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张家村不存在了,张家村原址现在是一片海,白自在坐在那片海边,一动不动。泪根本流不出来,白自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片海和曾经生活在这片海里的每个人。
一群老实本分的渔家人,救了自己还把女儿嫁个自己的老张头,温柔又贤惠的二丫,还有那个从未来到这个世间的孩子,以及给了自己姓氏的白铁匠……
白自在将包裹扔下海,看着包裹慢慢浸水,沉没,他的心也跟着沉到了海底。两小不知道该怎么劝白自在,他两在远处的一个土坡修炼,那个土坡是和邻村的交界,邻村叫牛家村,尽管很近,白自在却从未去过。
一位农家模样的中年妇女走向土坡,她抱着个孩子,孩子睡的很甜,肥肥的脸蛋,颇为可爱。大妈看了看陆薇和陆忠,见他两样子古怪,像是传说中的仙人,可偏偏又穿的寒颤,心里叫不准。
她向二人点了点头,算是行礼,两小正在修炼,没有回应。见两小修炼的认真,中年妇女不敢打扰,她又走了几步,穿过土坡,伸长了脖子,看向不远处的白自在。
中年妇女揉了揉眼睛,探出头,眯缝着眼睛,又看了看,她拉了一把裹孩子的小被,又回头看了眼两个小孩,衡量了一番,还是喊了句:“海边的汉子,你可是老张头的女婿,白自在么?”
她见白自在没有反应,嘴里嘟哝了一句,扯掉裹着头的围巾,扯着嗓子喊:“海边的汉子,你可是老张头的女婿,白自在么?我怀里的孩子是你的么?”
白自在听到了,脑子僵了一下:“你怀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我哪知道,碰瓷也没有这么碰的,我……我的孩子!”
白自在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她刚刚说什么,她刚刚说什么,我的孩子,是不是,她问是不是我的孩子,难道二丫没死,我的孩子没死,白自在的眼泪突然就留了下来,泪眼模糊,他冲向那中年妇女。
吓了中年妇女一跳,妇女小声嘟哝了一句:“这跑的比骡子还快喽!”
白自在看着中年妇女手里的孩子,孩子还有些皱皱巴巴,似乎感觉到有人来,她突然的睁开眼睛,看着白自在,小孩子笑了,白自在哭了,哭的稀里哗啦。
这真是我的孩子,白自在再次确认,都不用做亲自鉴定,看样子就知道,白自在哆哆嗦嗦接过中年妇女递过来的小孩,完全失了分寸。
“这个手往下,撑住腰,对对,轻点,对对!”中年妇女提点了几句。白自在笨手笨脚的总算抱稳了孩子,他左手抹去自己的眼泪,在衣服上擦了擦,轻轻的摸了摸小孩的脸蛋,小孩又一次笑了。
白自在激动的说:“她笑了,你看,她对我笑了!”情难自己,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两小发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叽叽喳喳个不停,看他们的样子,对这个孩子也甚是喜爱。
“先跟我回家吧,风大,别吹坏了孩子!”中年妇女说了一句,也没等白自在答应,就打头走了。白自在抱着孩子,像小猫一样迈着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孩子,胳膊僵直,古怪至极。
“白大哥,我帮你抱孩子吧?”陆薇靠近,说了一句,陆忠也跟着凑趣,也要抱。“你倒什么乱,你会抱孩子么?”陆薇训了一顿陆忠,陆忠不服气,问道:“你会么?”
“当然!”陆薇挺着小胸脯:“我四娘难产而死,她与我妈妈生前颇好,我妈妈看她家的孩子可怜,便主动领来带着,嘿嘿,妈妈忙的时候,就是我带,说起来我还是小行家!”陆薇伸长了下巴,神气的很。
白自在有些不放心,陆薇又说了句:“白大哥,你这么抱着可不行,孩子会憋到的,来,还是递给我吧!”一句孩子会憋到的,彻底说服了白自在。
白自在将孩子递给陆薇,还别说,陆薇抱的有模有样。白自在浑身虚汗直流,真是太惊险了,比生死决斗还胆战心惊。陆忠一副猴急的样,陆薇没给他好脸色,不让他抱。
他无法只得乖乖的看着,仔细观察陆薇的动作,一点都不放过,慢慢记在心里。
中年妇女就住在前村不远,她家男人正在家里忙活,炕上还躺着个孩子,男的叫牛皋,牛皋叫中年妇女做小琴,白自在自然不便叫的这么亲切,便随着牛皋叫了句大嫂。
牛皋中年得子,高兴的合不上嘴巴。他将众人引进屋,墙上挂着一幅画,白自在看着像自己,一问,还真是自己。
白自在没有看到二丫,知道她多半离世,心里一阵暗淡。
这事具体情况牛皋夫妇也不太清楚,牛皋说:“一个大汉抱着孩子路过我家,看我家有孩子,就把孩子送到我家,临走时留了一幅画和五十两银!”小琴补充道:“我们夫妻俩这辈子都没见过五十两银子,对方说什么都没听清楚,就答应了。”
牛皋像唱双簧一样,接过话匣:“后来我两估摸个大概,那大汉是让我们帮着喂奶!”
