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暂的恐惧过后，她又麻木了。
这些年，因为一直怕一直怕，都怕得没有感觉了。
大不了就是个死吧。
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既然现在没死，那么，就该继续做没死的事。
当下晚上，苏沁乔装打扮，再次去了那个城中村的破网吧。
她在那里猫了一晚上，但是，很遗憾，没有什么发现。
虽然之前无意中听看材料老大爷说过卖肾的事，但是，那里，还真的不像是一个卖肾黑窝点。
一切都很正常，也很安静，来上网的男男女，络绎不绝，虽然智能手机已经普及，但还是有很多年轻人会到网吧来消磨时间。
要说这个网吧唯一一点让人起疑的，可能就是那几个从来不对外人开放的VIP贵宾室。
贵宾室里面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人在玩，整个晚上，都没看到有人进出，那扇木门，始终紧闭。
但里面明显是有人的，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苏沁一心想知道VIP室的秘密，便跟同样来上网的一个发廊女套近乎，问她知不知道哪家做美甲比较好。
“你刚来的吧？”发廊女看着她。
“是啊！”苏沁点头，笑回：“朋友说这里人多好玩，就带我过来了！她最近跟人去外地玩了，我没什么活儿……”
“怪不得你不知道！”发廊女笑，“你想做什么样的，我给我做吧？”
“你会做？”苏沁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实际上，她在这城中村溜达好几圈了，自然知道这个发廊女主营哪些业务。
之所以选中她，也是因为，她观察发现，这网吧的几个熟脸儿，都会到她那边理发。
是人都要理发，这个女人接触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想必，信息要比平常人更灵通一些。
而且，她虽然打扮有点另类，但应该还是个做正经生意的人。
“我那理发铺子，什么都能做！”发廊女一听来了生意，卖力推销，“不光能美甲，还能做双眼皮绣眉呢！我手艺很好的！哦，我那里也卖假发，比你这个质量可好多了！”
“是吗？”苏沁一脸惊喜，“我正想换个发型呢！”
“那就走吧！”发廊女十分热络的攀住她的手臂。
两人交了钱，退了卡，一起走出网吧。
苏沁想从她那里打探些消息，自然要投其所好，到店里先买了她两顶假发，连价都不讲，喜得发廊女两眼眯成一条缝，当场就说，美甲可以给她打八折。
苏沁说了声谢谢，随意选了个花样，让女人帮她画，这边则随意找了个话题开聊。
因为两人是在网吧认识的，这个话题，自然就要从网吧开始。
“你经常去那里上网吗？”她问。
“闲时无聊会去！”发廊女回，“打个游戏放松一下！”
“我也是！”苏沁拂了拂头发，装作不在意问：“其实那网吧的环境还不错哈，就是外头人太多，烟味太难闻！我想去贵宾室的，可他们说，满员了！两次都说满员，看来生意很好啊！”
“他们那个贵宾室啊，你就是去一百次，照样满员！”发廊女笑回。
“为啥？”苏沁问。
“你猜！”发廊女卖起了关子。
“这我可猜不出来！”苏沁摇头，“不过，我只发现那里很安静，一晚上也没见个人出来！”
“贵宾室有其他门的！”发廊女回，“他们不跟们一个大门出入！而且那里面什么都有，有卫生间，有浴室，还有睡觉的地方呢！相当于一个小旅馆了！里面猫着的，都是老网瘾，一天到晚上网，啥子正事都不干！当然了，也有人说，那里面不让人进，是有人在网上赌钱呢！相当于一个小赌场！”
“赌场？”苏沁有点失望。
要是赌场的话，就没什么好跟进的了。
虽然赌博违法，地下赌场，也经常会被抓，但是，抓了也不过就拘留一阵子又放出来，太没意思了，不值得她劳心费力的。
“听说在网上赌博，来钱特别快！”苏沁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表现得很随意。
“可输钱也快啊！”发廊女虽然衣着另类暴露，三观倒还蛮正，“我说妹子啊，你可千万别沾上赌！那能输得倾家荡产的！那里头有个男的，刚卖个肾，得个一两万，就投里头了，结果，血本无归！”
“卖肾？”苏沁再次在陌生人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心又狂跳起来，她佯装平静，“这些人，是疯了吧？自已身上的器官，一两万就卖了？”
“都是些年轻浪荡货！”发廊女感叹，“进厂子流水线嫌辛苦，又没的什么本事去赚钱，生活都成问题，还天天想着摆阔，拿个肾，换个苹果手机，开心的不得了！”
“这太可怕了！”苏沁叹口气，“这边很多人卖吗？他们都往哪儿卖啊？”
“这个谁知道？”发廊女摇头，“他们这些卖肾的，也不会随便乱说的！但我感觉，那个贵宾室里的人，有好几个都是在等着卖的！”
“啊？”苏沁惊讶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啊？”
“可能，因为我见过的两个卖肾的，都在那里混吧！”发廊女回。
“你居然见过两个……”苏沁讶然。
“很稀奇吧？”发廊女叹口气，“有一个叫刘成的，已经死了！你说这些人整日在那里赌，什么正事不干，没有钱花，可不就得走这条路嘛！可要命的是，卖肾得来的钱，还要往这上头砸！到最后急了眼，连仅剩的一点营养费都要拿去赌！后来没办法，天天靠吃泡面过，硬是给吃死了，才二十岁啊！从他那出租房抬出来时，人都快臭了！”
“这可真是……”苏沁唏嘘，“这是疯了吧！”
“可不就是疯了？”发廊女感叹，“可最要命的是，他们不觉得自己疯了……”
她正要往下说，忽然听到玻璃门响，抬头一看，面露笑容：“六子来了！”
苏沁拧头去看那个六子，那人看起来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然而脸色极差，灰白惨败的，跟鬼一样，眼底一片青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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