐怕将来行大事时候必生分歧。”
“你是在劝我处理了宫九?处理了我自己花费二十多年培养出来的利器?”
齐燕云一句话让左宗野难以自处,左宗野毕恭毕敬道。
“属下不敢,只是就事论事,我与宫九不和始终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唯有教主的大计才算是大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属下并不希望宫九将来坏了教主的大事。”
“宫九不会坏我大事,倒是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希望我除掉宫九,一个女人而已,真值得你如此费心费力?”
左宗野立时面色惨白。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替教主考虑而已,并无自己心思。”
“我希望最好是那样,今天我能给你们一切,明天我就能收回来我的一切,倒是有些事情,我希望你知道该怎么做,该闭口不言的就闭口不言,我不希望在这个关头节外生枝,另外,有些事情你还得跟右使学学,做事要么不做,要做,我希望就要做的滴水不漏,这江湖怎么看怎么说我不管,但那件东西必须给我找出来,毕竟我教可是为了这件事情足足等待了即将快六百年时间,谁也不能拦住我的计划。”
……
“看来你没能杀了你想要杀的人,我还以为像你这种男人绝对不会有失意的时候。”
杨幼倩已恢复不少力气,只是依旧未起床,在摸透宫九性子之后,她也学会了尽量不去提让宫九会暴躁发狂的一些事情,果然,这个时候宫九已经很容易相处许多。
“我这种男人是哪种男人?你能不能告诉我。”
与宫九接触这么长时间,农家女子似乎发现眼前冰霜男子好像只有在与她说话的时候才会有情绪波动,其他大部分时间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座精雕细琢的冰雕。
“说不上来,不过我觉得你九公子绝对是天下的独一无二。”
“我姑且当做你是在夸我。”
九公子不冷不热道。
“许多人都怕我,畏惧我,他们怕我喜怒无常,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出手杀人,什么时候会出手救人。”
“你还会救人?我倒真没看出来。”
“我当然会救人,并且救人这种事情是做给自己的,并非做给别人看的,即便是救了人我也不会说出来,不过我打算告诉你。”
“为什么要告诉我?就因为我被你打了两顿?你觉得愧疚?可我怎么看你九公子都不像是一个会愧疚的人。”
“我曾经救过你们中原的春秋之后江湖第一祝飞羽,你信不信?”
宫九难得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笑容。
“我当然不信。”
农家女子立马否决道。
“虽然我不曾见过那个传说中能三剑斩了恶龙的年轻道人,不过我相信空穴不会来风,祝飞羽能被冠之以天下第一定然有其道理,九公子你虽然厉害,可是你始终是邪魔外道,古人都说了邪不胜正,你如何能与祝飞羽相提并论,难道你们曾经见过?”
“不只是见过。”
宫九似陷入深深回忆之中叹息道。
“我还跟这个棋逢对手的道士打了一架。”
寒冬时节,雪花纷飞,九公子是一个有洁癖的男人,他除了白色忍受不了世间的任何颜色,因此总能见到他无时不刻都穿着白衣,白色鞋子,白色袜子,即便是连说话的时候都口吐白色雾气,修炼冰玄劲早就将此公子浑身变成一块冰,万物有盛有衰,四季有春夏秋冬更替,九公子唯有在寒冬腊月时候才会如鱼得水,也才能真正发挥出冰玄劲的神通。
那一日便是雪花纷飞,偏偏年轻道人也不嫌冷,亦或是说天寒地冻也是一种修行,故此祝飞羽也始终着一身不值几文钱的道袍,却背负了聚集天下正气的名剑却邪。
九公子那时节面对号称春秋之后的天下第一一如既往冰冷道。
“祝飞羽,你看我是正是邪?”
是正是邪?祝飞羽如何知道宫九究竟是正是邪?只不过看宫九一身冰霜之力便能看出来是修炼了极为厉害的神通。
年轻道人轻声道。
“公子非正非邪,邪者不过是因为一念之差误入歧途,知错能改者是为善,知错不改是为恶,公子双眼通透,并非像是无恶不作的邪魔外道。”
九公子笑笑而已,继这笑声之后他又道。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这非正非邪的人比上一剑?你能伤我,我便放你离去,你若不伤我或是伤不得我,我也不会杀你,可是我会杀了你身后那个长途跋涉一直追随你的女人。”
祝飞羽出了剑,在他才出剑的时候宫九便知祝飞羽早已非当初那个三剑斩了天龙的祝飞羽。
祝飞羽的确败了,哪怕他在面对九公子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冰冻方圆数十里地时候依然重创宫九,但这已是宫九最想看到的结果。
“从前你祝飞羽是为天下正道出剑,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出剑,你的剑早非道剑,不过与凡人的剑一般无二,被我冰玄劲若伤,若非我亲自出手救你,恐怕就是你送仙山的灵丹妙药也未必能保住你的命,你让我救你,我便留下这女人一条命,你答不答应?”
