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水泼在流苏脸上,她怕得尖叫连连,立刻双手掩面,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但有碧玺在,她哪里逃得掉?
碧玺瞬间卸掉了流苏两条胳膊,真相赤裸裸呈现在众人面前,叫他们大吃一惊。
哪有什么伤啊?
那黑紫色的“伤”竟然是画上去的,被药水这么一泼,立刻就融化成了“墨汁”,沿着流苏的脸颊落下,稀稀拉拉的。
“如何,王爷看清楚了吗?”
陆沉珠上前用指尖拈了一点墨汁,轻轻摩挲,再回眸似笑非笑盯着脸色发青的白守元,以及他背后不断发抖的陆灵霜。
“若没看清楚,需不需要本小姐给王爷瞧瞧眼疾?”
白守元脸颊火辣辣的,面子里子全无。
堂堂辰王,竟然被一个小婢女骗得团团转,这说出去他都不用在庙堂上立足了。
他平日里也不会这般不小心,只是流苏要抹黑的人是陆沉珠,他对陆沉珠的印象太差了,第一直觉就是流苏没说谎,陆沉珠她自食恶果。
可谁知道竟是一个小丫鬟在其中搬弄是非呢?!
白守元僵滞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沉沉道:“来人,把这个陷害主子的狗奴才……”
陆沉珠冷嘲打断了白守元,“等等。”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失望罢了,众人口中心精通六艺、学富五车、罕世之才的白守元,不过尔尔。”
“……”
“怎么,不服气?”
少女微微一笑,美不胜收,也咄咄逼人。
“论宾主,这里是长公主的别庄,长公主这个主人还没发话,你一个客人作甚越俎代庖?此乃不义!
论辈分,长公主是王爷的姑姑,哪有抢在长辈前开口的道理?此乃不孝!
论国法,流苏是本小姐的丫鬟,轮得到王爷忽视国法代为发落?此乃不忠!
论仁心,哦,瞧本小姐这记性,王爷本来就无仁心。
若是有,得知本小姐可能烧死在里面,且别说你我的关系,单单是路人,有仁心者都该将我的尸骨敛出来,而不是在火海之外,满嘴污言秽语。”
众人听罢,无不目瞪口呆。
四顶帽子一扣下来,白守元这就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可若细细听着,好像也没毛病啊?!
啊……这……
“姐姐……”一直沉默的陆灵霜向前一步,害怕却坚定地护着白守元,道,“姐姐此言差矣,若非要追究,这其实是我们相府的问题呢。”
陆沉珠冷笑:“哦?”
陆灵霜心中快气死了,陆沉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长公主又为什么要帮陆沉珠?!
但没关系,她的药是她看着她吃掉的!
她也亲眼看她和那流民滚作一团!
她必定已失清白!
且看她戳穿她!
陆灵霜鼓了鼓腮帮子,冷笑道:“无论如何,姐姐你昨日深夜离开院子不是真的吗?否则今日走火之后,你为何不在院子里?”
“够了!”长公主眉头紧蹙,怒火冲天的她连脸颊都红润了些,“陆家庶女,你给本宫跪下!”
什么?
跪下?!
陆灵霜瞪眼,轻咬嘴唇道:“为什么跪,我不跪,我又没说错……”
“好,好啊。”
长公主抬手指着陆灵霜,眼瞧着就要发落她,欧阳若吓得连忙上前抱着自家公主娘的手。
“娘,娘,您息怒啊,灵儿只是问了我们想问的而已。”
长公主本就“大病未愈”,若非碧玺回报,说陆沉珠被人一再抹黑,她也不会拖着病体亲自出马。
现在被亲生儿子这么一拉,长公主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碧玺恨不得踹死这熊孩子。
“世子快住手!”
长公主气得浑身都发抖,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儿子脸上,美目圆瞪。
“你还护着她?你……你简直愚不可及!”
“娘!”
“你再胡说八道,回去就给本宫关禁闭!”
“……”
长公主对碧玺使了个眼神,她身形一动就从白守元身后将陆灵霜拽了出来,一脚踹在她的腿窝。
陆灵霜就这样,重重跪在了陆沉珠面前,痛得她脸都白了,软软求救:“守元哥哥,救我……”
长公主被气笑了,她幽幽对白守元道:“你若再说一个字废话,本宫必定如实告知皇兄。”
白守元:“长公主……”
“还不退下!”
“……”
“守元,记住你的身份!”见白守元不动,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守元,你以为本宫为何坐玉撵出来?本宫实话告诉你,本宫突然心绞痛,是沉珠救了本宫,否则本宫就性命不保了。”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大骇。
原来陆沉珠不在院子里,是去照顾长公主了?
他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发现长公主的异常?
欧阳若听罢,立刻像一只炸毛的小狗,红着眼围着长公主紧张且结巴道,“娘亲!您、您现在怎么样?”
“你给本宫闭嘴,你想气死本宫不成?”
“呜……我……”
反倒是陆沉珠依旧荣辱不惊,她屈膝一礼道。
“臣女不才,昨儿宴会上见长公主脸色苍白、冷汗不止,久坐乏力,甚至连握着酒盏的手都微微颤动,与早些时候臣女医治过的病患一模一样。
因此次长公主并未带御医前来,臣女记挂长公主的情况,又怕泄露长公主凤体情况,这才谁都没告诉,自作主张候在了长公主院外,还请长公主莫怪臣女自作主张才好。”
“你这孩子,瞎说些什么?”长公主嗔道,“若不是你自作主张啊,也不能第一时间就救下了本宫。本宫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呢?”
陆沉珠十分知道分寸,忙道:“这是长公主您洪福齐天,臣女不敢居功。”
“好了好了,本宫难道还不懂你的孝心吗?”长公主一脸爱怜,轻轻拍了拍陆沉珠,“说来说去,是本宫对不起你,你救了本宫,还贴心隐瞒了本宫的病情,自己却无端遭受这么多非议,本宫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能为长公主排忧解难,是臣女的福气,但臣女心中深深惶恐,因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劳您拖着病体替臣女解忧,其实臣女没有大碍的……因为臣女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不算什么……”
陆沉珠声音越来越低,连嗓音都带着哽咽,这叫长公主心疼得不行。
这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指不定陆沉珠吃了多少闷亏。
若非如此,陆沉珠好端端一个机敏善良的孩子,怎么就在上京城落得一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可怜,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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