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泽军能回来着实让司老爷子惊讶,尤其是一大早。
司野挨着程斩坐,一并是在老爷子和司泽阳的对面,中间隔着挺宽的长条餐桌,所以方便说悄悄话。
其实司家餐厅不止一个,像是吃个便餐之类的都有小餐厅,但司老爷子觉得家里有客人,必然是要在家里最正式的餐厅吃饭。
于是,偌大个餐厅就别提多“庄严”了。像是季流幻那么爱说话的人都在安静吃饭,他私底下跟司野说,我算是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爱回来了。
吃个饭都挺压抑的。
该说不说,这两天还多亏了有司泽阳,这餐桌上才算热闹。
司野压低嗓音对程斩说,“果然回来了啊。”
程斩就着放杯子的动作顺势压脸,似笑非笑的,“这二少爷有心将流言蜚语传出去,老大自然坐不住。”
“怕是听到的更多吧。”司野冷笑。
季流幻在旁纯粹好奇,完全充当了吃惯群众的角色,抻头往外瞅。
司野被他的样子搞得无语,伸手按了他的脑袋。季流幻笑着低语,“我就是想看看大少爷帅不帅。”
帅是真帅。
尤其是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一身到膝的深色羊毛大衣,宽肩上似乎沾染了冬季寒霜,衬得眉眼冷峻,沉稳持重的。身高极高,宽肩窄腰,论身材就是典型的黄金比例。
跟司泽阳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同,司泽军许是当家管事的缘故,目光里都透着威严,叫人不敢造次的。
看得季流幻直狐疑,很是低声跟司野和程斩说,“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猥琐之辈啊。”
司家从上到下,论从长相来看谁都不像猥琐之辈。
可关键是,猥琐不猥琐的哪能只看外表?
司泽阳笑着跟司泽军打招呼,“大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语气上不是太客气。
司老爷子问司泽军怎么回来了,是来家里取什么东西?
司泽军将身上大衣脱了,交给了管家,没理会老二,回了老爷子的话,“不是。”然后拉了椅子坐下来。
照这架势不像是立刻离开。
司泽军坐定后,目光就落在了斜对面司野脸上,语气淡淡,“老三回来了,朋友?”
说话挺简洁。
司泽军这个人心思沉,不像是老二喜怒哀乐都溢于言表,他情绪不外露做事手段狠辣,这才是老爷子能把集团放心交给他的原因。
这个家司泽军不经常回,从跟老爷子的亲近程度来看不及老二。
讲真,司野对眼前这位大哥没什么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司泽阳提到了司泽军,那司野是绝对不会将怀疑的矛头对准司泽军。主要是司泽军表现的太平淡,看不出他的心思和想法。
就像是上次老爷子修订遗嘱的时候,司泽军也没表现出太多情绪来。
而之后司泽军甚至都没跟司野有过任何形式上的接触。
别说季流幻了,此时此刻司野也有那么瞬间感觉,这司泽军能是罪魁祸首吗?
他一清嗓子,也没喊大哥,就是说了声,“对,朋友。”
倒是老爷子给介绍了,“一位是小野同届的好朋友,小季。另位是小野的学长,也是九部的老板,程老板。”
重点还是落在程斩身上。
司泽军的目光从司野脸上移开,先是看向季流幻,似有打量,然后看向程斩。
虽然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可司泽军微抿的嘴角有了隐隐紧绷的架势。
观察细枝末节向来是程斩的专长。
就见他起了身,朝着司泽军一伸手,“程斩,幸会。”
司泽军看着他,片刻后也起了身,身体微微前倾与程斩一握手,“司泽军,幸会。”话毕,眉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程斩微微一笑,松手了。
司泽军坐了下来,“都说九部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佩服。”
九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大公子赞誉了,我只是社恐,不大喜欢见人。”程斩目光如炬,轻描淡写说。
司泽军看上去对九部挺感兴趣,又道,“听说九部最拿手的是百花糕,可惜我一直没口福,遗憾了。”
“不遗憾,这世上没几人能吃到真正的百花糕。”程斩说了句。
司泽军哦了一声,“看来是程老板的手艺不外露啊。”
“不是我。”程斩意外地跟司泽军攀谈了起来,“是九部的另一位老板,叫姜周的姑娘,她擅长百花糕,只不过做起来太麻烦她不爱做。”
除去原料难备外,最重要的是他挨累,百花糕程序繁杂,姜周做事又没耐心,所以一旦做百花糕都是他这个打下手的劳心劳力。
百花糕的名声倒是打得顺风顺水的,奈何老板懒。
司泽军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姜周?”