“那大汉长什么样子?”兰天心道这是恩公,知恩图报。
两人给白自在摹绘了那人的模样,白自在想到土牛,这夫妻两似乎也想起来,连连说是土牛,是土牛。
牛皋夫妻俩说了半天,兰天大概明白了:“孩子是土牛救的,怎么救的牛皋夫妻也不知道,土牛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不方便,看牛皋家也有孩子,便让牛皋妻子当了个奶妈,扔下一笔钱作为酬劳,并留下白自在的画像,告诉他两,白自在回来的时候把孩子给白自在就行。”
农村人实诚,牛皋每天都去张家村的原址看看,正好今天看到白自在和两个小孩,牛皋忙跑回家里和媳妇商量,媳妇问他确定么,他有不确定,媳妇嫌他做事不牢靠,便自己走一趟,刚出门又突然起意,想着把孩子带着,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土牛说,你若回来,可以去落日镇找他,他一个月里会去那里走去,住在一家……”牛皋想了半天,想不起客栈的名字。
“月什么的?”牛大嫂接了一句。
“悦来客栈!”陆忠接了句:“我和姐姐今天经过那,门口有个老汉卖糖葫芦,挺好吃的!”众人还待再聊,白自在家的孩子哇哇直哭。
陆薇果是经验丰富,她摸了摸孩子的尿布,仍是干的,她说了句:“可能是饿了!”
“给我吧!”小琴接过孩子,也许是习惯了,当着众人,就开始扒衣服,弄的白自在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赶紧说有内急,退了出来。
两小见他窘迫,噗嗤噗嗤的笑,小琴也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牛皋走出房间,和白自在两人坐在院里的土墩子上,牛皋卷了个烟卷,让白自在来口,白自在说了声谢谢,没有吸。
牛皋喜滋滋的收回,自顾自的抽了几口。
“真惨!”牛皋吐了几个烟卷:“一大早起来,整个村子,就全被海水淹了,也不知道,那鸟是哪里来的妖怪,怎么有这般能耐,恐怕是成精了!”
白自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牛皋见白自在不说话,也没了声音,他又抽了几口,不知道想到什么,说道:“你媳妇真是个厉害的女人,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孩子是被剪了脐带出来的,她说你媳妇是知道自己活不了,临死发了很,自己开膛破肚,把孩子生出来,放在个竹筐里,孩子才最终得救,喏,土牛送来的时候,孩子就在那个竹筐里!”
白自在盯着竹筐,瞪大了眼睛,眼泪在眼睛里滚来滚去,白自在闭上双眼,不敢哭出来,也不能哭出来,二丫是好样的,自己也得勇敢的活着。
“孩子有名字么?”白自在声音沙哑,他轻了轻嗓子,略抬起头,看着远处。
“没有名字,媳妇说孩子长的可爱,平时又萌萌的!”牛皋磕了一下烟头:“她这么说我也不太懂,说什么萌萌的,不如就叫孩子小萌,叫多了,我们都跟着叫!”
“白小萌!这名字不错!”白自在回了一句,两个大男人又陷入了沉默。白自在忽然想到电影《西雅图夜未眠》,丧了妻子,孩子睡去,汉克斯演的萨姆独自一人坐在泳池边那副场景。
萨姆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爱已经结束,嘴上没说,心里却惦记着得给孩子找个妈,一个大老爷们把孩子带到对孩子心里不利。实话实说,白自在觉得他现在也有同样的想法,孩子的出现让他欣喜,也让他彷徨。
如何将孩子养大,他心里没谱,孩子哭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尿了怎么办,他一概不知,若这时候,有人说要做他媳妇,帮他养孩子,估计他假装两句就赶紧应承了,在对方反悔之前立个灵魂契约啥的,真的,若真有,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如此。
初为人父的喜悦和责任,夹着丧妻的痛苦,灼烧着白自在那坚定无比的内心,他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境地,有力使不出。
若可以,他更愿意面对枪林弹雨,面对流血流汗,显然那些都是美好的憧憬,现实并非如此,陆薇抱着小萌来找爸爸,白自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过小萌,脑袋跟木头嘎达一样,不知道如何是好。
思绪中努力寻觅着关于其他人带孩子的记忆,哪怕是自己的童年点滴,他都一一翻出,没有遗落一点,结果让他高兴不起来,他仍然想不出什么办法,小萌眨巴着双手,“咩咩”的叫着,又像羊又像猫。
白自在释然了,自己真是糊涂,想这么多就好,我是她的爸爸,她是我的女儿,这就够了。突然有奇怪的声音,兰天长吸了口气,却毫无应对之策,他转向陆薇,一脸茫然:“小萌拉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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