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下旬的宁城，正是第1波暑热降临的时候。
周海洋满头大汗赶到华宇公司临时租住在珠江路小学里的办公地点。
这是自从技术服务中心搬迁后，他第1次来到这个地方。
这1个半月来，他起早贪黑、马不停蹄，都在外面跟项目，谈代理。
足迹踏遍了华东、东南、东北3个大区的省会城市、计划单列市、直辖市以及沿海开放城市。
和这些地方电子研究所成立的公司，完成了ph产品的1级代理的签约。
而且每个1级代理都购买了1定数量的ph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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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海洋来到公司新的办公地点时，正巧学校的课间操结束。
教室楼道里挤满刚从操场上跑回来的小学生。
周海洋1路闪转腾挪，总算接近位于楼道末端的公司，却看到公司门口围着不少小学生。
周海洋1边吆喝“借光、劳驾”，1边挤到门口，却没留意孩子们正用殷切的目光仰视着他。
他刚把门向里推开，就听身后响起1片欢呼声。
惊愕间，他迅速回头，竟然看见1众学生的脸上，都写满了享受与陶醉的表情。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男孩，居然把上衣掀起露出肚皮，闭着眼睛1副欲仙欲死的样子。
周海洋心里顿时感到纳闷，不明所以。
正在这个时候，1个高个男孩开口问道：“叔叔叔叔，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搞电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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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是装电脑的还是卖电脑的？”
“又装电脑，又卖电脑。”周海洋说完，愈发懵懂了。
“那你们的电脑好不好？卖得贵不贵呀？”
周海洋正准备给孩子们简单讲解1番，忽然听见上课铃声骤起。
接着，只听见眼前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发出1片惋惜甚至带有些许哀怨的叹息。依依不舍的转过身子，1步1回头的向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周海洋莫名其妙地走进公司，关上了门。
1眼看见正在做维修记录的梁明，周海洋就问道：“梁老师，门口怎么围着1群孩子？”
“哟！小周终于回来啦！”梁明抬起头打了个招呼，接着又低下头1边忙着1边回答头道：“蹭空调的呗。”
周海洋闻言，1时没反应过来，两眼直勾勾盯着梁明：“蹭空调？”
见状，梁明笑着说道：“咱们这儿不是整天有1堆电脑又维修又测试的嘛，方老师1咬牙就同意装了空调。
那帮小子1下课就跑咱门口守着，专等有人进出。只要打开门，里面的冷气往外1吹，他们站在门口就能享受1股凉风。”
“哦！”周海洋恍然大悟：“难怪他们见我开门，就缠着我问这问那的，原来是想让我慢点儿关门呀。”
“你看，连小孩子都能1眼看出你容易上当受骗。”梁明1脸坏笑接着说道：“我每次都成心逗他们，故意把门只推开1条窄缝，1闪进来就立马关严，哈哈。”
“梁老师，我觉得，让这些孩子对咱们华宇公司留下好印象没坏处。也许现在他们的父母单位里正想买微机呢？或者再想远1点，将来他们长大了自己想买微机的时候，就会想到华宇公司，不就成咱们的客户了嘛。”
“小周，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再喊我老师老师的，你怎么老改不了口？”梁明斜眼1翻：“再说了，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儿远了？”
“你……”周海洋刚想跟梁明说什么，只见贾1民推门进来了。
周海洋正要打招呼，却见他脸色乌青快步走进这间教室最里面临时隔出来的1间小屋。
梁明看了1眼小屋，1脸写满了紧张和神秘，他小声的对周海洋说道：“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东南大学灵通公司的许总被抓了！”
……
小屋里的方启东，见贾1民进来，旋即就站起身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确切点儿的消息？”
贾1民把门关严，摇了摇头：“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但有1点是肯定的，这次许总和灵通公司恐怕是彻底完了……”
方启东闻言，默默坐下，1脸写满了阴沉，手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贾1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1口又接着说道：“那个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老方你没亲眼所见，肯定想象不出那种震撼，那种……恐怖。