程斩似笑非笑,“大公子认识?”
“不认识,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挺独特。”司泽军道。
程斩嗯了一声,“是不常见,姜与周都是上古姓氏,很少人会拿姓氏做名字。”
司泽阳整个是被忽视了,但具备极强的心理建设,这个时候竟还能插进话来,惊讶,“原来是姓氏的姜周这俩字啊,昨天听下人们说,我还想呢,哪有姑娘家的叫姜粥啊,她爹妈也太爱吃碳水了。”
姜周来司家送餐时司泽阳还没回来,下人们倒是对这九部老板十分好奇,见是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就瞬间传遍了整个司家。
当然,还有司老爷子的心思。
于是司泽阳又道,“都说姜小姑娘长得漂亮,程老板,什么时候方便介绍认识一下呢?”
“不方便。”程斩回得直截了当。
司老爷子本就对司泽阳一早上的疯癫不满意,现在见他还打起了九部老板的主意,更是怒火中烧。他倒不是因为司泽阳有心结识人家姑娘,他其实是有心撮合的,可司泽阳这态度,这语气,但凡个明眼人都不会给他介绍。
瞅瞅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良家的姑娘谁敢跟他?
而眼前这位程老板,那可不是寻常角色,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这两天司泽阳的熊样他肯定是尽数看在眼里。
呵斥了句,“你怎么还不走?”
少说少错,司老爷子现在都恨不得让司泽阳原地消失。
司泽阳压根没在乎老爷子是否生气,毕竟是从小到大得宠的孩子,行为举止就总是有点有恃无恐。
“我才坐下来吃饭,爸,我还没吃饱呢。”司泽阳为自己申辩,“司家二公子在家里吃不饱饭,传出去还有天理了?”
司老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奈何司泽阳又说,“程老板,我跟姜姑娘不配?”
“不配。”程斩语气冷淡。
司泽阳张张嘴,刚要再开口就听老爷子说,“你要是真心想认识人家姑娘那就拿出诚意来,要亲自登门拜访,有礼有节,这样姑娘才会搭理你。”
话音刚落,司泽阳还没机会表达自己想法,就听程斩又给否了去——
“就算登门拜访也无济于事,司二公子不是姜周喜欢的类型。”
司老爷子一时间挺尴尬。
司泽阳闻言有点不服气,“我怎么就不是——”
“你闭嘴吧。”司老爷子呵斥。
这程老板都把话说得这么透彻了,那就是铁定没戏了,倒不如让司泽阳赶紧闭嘴,还能留下那么一星半点的好印象。
司泽阳闭嘴了,倒是听话。
管家挂好衣服走进来,询问司泽军是否用了早餐,司泽军说在家里用餐。管家便招了招手,有下人端了一金叶,金叶之上放着温热干净的毛巾。
司泽军接过毛巾擦了擦手,那边下人多添了一副餐具,轻轻搁置餐桌之上。
司老爷子还纠结之前的问题,“这么突然回来了?”
毕竟刚刚没正式回应这个问题。
司泽军则说话直接,“司家二主母回魂一事都传到集团了,我能不回来看看吗?”
司老爷子一怔。
这边,司野和程斩故作不经意的交换了眼神。
呵,这司家老大听到的事还真够具体。
司老爷子反应过来后又恼了,指着司泽阳,“竖子啊竖子!”
