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被神注视的风险
按照莫里斯的说法，智慧之神降下赐福时的标准……似乎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
“大部分人的印象里，智慧之神的信徒一定是学识渊博的大学者，要么就是某个领域有惊人才能的怪癖天才——这种认知当然不能算错，毕竟大部分的智慧之神信徒确实是要满足‘博学’和‘聪颖’这两个条件，但一切并非绝对。”
莫里斯坐靠近船长室门口的一把椅子上，一边忽略了旁边雪莉的微妙表情一边认真地解释着。
“首先，被智慧之神卷顾不一定需要极高水平的知识，就像现的阿狗——它学习进度很快，但和真正通过了教会三轮考试的‘正规信徒’比起来，它现的学术水平显然是不够的，可它仍然受到了拉赫姆的注视，而其他城邦里，也有不少信徒甚至是后来负有盛名的圣徒，都是掌握了高深知识之前便蒙受启示的。
“其中最显着的例子当属两百多年前的圣徒‘科尔弗洛德’教授，这位大学者于十六岁那年蒙受启示，而他当时是一名码头苦力，甚至根本就不识字——蒙受启示之后，他才有机会接触到书本上的知识。
“而另有截然相反的例子，摩柯城邦曾有一位颇负盛名的学者，终其一生想要获得智慧之神的卷顾，他几乎通过了真理学院所有的考试项目，却直到离世都未能见到拉赫姆的光辉——之后真理学院追授了这位学者圣徒的荣誉称号，而类似的情况……不止一个。”
邓肯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听上去……智慧之神的‘招生标准’有些随心所欲？”
“也不能说随心所欲，毕竟我上面说的只能算‘少数情况’，否则真理学院也不会把统一考试当做初筛信徒的有效手段了，”莫里斯摇了摇头，“只能说，神便是如此法揣测的，即便四位正神也是如此，她们自有衡量世界的标准，而凡人成千上万年来也只不过是恰好总结出了其中几条规律而已。”
听着莫里斯颇为认真的解释，邓肯却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沉思地坐那里，心中另有看法。
老先生前面部分的解释和范例或许没什么问题，但他最后一步的“结论”……仍有待商榷。
众神的行为模式真的是法揣测的吗？拉赫姆降下注视的过程中那些“例外”甚至“离谱”的情况……背后是不是另有原因？
不知不觉，他脑海中再出浮现出了那个诡异的黑暗空间，以及黑暗中看到的那些交流信息。
疑似智慧之神拉赫姆的个体“LH-02”，交流末尾提到的那几句话……实让他比意。
如果那些信息真的是实时发生，如果LH-02真的就是拉赫姆，如果一切真的如邓肯所想……那么尘世众生口中所谓的“众神”，便真的值得他好好深思一番了。
思索中，他不由自主地抬起眼皮，目光落了阿狗身上。
就像莫里斯说的那样，阿狗虽然表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天赋，但它现的“学术水平”可远远赶不上那些真理学院中久负盛名的大学者们，可就是这样一个前不久才摆脱了文盲阶段的阿狗，却受到了智慧之神拉赫姆的直接注视——这是成千上万的真理学院求学者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荣耀（虽然对阿狗而言好像这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到底是什么吸引了拉赫姆？是阿狗的“天赋”？是它的求学精神？还是说……
因为它是一个隶属于幽邃“集群”的突变个体？获得了“心”的幽邃猎犬，恰好符合了LH-02的识别标准？
阿狗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邓肯沉默的注视让它感觉浑身发毛，憋了半晌才忍不住开口：“船长，您……”
邓肯并未回应阿狗，而是转头看了莫里斯一眼：“依你判断，雪莉有可能某一刻突然就通过了智慧之神的‘标准’，被拉赫姆接纳吗？”
莫里斯顿时一愣，立刻便摇着头：“绝此种可能！”
“这么肯定？”邓肯态度十分认真，“你刚才还说了，拉赫姆的‘评判标准’并不那么绝对，有时候连不识字的人也会突然被看上。”
“智慧之神的评判标准虽有例外，但起码有一点是从未出差错的——被拒绝过一次的人，便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虽然历史上被智慧之神明确拒绝的例子很少，但至少……”
莫里斯说到这顿了顿，目光扫了雪莉一眼。
“至少当阿狗即将被‘带走’的时候，雪莉能凭自己的本事把它拉回到现实世界，这已经是我能想象到的、智慧之神对一个凡人最明确的‘拒绝’了。”
