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皇宫坐落于汴京城最东方位置,背靠九龙山,之所以选择将皇宫建立在这九龙山下也是渊源流长,据说是曾经西楚建国时便有游历天下方士道这九龙山龙气升腾,或有真龙,更是聚齐西楚境内十之七八气运,实乃举世无双,有没有真龙存在世人并不知道,只知道自这皇宫建在九龙山以后,西楚便国运升腾,昔年中原七国,北魏铁骑踏遍三国终成三国鼎立之态,余下两国便是西楚与西夏,只是西夏腹地贫瘠荒凉,北魏不攻西夏并非仁义,反是聪明之举,攻下来西夏只会反受其累,却不知为何北魏竟然西楚都不攻,这也着实算的上天下一大奇闻,西楚百姓便将这尽数归功于那不知究竟存不存在的九龙山龙气之上。九龙山也被称为圣山,其乃是楚家历代君主安息之地,楚家从建国之时子孙满堂到如今只剩下楚中雁这一根独苗,谁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此刻这位西楚国君正坐于九龙山下听风阁,已是日落西山,听风阁下九龙湖,阁中八方卷珠帘,晚风习习,灯火通明,对面是被誉为西楚第一大儒宁致远,二人对弈也不对弈,下面无人伺候,棋盘上楚中雁落子不定,只对着那棋盘旁边一杯已经温凉之西楚舌雀茶神色复杂。
举棋不定,必有心事。
“若陛下再这么下去这盘棋可就是要输了。”
但见宁致远笑道。
“先生应当知我所忧虑,平川这么做实在是太鲁莽。”
楚中雁当真人如其名,人中之雁,坐拥西楚国运皇气十足,其人更是面目俊朗,宁致远不得不感慨,天下美男子有十分,自己面前这位就占了八分,更是身为一国之君,若自己是女子定然也要为其倾倒,也无怪当年她会跟着他,而不是选择自己这一介儒生。
世间女子哪儿有不爱美男子的道理。虽然她并不是那么肤浅的女子。
当年她让他下山,本以为可以两人双宿双栖半世逍遥,没想到她却将自己引荐给了面前这位当朝国君,但那时面前的男子不过是西楚太子而已。
这位西楚大儒乱了心神,便也没了下棋的心思,不过轻轻一挥手,一盘黑白子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来处,宁致远站起身掀开珠帘,面前是九龙湖,湖中荷花正朵朵盛开,氤氲雾气,更远处九龙山龙气冲天。
宁致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有了白发,想来是为了西楚殚精竭虑所致,换一种说法,说是为了她也不为过。可这二十年来,看着昭阳公主从呱呱坠地到如今已成为西楚双绝奇女子,她却再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眼,若非身后这位男子苦苦相留,他宁致远又何以会在这皇宫之中再生活下去?再后来,见到了楚中雁治国有方,西楚百姓安居乐业,才知道自己辅佐的真是一位明君,如此也好,这天下的男子,也唯有身后这位才配的上她吧。宁致远默念当年他为她写的那首诗。
观万里山河,暮雪千山,孤影从卿去。
旧时路,犹有当年笙鼓,荒烟依旧大楚。
有些事只能深埋心里,爱了就是爱了,有何不敢承认?
我爱你时,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让我辅佐他成就千秋霸业,宁致远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一天宁致远功高震主让他再无官可升,再无地可赏赐不用你说宁致远也会自裁,让你无忧,让你爱的他后顾无忧。
宁致远大袖一挥便驱散九龙湖氤氲紫雾。
“这这是雾,宁致远并不这么认为,我认为这便是气,天生万物便有万种气,陛下有龙气,宁致远有儒家之气,我西楚有国运之气,西楚十之七八国运皆凝聚于九龙山之上,九龙山又遥对汴京城,两两呼应,生生不息才有了我西楚如今之太平盛世。”
“我西楚国运之气又可分为三分,陛下一人占四分,我与薛将军各自占三分,有国运加持,薛将军堪称武道大长生境无敌手,即便是如同李老爷子已迈入天人境直问陆地神仙也有资格斗上一斗,陛下无须担心,薛将军定然安然归来。”
“先生意思是说那位李老爷子会败?”
“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只知道陛下此生不须出汴京城,有国运加持,定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并且无任何人敢进汴京城来对陛下不利。”
宁致远沉声一字一句说道。
“即便是天上仙人来了都无法在汴京城中撒野,只因我西楚有龙气,气滔天。”
楚中雁并不知何为龙气,只知道自己面前这位大儒说的那就一定是真的,他不让我出汴京城,我便不出,不出汴京城,西楚方能百世流传。
“经先生这么一开导,我这心里倒是舒服多了,须知薛将军与先生乃是我西楚一文一武两大国柱,万不能倒下一个,即便是我死,我都不能让二位死。”
国君楚中雁掷地有声。
“只要有我在一天,万不能让先生比我先走。”
凉风吹拂起阁中头发已有银丝的当代西楚大儒神色复杂。
怎么算二人都应该算情敌才对,怎的两个本该反目成仇的人相处的却如此融洽?