司泽阳一脸委屈,“我也是受害者行吗!”
司泽军拿起筷子,“老二,你这股子张扬劲该收一收了,流言蜚语都能传到集团去,现在还在这胡说八道,还有客人在呢。”
司老爷子其实也怕这点,这两天老二给他闹的,一个头两个大。
岂料司泽阳抬眼看向司野他们,“你们害怕吗?”
司泽军皱皱眉头。
司野故作好奇,“没什么害怕的,左右不过司家的事,我朋友也不会到处乱说,再说了二哥,既然是关于我母亲的事,那我就更不能怕了。”
“老三,你也别听你二哥胡说话,他昨晚都醉成那德行了能看见什么?像是这种事有点风头就会被下人们传开,管都管不住。”司老爷子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没。
还是怕程斩他们多想,又连连道歉的,“这两天让你们看笑话了。”
程斩笑了笑,接下来的一番话总是有点别的意思了。
“老先生可能还不大了解九部,九部是老店,有多老呢,外界概不知晓,只因为几番更名的缘故,实际上九部算是见证了朝代更迭。”程斩轻声说,“店老了,故事就多了,发生在九部里的奇闻逸事也是数不胜数。所以像是二公子撞鬼这类事,在九部看来都不算什么。”
司老爷子没料到,愣了半天。
司泽阳道,“看见没,程老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我这点事都不算什么,爸,遇见问题了就要去解决问题,藏着掖着的无济于事。”
司老爷子的脸色不好看。
司泽军则问司泽阳,“你认为能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吗?”司泽阳反问司泽军,“如果没问题的话我想老宅也不至于总出事,我呢,是本身不信邪的人,但经过昨晚上我可就信了。”
说着他咬了口吐司,含含糊糊道,“鸢姨阴魂不散,这就是问题。”
司老爷子着实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也懒得跟司泽阳说话了,扭头看向司泽军,“你吧,也不用为这种事耽误精力,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司泽阳阴阳怪气的,“大哥既然回来了,那就说明心里挂着这件事,是吧大哥?”
司泽军面不改色,吃着早饭不疾不徐的,“我挂着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父亲的身体,我怕你在家气死他老人家。而且……”
说到这儿,他才又抬眼看向司野,“三弟之前受到过惊吓,差点丧了命,我怕你再胡说一些事吓着他。”
跟之前程斩说的话意思挺像,可司野听进耳朵里甚是别扭。
司泽阳没退缩,嗤笑,“事关他母亲,不管撞鬼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应该害怕吧。”
“鸢姨过世的时候他还小。”司泽军淡淡说了句。
言下之意就是,能对母亲有多深的感情?
司野听出这意思,思量片刻,冷不丁说,“可能就是死而复生吧,我倒是觉得我的体质多少跟从前不同了。其实昨天晚上我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就是那种阴森森的,但具体的还说不上来。”
“看吧看吧,我就说三弟不一般人,都差点死过两次的人了吧,听说就是这种人对于一些事情就很敏感。”司泽阳附和。
司野一点头,“我也听说了。”
司泽军静静地看着他俩在胡说八道。
良久后跟老爷子说,“既然老二和老三都觉得老宅不对劲,那就找人来家里看看吧,踏实。”说着,他又补了句,“另外,这阵子我也会住在老宅,有什么事也能搭把手。”
司泽阳笑道,“呵,老宅挺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程斩和司野心照不宣,没发表意见。
倒是老爷子意外的不同意,“你住家里我没意见,但找人来看宅子就算了,还嫌司家不够丢人的?还非得把脸丢得更远?再说了,老宅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算是你们鸢姨回来了,那还能害你们不成?”
这态度挺坚决,压根就是毫无商量余地的那种。
司泽军情绪始终稳当,“父亲,我只是想让老二和老三安心,至于老宅有没有什么我根本不在乎,就像您说的,如果是鸢姨回来那更不用怕了,能见着鸢姨也算是好事。”
话说间,司野就明眼可见老爷子的嘴角紧绷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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