眉间发髻已经结霜,浑身冰冷的可怕的年轻道人曾低声道。
“你不是要来杀贫道?为何还要救贫道?”
“我不杀你,是因为如今我两两败俱伤,我杀不了你,也因为我不想杀你,好难得寻到如此一个有意思的对手,我怎会杀你?我希望你变强,希望你真正能得道,到时候再与你战一场,岂不是更有意思?”
九公子冲自家教主隐瞒了一些事实,他不想说的事情别人勉强不了,包括他要救祝飞羽时候,祝飞羽同样拒绝不了。
“好好活下去。”
九公子他对年轻道人说。
“假如这天下还有人能杀了我宫九,我希望那个人只是你祝飞羽。”
“你真的跟祝飞羽打过?”
悬挂在悬崖峭壁的阁楼中,杨幼倩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为什么江湖上完全没有这件事情传出去。”
“因为我不想让这件事情传出去,毕竟祝飞羽可是连我都看中的人,他的价值会很大,如果能将祝飞羽逼入魔道一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疯了,你肯定是疯了,宫九,你知不知道祝飞羽身后代表的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上清观?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有意思。”
九公子似不打算再说下去了,他难得的一次性说这么多,更是难得与杨幼倩如此平心静气一番。
只是杨幼倩究竟不肯放过这来之不易的交谈机会。
“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
“我想说的就说,不想说的就不说。”
“我听说江湖上盛传林家灭门的案子是你们魔教中有人做的,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情,我大概也知道是谁下的手,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杨幼倩思忖良久,好像面前这位公子的确没什么理由告诉自己。
“我应该可以跟你交换条件,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我可以替你做很多事情。”
“你能替我做什么事情?”
九公子丝毫不以为意道。
“莫要忘了现在你也不过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我想要你做的事情你敢不做?不过我还是打算告诉你,因为我想借刀杀人。”
“你九公子不太像借刀杀人的人,最起码我认为你想杀一个人实在太过容易,就像那死太监一样,对上你甚至一招都打不出来。”
“杀一个人对我来说的确很容易,不过我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杀的,所以借你的手会少了很多麻烦。”
“你这样直接告诉我就不怕我说出去?说你九公子唆使我杀人?”
“你不会说出去,因为你出不了这座阁楼,不过我告诉你的消息你却能很快散布出去。”
杨幼倩当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后终是又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只怪你们太笨,想要找林家灭门案的凶手,就先去找我教左使左宗野,他会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前提是你们要有那个能耐,我走了,你的朋友老是躲在暗处,倘若觉得憋屈的话,不妨出来,我不打扰你们,不过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他们可以来,规矩得守。”
宫九果真如同他所说很快离去,直到阿牛与燕子李再度来此阁楼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
“燕大哥的轻功如此厉害,绝对不可能被宫九察觉,宫九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存在的?”
“我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实在太过神秘,现在看来,魔教也并非我们所想的那般团结一致,既然如此,那还有机会做我们想做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无端欠下宫九一个人情,他要我们去找左宗野,能成为魔教左使,恐怕不比宫九弱多少,凶多吉少。”
“为什么不直接把魔教的消息放出去,让天下正道前来围剿黑水崖岂不更好?”
杨幼倩插嘴道。
“人多总是要好办事一点。”
“我们不能那么做。”
阿牛坚决摇摇头。
“我不能辜负鸟老与蛇老的信任,这件事情我们自己想办法,总之人既有恩于我们,我们便不能失信于人。”
“可如果你们说的两个老人同意你们将消息放出去呢?”
就在此时,才分别不久的黑胡子竟趁着夜色踏进宫九阁楼。
“鸟老才传信给我,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已经没必要再留在黑水崖。趁着这时候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有些事情,该怎么办的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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