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杀人从未手软,便是与那名为司马云的老狐狸做买卖讨价还价都没落下过下风的张明月小脸一红。
眼前这独臂小老头儿还真说到了他的心事,且不说婉清有可能知晓他自己是从何而来,就说那月下的一袭青色长裙,为他送来了吃食与棉被,那莞尔一笑不知怎的总在张明月脑海中挥之不去。
独臂小老头道。
“别犹豫了,老夫也年轻过,知晓这世上没有后悔这种事情的道理,别等到人家女娃娃被猛兽裹了腹才追悔莫及,男人嘛,脸皮厚一点总是没错的。”
张明月心下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拱了拱手施了一礼。
“老爷子,有缘再会。”
整个身子便如同矫健的猎豹簌的一声窜了出去,眨眼不见了踪影。
独臂小老头儿望向张明月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但随即调转方向朝恶蛟离开的方向施施然走了过去。
“孽畜,老夫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折腾到几时。”
张明月追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感觉到了肃杀的气息,目之所及,遍地都是猛兽的尸体,触目惊心,毕竟野兽如何能与人类的武道高手相提并论?可他清楚明白死的这些不过是雁鸣山中的千分之,万分之一而已,又追半个时辰时已经差不多到了这片区域的最外围,这个方向正是峨眉山弟子追出去的方向,也是堵住兽潮的最后战场,此去不过一个时辰路程便是城镇,更不说这路上还有多少单家独户的山里人。
峨眉山二三十女弟子正在与试图冲出去的猛兽酣战,原本个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此刻身上都沾染了不少兽血,颇显狼狈,野兽本就是极度凶残,如此一来反而激发了这些野兽的凶性,攻击更显猛烈,渐渐的已经有好几个女弟子身上被猛兽撕下了不少血肉,触目惊心。
独臂小老头儿说的没错,人有力穷时,再厉害的高手连番苦战之下也有真气耗尽的时候,明月猝不及防之下也被一只老虎抓破了拿剑的右手,没了剑,战斗力顿时减少一大半。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婉清惊呼道。
“诸位师姐妹,结峨眉剑阵,万万不可放一只猛兽出去。”
峨眉有剑,峨眉有剑阵,剑阵一结,二三十女弟子身影翻飞,剑气漫天,成对集结的猛兽稳稳的被压制下来,试图冲过剑阵的都被漫天剑气绞成了碎片。
“峨眉山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剑阵只能结一时,并不能长久支持下去,总会真气枯竭,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躲在暗处的张明月轻声嘀咕道,他不是什么高手,也并未上过峨眉山,可干杀人买卖的这三年里倒见过不少剑阵,知晓这剑阵的利弊,短时间之内能发挥出巨大的战斗力,可一旦有一人遭遇危险,剑阵便会立即崩溃,这一点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眼下明月等几女已经受了重伤,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张明月在暗处默默观战,一直等到明月面色苍白的时候终于动作,这时候明月已经真气耗尽,再无半分战斗能力,一只斑斓猛虎瞅准了时机直朝明月而去,打的也是同归于尽的主意。
预料之中的惊恐并未出现,明月毫无半分恐惧,事实上从出现兽潮开始这些弟子们便都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明月大声道。
“诸位师妹,待我死后一切听婉清师妹指挥,万万不可让百姓横遭浩劫,誓死也要堵住这个缺口。”
“谨尊师姐之命。”
二三十峨眉女弟子异口同声道。
“如此便好,师姐去了。”
打定了主意,受了伤的右臂不用剑,明月换成了左手剑,聚集体内最后一丝真气,一剑洞穿猛虎心脏,真气将那猛虎内脏绞的粉碎,但同时那猛虎的大口已经张开,这一下已经足够咬掉她的脑袋。
众弟子各有所战,根本无暇顾及,满脸悲愤之色。
“都说人死的时候过往的经历都会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原来是真的。”
明月凄然道。
她想起当年的自己不过一普通商户家之女,一直过着平民的生活,到了待嫁年纪寻一个如意郎君嫁了,生儿生女,原本是这样命运的她机缘巧合之下被峨眉山选中做了一个蓄发弟子,成为了人人羡慕的真仙子,在峨眉山的日子很枯燥,每日里不是练剑便是闭目修行,自打上了峨眉山便从没下山过,原本以为借着这次斩蛟的机会出来行走这一趟江湖,完了若是能回故乡看一看爹娘便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她明月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之资,论武道也并不是什么超世之材,虽有着一个峨眉山大弟子的身份,可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好不坏,不上不下,修行的日子很平淡,平淡到本该到了儿女情长的年纪依然见不到男子,那驿站马厩里长着两个酒窝背着长刀的身影便是她下山后第一个真正说上话的人,明月仍然记得那蜷缩在马厩里的孤单人儿。
说遗憾,也并不是没有遗憾。
至少那个人跟她下山后所见到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不同,他的眼睛很清澈。
可上了峨眉山从此明月已经不再是爹娘的明月。
“爹娘,女儿不孝,怕是只能来世再见了。”
明月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这辈子都没过完说什么下辈子。”
有一冷冷的声音传来,但见剑气纵横之下,一道璀璨的格外引人注目的刀光迎面扑来,那猛虎的头颅整个被切断,明月正惊讶这刀好快的时候便感觉整个身子被人搂住,几个呼吸之间就远离了战场。
承受不住连番战斗真气枯竭的青衫明月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一幕可被其余峨眉山女弟子都看在眼里,但只看到一道人影自猛兽群中迅速冲过来,刀光冷冷,所过之处猛兽残肢断臂,直接杀出了一条路,再之后便是那速度极快,刀法极准的救命一刀了,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而已,甚至连人都没看清明月便被那人给半抱半挟的带走了。
一剑解决又一只猛兽之后,鹅黄色衣裙早就染成红色,额头香汗淋漓的婉清眉头皱了皱。
“难道是他?除了他我好像还没见到过用左手刀的。”
顾不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刀客所惊讶,婉清立马又陷入了苦战之中。
张明月带着晕过去的明月眨眼便跑出二三里远,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明月放下,确定周围没有什么蛇虫鼠蚁之后才放下了心。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弟子怎么想的,为了不认识的人去拼命,真值得吗?”