宁致远再度大袖一挥,九龙湖气重回湖面,湖中鱼儿欢呼跳跃。
她来了。
宁致远听的清楚两百步之外的脚步声,不急不慢,款款走来,这世间的女子也唯有她才能走出这么好听的脚步,事实上好像她在他心里从来都是那么完美无瑕。
宁致远轻声道。
“六月十五日,我将会去观这当世江湖巅峰一战,陛下若是想去便随我一同前去,夜深了,娘娘来了,宁致远告退。”
这位大儒微微颔首离开听风阁,即便是离去的路都与来时的路背道而驰,但其实他已经对皇宫熟悉的跟自家后花园一样,不论去哪里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却再也找不到有胆量去见她的路。
宁致远出了皇宫徒步出城,守城将领见是这位大儒前来皆下跪行礼,只因这位大儒可有与当朝国君一样的待遇。
宁致远微微示意,回到了自家别苑之时便见到了一如既往四人,就连昭阳公主都不曾回宫,月下与司马云二人正高谈阔论,见宁致远前来,躺在藤椅之上的老爷子不过微微睁了一眼便继续独臂枕在脑后打盹儿,张明月停下了与游侠儿对练的刀。
公主快步向前露出笑容,似撒娇一般叫了一声叔叔,宁致远便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也只有看到了昭阳之时这位大儒才觉得有些欣慰。
只不过他不理会公主,直接看向司马云。
“你可知你这是将西楚读书人全得罪遍了?”
“我并不认为是全部。”
司马云朝这名头上已有银丝的中年男子施礼。
“最起码我并不觉得我得罪了先生。”
“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非是我不赞同你的做法,如今儒生当道,不识儒家真义只晓得死读书,对我西楚有害无利,只是你这做法未免也太偏激了一些,你这是置昭阳于风口浪尖之上你可知道?”
“即便不用我这么做公主此番百花宴也是风口浪尖人物,先生应当比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公主不适合做恶人,可是恶人总需要人来做,司马云当仁不让。”
“你这张嘴不去做官真是太可惜了,待到百花宴过,我便与皇帝引荐你,至于他们二人,若是愿意,可以去我西楚军中历练。”
“如此最好。”
待到二人达成协议之后,宁致远才最后看向了老爷子。
“六月十五一战,前辈不须手下留情。”
“不用你说。”
独臂小老头儿没好气道。
“老夫若是手下留情,非但是对他好,反而是害了他,老夫不忍见这么个好苗子就此武道止步,定不会留手。”
“那就多谢前辈了,昭阳,你与我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待到宁致远与昭阳公主出了别苑之后不过二三十呼吸时间昭阳公主便反身回来,张明月不会傻到去问他二人说了什么,司马云更不会问。只见公主依旧到了司马云跟前。
“你觉得这武林盟主之位谁来做比较好?”
“公主这话怕是问错人了,我来西楚没多久,并不知西楚江湖事,如何能胡乱安人,盟主之位应当是有你西楚江湖中人自己推选,不论用何种方式,这样才能服众。”
司马云不急不慢道。
“你觉得本宫会不会让他们自己来选?”
昭阳公主似笑非笑。
“自是不会,想必公主早就有了自己的安排,只是不知道公主打算选何人?能否告知一二?”
“不是你,也不是老爷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是吗?那倒当真有些期待啊。”
司马云大笑着负手离去。
这一夜,昭阳公主自与司马云说了那番话之后便回了皇宫,张明月想练刀,可游侠儿非要拉着他再去胭脂楼,张明月不愿做之事,哪怕勉强也勉强不过来,古月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六月十五,老爷子与薛将军一战,虽还未战便轰动京城,想必到时候胭脂楼的姑娘们也要去看,毕竟这可是西楚江湖前所未有之大事,说不定连皇帝陛下和宁先生都会一同去,老子想好了,到时候我就跟你们一起去混混排场,让那些个平日里瞧不起我的家伙擦干净他们的狗眼看着,老子古月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二人别来无去处,便索性就在月下畅聊,老爷子就那般靠在藤椅上打着呼噜。名剑湛卢依然匣中藏。
想必老爷子年轻时候定然也有一把不输湛卢的剑,张明月心中默念一句。
“到底是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擦干净眼睛,还是让人家红玉姑娘擦干净眼睛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只可惜人姑娘是眼盲,看不到你的英姿勃发。”
张明月靠在栏杆上斜斜的躺下,右手撑脸,惬意无比。
“说起这事儿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我想好了,等我将来出人头地的时候就带人姑娘去找天下最好的名医治眼睛,非得带她看一看这花花世界不可。”
“你爱上了人姑娘?”
张明月诧异道。
“你们可只不过见了一面而已。”
“一面又如何?”
但见与张明月同样躺在栏杆上的游侠儿掏了掏裤裆心神向往。
“你小子不懂,这世上有那么一种情,不知从何而起,不知从何而终,但就发生在那么电光火石之间,你与人对上一眼便知道就是这个人没错了,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小子除了练刀别的什么都不会。”
游侠儿就那么靠在栏杆上香甜睡去。
张明月却睡意全无。
你非我,你怎知我就不懂遇见某个女子时的悸动?你非我,怎知我不懂情。
张明月翻身而起,握住名刀破灭,迅速出后院,没过多久便听到院后竹林传来的刀声。
倘若你做不到忘记一个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没时间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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