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想跟来瞧个热闹，顺便满足个好奇心什么的，但没想到，江明启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这个地方属于T市最外围的城郊。
最近T城正在进行老城区改造和新区再建，城郊的土地已被买下来，准备建楼，很多建材沙子石子堆放在那里，只是暂时施工队还没有进驻，只有零星的灯光闪烁着，每隔一段，就会有一处棚户，想来，是看护建材人的住宿地。
从灯火通明的城市，来到这样的地方，夜好像陡然就变得黑沉，天空无星也无月，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车灯寂寥的照在旷野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风也好像陡然变大了，吹过两边的绿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这样的氛围之内，苏沁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跟下去了。
如果前后两辆车都是江明启的人，那么，到了这种荒僻之地，她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而最前面的江启明，此时也已经快要开不下去了。
他是在这条路上常来常往的，为了快一点到达目的地，他穿了这条小道，这条路原本属于原野中的小路，平时极少有人走。
今天，却突然同时出现了两辆车跟在他身后。
这太耐人寻味了。
当然，反过来想，如果真是盯梢的话，可能又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那么，这两辆里到底坐着什么人？
他们的目的何在？
苏沁见江启明的车越开越慢，便知道他已经疑心了。
她瞪大眼睛，观察着前面的路况，发现不远处有一排黑森森的树影，便将油门一加，越过江启明的车子，方向盘一打，拐上了那么岔道。
岔道通往何处，她并不知道，但远远的可以看见一排房屋，一束灯光。
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向那束灯光开去。
江启明被她超车时吓了一跳，索性把车子停了下来，坐在车里，观察着她的去向。
苏沁在后视镜里看到他停了车，更不敢久留，加足油门，一个劲往前冲，最终，把车子停在了那排房屋前，犹豫片刻后，她拎着包，打开车门，走下来。
房屋里住着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此时正在一块破碎的水泥块边喝酒吃菜，收音机里正唱着老戏，咿咿呀呀的，他一边喝酒，一边听戏，倒也自得其乐，猛不丁见她过来，不由吃了一惊。
“大爷，你好！”苏沁上前，刻意将声音放粗。
“你好！”老人看着黑衣黑帽的他，神情有些紧张戒备。
“我是来问路的！”苏沁拿下口罩，露出白皙清秀的一张脸，虽然在灯光下也分不清是男是女，但那文弱的模样，却让两个虽然上了岁数但仍然强壮高大的老人放下心来。
“你想问什么路啊？”老人。
“我有个朋友，跟我说他住在这一片的城中村！”苏沁困惑问：“可是，我在这路上，都快转糊涂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城中村，这到底该往哪儿走啊？”
“那村子是不是叫南杨村？”老人又问。
“是的！”苏沁才不知道什么村，她纯粹为了拖延时间，打消江明启的怀疑，所以才信口乱扯，此时见老人说到什么南杨村，自然是胡乱应了下来。
“南杨村就在那边了！”老人指着远处那片迷朦的灯光，“你把这条小路走到头，然后上大路，一直向前，走差不多十里地，就到了，村里这会儿工厂里的人刚下班，正热闹着呢！”
“啊，真是太感谢了！”苏沁微笑致谢，目光往江明启的方向掠了一眼。
江明启居然还停在那里，一动没动。
而他后面的那辆车，此时已不知开向何方，早已没了踪影。
苏沁为了混淆江明启的视线，让他彻底打消怀疑，索性不走了，在两位老人身边找个石块坐了下来。
“大爷，你们有水吗？我转了一大圈，好渴！”
“有的有的！”老人很热情，忙给她的茶杯里灌满了水。
苏沁一边坐着喝水，一边跟他们闲聊。
“大爷，你们对那个南杨村熟吗？”
“熟着呢！”老人点头，“这吃的喝的，全都从那儿买来的！”
“那……”苏沁叹口气，装出难以启齿的模样。
“怎么了？”老人看着她。
“唉！”苏沁叹口气，“大爷，跟您说实话，我其实不是来找朋友的，我是来找我妹妹的！”
“你妹妹？”老人愕然，“你妹妹怎么了？”
“她才十六七岁，不学好！”苏沁揉揉眼睛，低声道：“学也不想上，瞒着家人，说到这边来打工，结果，有熟悉的人回村说，发现她根本就没在工厂里打工，她……她作践自己……”
“她也去卖肾了？”老人石破天惊的冒出一句话，惊得苏沁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出来。
卖肾？
这个城中村，有人卖肾？
其实她刚才编的那些瞎话，是想顺便打探这城中村皮肉买卖在什么地方，当然这老人未必知道，但是，她主要也是为了攀谈，拖延时间。
江明启和赵从敏这两人本来就是在这肮脏行业里混的，所以，苏沁怀疑，他们说的老本行，就指的是这一行。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老人会把作践自己这种事，说成是，卖肾。
苏沁脑中咯噔了一下，再联想起江明启和赵从敏模棱两可的对话，心里一颤，不自觉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听说是……”苏沁含糊应了一声，又继续往下编，“我那妹妹，当初离家出走打工，就是因为想要苹果手机，钱里没给买，你说那一两万块钱，对于有钱人来说，不算啥，可是，都普通家庭，咱也用不起那么好的，她不听，非要买，结果，还真买了一个最新款的，但那熟人说，她脸色儿不正常……”
“那肯定是卖了！”老人一拍大腿，满脸痛心，“你说现在这些娃娃，心里都想啥啊！我这没啥文化的大老粗，还知道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呢！这好好的肾，卖了一个，你说，那怎么还能活？就为了那么点儿钱，年纪轻轻的，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她们要是能知道这些，就不会去卖了！”苏沁叹息着附和，转而又问：“大爷，您都知道卖肾的事，难不成，这儿卖肾，都合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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