我家就在许总住的6号楼对面，那么些车，那么些人来抓她，我亲眼目睹她双手铐在前面，就立刻感觉我自己的手腕也冷冰冰的。
那些人把她往大吉普里1推，我的心就1沉，心想完喽，就像是我被抓进去似的。”
“这是你讲的第3遍了，”方启东用指关节在桌上1敲：“昨晚上跑到我家讲1遍，早晨1见面又讲1遍，这是第3遍。说来说去还是那些事，没有1点新鲜的。”
“你想象不到这件事情对我刺激有多大？！你听3遍比不上我看1遍。知道么老方，昨晚上我骑车去找你的路上，我这两条腿1直不停地打颤。”贾1民心有余悸的说着。
“走私这种事属于经济问题吧？是不是关键在于金额？”方启东小声问道。
贾1民压低声音：“关键就是金额太大，巨大！这性质可就严重了，学校都没办法出面为她说话。”
“究竟多大？几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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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万？”贾1民不屑地重复道：“说出来吓死人，当场查获的就超过两千万！据说之前已经干过好几次，所以加起来的数字肯定更不得了。”
“有没有打听到灵通公司究竟是怎么走的私？”
“几次应该都是从鹭城进来，假装从香港买了1批货，至于每次是什么货，就要看哪种货的批文好弄而且关税低。
在鹭城上岸以后，按理应该原封不动运到内地再报关。
但他们直接把货拉到宁城，就在灵通公司的库房里开箱，把里面偷运的微机之类全卸下来。
再把事先备好的批文上注明的货装进去封好，然后拉到目的地的海关。
给人的感觉好像货是从香港直接进口似的，其实是在宁城装的箱。
而在香港上船的那些微机，已经在国内市场销售了，1分钱关税没交。你想想，这利润得有多大？”
“这招偷梁换柱的手法，技术含量好像不怎么高啊……”方启东喃喃地说着，随即质疑道：“你听到的确实吗？会不会是以讹传讹、人云亦云？这样机密的事情，应该只有很少几个人了解，怎么居然传的满城风雨？”
“问题就出在这里，灵通公司上上下下很多人都知道，连每次假冒进的分别是什么货，都1清2楚。”贾1民下意识地回头看1眼小屋的门，小声说道：“都在传，是灵通内部的人举报的，估计是许总以前得罪过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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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启东叹口气：“许总就是这种风格，胆子太大，啥都敢干，谁都不怕。要不然既不可能有昨天的成就，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老方，你说这事会不会是下面的人背着许总干的？或者许总仅仅是知情而已。那样的话，罪名就小很多，只是纵容或者失察吧。”
“绝不可能。”方启东摇了摇头：“只有1心为公司着想的人，才肯为公司铤而走险。
下面的人就是拿1份工资而已，犯得着冒这个险吗？图什么？
而且许总那个人的风格，向来事必躬亲、说1不2。”
贾1民闻言，不由得叹息道：“说的也是，灵通公司的性质到今天还是全民所有制的企业吧？其实许总也就是拿1份工资而已。
唉……她呀，是真把灵通当成她自己的公司了，整天就想着让公司多赚点钱。”
沉默半晌，方启东幽幽念叨：“物伤其类，秋鸣也悲啊……”
贾1民立刻紧张地问：“老方，咱们这点小打小闹，不会也被人盯上吧？”
“当然不会，咱们又没有从许总那儿拿过1台机器。再说了，咱们算啥，收拾掉华宇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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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所以说，有时候小有小的好处，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啊。”方启东苦笑过后，又不禁感慨：“还好当初咱们没有谈那个牌子的总代理，否则出事情的，有可能就是我们了。
凡是做企业的，即便没问题，人家只要想整你，都能找出你的1堆问题。
所以，时时刻刻都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老贾……”
“老方，灵通这事也许是1个信号，会不会是杀1儆百？我看咱们还是得夹着点尾巴。”
“我们是人，是堂堂正正的人，光明正大的人，又不是猴子，哪儿来的尾巴？！”方启东愤愤然说完，旋即又冷静下来：“环境不好的时候，还是先求生存，千万不能冒进，日后再图发展吧。”
两个人顿时陷入了沉思，无言以对。
坐了会儿，方启东忽想起什么，又说：“对了老贾，媛媛过些天就要中考了，我们家要对她重点保护。你最近晚上别老往我家跑，影响孩子复习，有事公司说。”
贾1民点头应承道：“真快，媛媛都要上高中了，我家那俩虽然比媛媛晚两年，可转眼也都大了。可是，咱俩还1事无成呢……”
方启东两眼直勾勾盯着贾1民，脸上露出了1抹犹豫，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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