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妩怔了怔,良久,指尖狠狠地戳着额头,戳着她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过于轻信他人 的榆木脑袋!她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沉着思考,这是个时候最忌讳大乱。
她想,凌衍森是神话般的股票经纪没错,几乎控制了整个股市也没错,但他到底不是神,不可能精确地知道那一时刻哪只股会涨哪只股会跌,毕竟,股市形同大染缸,大大小小的出资人都在争相竞争着,会有波动,会有异常。
这样一想,心里平静些许,她耐着性子等着,几乎隔一分钟就刷新一次页面,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可饶是这样,心急火燎地煎熬到晚上,股市依旧风平浪静,她再也忍不住,打了电话给凌衍森,听着听筒里 机械的女声说对方关机,心里蓦地寒凉一片。她不甘心,再打,还是关机。最后,干脆打到他用来联系客户的外用手机上,可竟然还是关机!
他就像鬼魅,天一亮,突然人间蒸发,昨夜种种,嬉笑怒骂,癫狂恣意,就好像是她擅自的梦境,那么不真实。
她现在可好,好不容以为攀住了一块木头,却没想竟是一块塑料泡沫,扑腾几下便化为碎渣,她又沉入了海底,周身溢满绝望,再不能见天日!
神经绷得差点断掉,股票经纪战战兢兢问她,“总经理,还要继续吗?”
她揪住笔头,鼻尖刺进掌心,狠狠地,那么痛,啪的一声,泪就掉在了桌上的座机电话上,她看着盯着,半晌,吸了吸鼻子,“可以挪弄的现金还有多少?”
“不到三百万。”
一听这个渺小的数字,圆珠笔尖更深地刺进掌心,捅破她脆弱的皮肤,血很快喷了出来,她拿过一张纸巾盖住,头痛不已,哽咽着声音,“继续!”
满盘皆输就满盘皆输吧,反正,她的人生就这样了。
这一夜注定漫长,她数着秒针滴滴答答绕着表盘遛过一圈又一圈,嘴里呢喃着的来回重复的只有那么短短一句,凌衍森,拜托你别玩我了,凌衍森,拜托你别玩我了……
念着念着口干舌燥,一直坐在办公椅里,虽然室内冷气足,可屁股上却沁出了湿湿的一层汗,黏糊糊地沾着皮肤,她也不动,整层楼的吊灯一盏一盏灭了下去,最后,唯独剩下她办公室里的这一盏。
哭着哭着,竟然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沉,梦竟绵延不断,全是拉扯她神经的噩梦,可她就是醒不来,最后,是股票经纪狂喜的声音吵醒了她:“总经理!今天一开市荣昌的100474已经升到二十四块八,比你买进时涨了六块一,威远的387883就更不用说了,竟然涨到了三十二!”
她精神一振,一下从椅子里弹起来,也顾不上酸痛的屁股,脑袋麻麻的,神经却向吸食了兴奋剂那般燥热难解,“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总经理,段氏有救了!我们段氏不用等死了!对了,我一直好奇,您怎么会突然想到用股票打场翻身仗的,竟还看准了这两只股,有内部消息吗?”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清妩打起哈哈,总不能说是凌衍森告诉她的吧,那等于把他的真实面目公诸天下,同时,也断了她的财路。不讨好的事,她可不做!
一想到他,她立马拿出手机,却是黑屏状态,她急不可耐地给手机冲了电,肚子饿得呱呱叫,她也忍着哪儿都不肯去,就傻兮兮的笑着,守着手机充好电。她要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和他分享自己狂喜的心情,并且,还要郑重其事地向他忏悔昨晚的胡思乱想,最后,自然就是道谢啦。
可当她兴冲冲拔下充电线,打过去的时候,显示的是拨通了,却久久无人接听。
她不以为意,耐着性子又打,还是无人接听状态。韧劲儿一来,她咬牙,等了半小时,再拨过去,这回他很快就接起来了。
只是听筒里传来的语气却让她的脸刷的一下苍白了起来,颊边溢满的那抹激动的笑容也像打了霜似的,瞬间冻僵。
“什么事?”一贯低沉的声音,微微透着疲乏,有些无力,还有那么些不以为然,更多的却是刺穿她心肺的冷漠和不耐烦。
清妩举着手机,手腕忽的一下就酸软了,眼珠子不停地动着,那么慌乱,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竟还妄想着他第一句会是,不好意思,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我一直没空接听……之类的。
“喂?喂!再不说话我挂了。”
像冬天清晨结了冰的河面,厚厚的冰层足以支撑着数个行人的重量,而清妩,就像是被冰层封在水底因为缺氧不断挣扎着却最终逃不了窒息的命运的一条小鱼。
“你很忙吗?”她甜甜地笑着,苦苦地戏谑着,偏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凌衍森蹙眉,望着病区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一张张不同肤色不同轮廓的陌生的脸,掐了掐眉心,想起刚才那个美国医生说的话,匹配者手术很成功,目前正在观察阶段,醒过来的希望很大。很大?他苦笑,那也就是说,这一趟又是白跑,照样的,毛毛活下去的的希望一点一点在缩小。而耳边的电话里,这个身为毛毛养母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冲他甜腻腻的笑。
他只觉得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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