张明月嘀咕道,随意擦拭了一番刀上的血迹,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方才的一气呵成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负担,倒幸亏身体健壮,并无大碍,可若是再来这么一次铁定会吃不消,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再不能多了。
张明月不禁又想起他嘴里时常念叨的那只老狐狸,那个时候他总是逼着他做一些他不能明白的事情,就说明明打不过的对手,明明干不了的买卖非得逼着他去,到最后就落得一个仓惶逃命的下场,张明月的脚力之所以这么快,跟这事儿铁定脱不了关系。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个家伙跑哪里去了,我这还欠他几两银子呢,总不能就这样不还了吧,我可不习惯欠别人东西。”
张明月喃喃自语,但究竟只是为了还银子还是因为两人走过了三年多的江湖舍不得,他自己也说不上。
张明月检查一番,确定周遭再无危险之后,砍了几截树枝将明月所在的洞穴挡住,又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反身进了雁鸣山。
他要看一看那条恶蛟究竟能不能从九大长生境高手手下逃出去,也想看一看那缺了独臂的小老头儿究竟是真正有本事还是只不过说大话而已。
至于婉清,若是真个遇到了危险能顺手救下来也行,若是救不下来,也就无奈了。
……
又说那已经被攻下一片鳞甲的蛟龙,因为体型庞大,远不如九大长生境高手来的灵活,九人认准了蛟龙负伤处,猛烈进攻,道道剑气直入血肉,蛟龙吃痛,俨然不敢再战,就算再战也不可能真个奈何的了这九个大长生,也许能留下不少一品高手,但那样做几百年修行的道行恐怕就要烟消云散,只得疯狂朝某一个地方逃窜。
这世间所有的斗狠大抵都是这个道理,要打就专打一处,打痛,打怕。
清微道长自然不愿意放弃这等机会,追击更甚,直至将那恶蛟逼至一处山坳,那山坳处有一巨大洞穴,幽深的见不到一丝光亮。
“万万不可让此孽畜逃回洞穴。”
清微道长大喝一声,分出三个大长生境界高手极速而去堵住了洞口,那恶蛟身子少说也有十丈长,身子其他的地方安然无恙,唯独那脱了鳞甲的一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九大长生境从四方八面堵住了恶蛟去路,更有二十一品高手辅攻,断然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恶蛟四只锋利的爪子支撑起整个庞大的身子高高的昂首,冰冷的血红色眼睛缓缓审视着当前的处境。
“孽畜,看你今日还能逃到哪里去,大家小心,这孽畜逃无可逃必定发狂,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东西逃回洞穴,否则恐怕只有那江湖数百年难出一个的陆地神仙能劈开此山了。”
“诸位道友,且随贫道一起,灭了这孽畜。”
张明月顺着恶蛟离开的痕迹追到山坳处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十来具一品高手的尸体,这当中竟然还有一位大长生境界,这让他惊骇不已,而反观那蛟龙,自最初的那一处伤痕开始,又掉落了至少二三十鳞甲,没了鳞甲的防御,蛟龙的身子已经成了一摊烂肉,一只爪子被利器劈了下来,也是痛苦不已。
“老夫低估这孽畜了,若是真想杀了这孽畜,这九个大长生境界,能回去一两个已经是不错了。”
独臂小老头儿正在远处观望,旁边正是匆匆赶来的张明月。
“照这么下去,老夫这蛟龙鳞甲什么时候才取得到?罢了罢了,老夫便助他们一剑。”
“老爷子,你有剑吗?”
张明月疑惑道。
“无剑,借你的剑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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