邓肯神色复杂地看了雪莉一眼，后者却好像还有点迷湖，这姑娘左看看右看看，半晌才冒出一句：“所以呢？”
“所以你的作业还是得写，”邓肯毫不犹豫地抛出一句，“别想着以‘帮阿狗挡神启’为借口拒绝学习。”
“啊——”雪莉顿时哭丧起脸，她的脑筋这一次倒是比平日都快了几分，“你们刚才明明都说了，我不是学习的料啊——智慧之神都明确了不要我这脑子……”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没有机会进入真理学院，百分之六十的人都只是为了拿到一张毕业证才去参加考试，而几乎百分之百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成为拉赫姆的圣徒或蒙受她的注视，”邓肯静静地注视着雪莉的眼睛，表情和语气一样认真，“你认为，我当初是为了让你成为像莫里斯那样的大学者才决定教你书写字的吗？”
雪莉被邓肯认真的模样吓了一跳，张了几下嘴都没说出话来，片刻之后，她才慢慢垂下眼皮：“我……我知道……对不起，我任性了……”
“没关系，你我眼中仍是个孩子——孩子是可以任性的，”邓肯轻轻摇了摇头，“放松些，我没有责骂你，我只是想……阿狗将来该怎么办。”
“我？”正旁边乖巧趴着的阿狗茫然抬头，似乎没跟上邓肯的思路，“我将来怎么了吗？”
邓肯注视着它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还有可能第三次、第四次受到拉赫姆的注视？”
阿狗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眼神……它没有眼神，但它全身都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
“那……那我以后不能看书了？”它的语气带着紧张。
“智慧之神可不是被书本吸引过来的‘阴影’——作为一个神明，她已经注意到你了，”回应它的是一旁的莫里斯，这位老学者摇着头，眼神中带着凝重，“我不能揣测她的意志，但既然她对你有了一次兴趣，那就难保今后她再找你，这一点即便你今后不再书也是一样，甚至……”
老学者顿了一下，神色中略显古怪，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如此形容自己所信仰的神明，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开口道：“甚至可以这么说，只要你还‘思考’，那你的心智就永远停留智慧之神的视里，她什么时候再次向你投去视，全取决于她的心意。”
阿狗眼眶里的红光都明显震颤了一下。
邓肯则听到莫里斯的话之后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些古怪的情绪——这怎么听这描述，拉赫姆的“赐福”竟好像邪神的诅咒似的？
但他转念想了一下，觉得把视角放一个幽邃恶魔身上的话，那任何一个正神的赐福还真跟邪神的诅咒没什么区别……
这一次，连旁边始终都没开口的爱丽丝都反应过来，她突然冒出一句：“那阿狗今后岂不是每天都生活危险中？”
“危险是有的，但只要它和雪莉之间的联系还，这危险或许并不致命，”邓肯摇了摇头，“从阿狗的描述以及我的……嗯，我的猜测来看，拉赫姆并恶意，她甚至可能还没意识到刚刚出现自己视中的‘心智’竟属于一个幽邃恶魔，这一基础上，她多半不会用更加‘激烈’的方式来‘带走’阿狗。”
听着邓肯的判断，阿狗只能垂下脑袋，语气中带着一丝愁苦：“哎……看来也只能这么想了。”
“心宽点，你和雪莉身上还留有我的印记，哪怕最糟糕的情况发生，雪莉拉不住你了，我应该也能有所感应，”邓肯宽慰着惴惴不安的狗子，“虽然没试过，但我并不介意试一试从一位‘正神’手中抢人……抢狗。”
“而且我肯定会拉住你的！”雪莉也立刻说道，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共生锁链，“阿狗你放心，我这可是被智慧之神明确拒之门外的脑子！当你的安全锚绝对够使！”
阿狗这边听到邓肯的话之后本来正要感动，紧接着却被雪莉这自信又骄傲的态度弄的有点措手不及，只能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对方：“你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吧？”
雪莉却不回答，仍旧只是傻乐着。
只是她攥住锁链的手指，紧了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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