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雾慌慌
开关按下的卡哒声密室中不断响起，金属黄片接通和断开时发出有节奏的嗡鸣，看不见的信号被送至屋顶，并由伪装成风向标的天送出，而来自海雾舰队的消息则又被送入这密室，转化为继电器卡哒卡哒的响动，以及纸带上一系列有规律的圆孔。
尼莫戴着耳机坐桌前，一边监听着耳机中的动静一边略有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一名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姑娘则他旁边拿起了刚刚从打孔机中吐出来的纸带，辩着上面的圆孔。
过了一会，尼莫拽掉头上的耳机，向后靠椅子上，一边捏着眉心一边长长地呼了口气。
“提瑞安船长已经开始和雾中出现的诡异舰队交手，寒霜海军那边的战况暂时不明，但情况似乎不太好，”拿着纸带的年轻姑娘压低声音，用有些紧张的语气说道，“城里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浓雾阻断了民间的消息渠道，海岸区的居民即便听到炮声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城邦当局现必须维持市区范围的秩序——大面积恐慌可帮不上海军的忙，”提莫捏着眉心，“外面街道上的情况怎么样？店里呢？”
“治安官部队已经全城戒严，街上现十分安静，但刚才从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枪声，有两台蒸汽步行机从橡木街路口经过，匆匆忙忙往北边去了，”年轻姑娘答道，“店里现情况还好，我们用于照明的燃料充足，不过……”
“不过？”
“被浓雾困这里的客人有十几个，现街上已经封锁，庇护所也已经满员，他们没地方可去，时间长了，这些人中难会积累恐慌。”
“……那也不能把他们赶到大街上，酒馆现就是他们的临时庇护所，而且真要把人赶出去，绝对会引来治安官和教会的人，”尼莫摇了摇头，“一会我上去看看情况。”
这位海雾舰队人话音刚落，房间角落便突然传来了一阵含混的咕哝：“再冲一次，再冲一次……他们打进来了……援军也来了……”
尼莫顿时皱了皱眉，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那里安置着一张床铺，一个衣衫邋遢的老人正浑浑噩噩地躺上面，老人的腰背句偻，怀中则抱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大扳手，看上去似乎躺的很不安稳。
“老鬼，老鬼，”尼莫走过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你做噩梦了？”
抱着大扳手的老人浑浑噩噩中睁开了眼睛，迟钝了好几秒才开口：“你是谁？”
“我是尼莫，”尼莫·威尔金斯神色有些复杂，“你梦到什么了？”
“尼莫……哦哦，尼莫，我记起来了，你是女王卫队的新人……你好，我是第二水路的管道工程师……梦？我没做梦，我打了个盹，就打了个盹……现什么时候了？我是不是该去巡视动力管道了？”
“现已经下午了，”尼莫摇了摇头，“别想动力管道的事儿了，我们暂时从那地方撤出来了，现到处都不安全，我们要留据点这边等待指示——这是提瑞安将军的命令。”
“提瑞安将军……”老鬼眼神恍忽了一下，突然间好像又清醒过来，立刻从床上起身，“是！工程师威尔逊收到命令！据点待命！”
尼莫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慢慢站直了身体，向老人回以军礼，随后转过身，对那位身穿店员制服的年轻姑娘点了点头：“你留这里照看老鬼，我去上面确认情况。”
吩咐完之后，他便离开了密室，通过暗道返回位于地表的酒馆。
“金笛”酒馆内，一种压抑紧张的气氛充盈着大厅，因浓雾而被困店中的客人，留守酒馆值班的店员和服务生，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着橱窗外面的情况——而目之所及的地方，能看到的唯有浓雾，以及浓雾中影影绰绰的街道。
全城的瓦斯灯都已经提前点亮，人造的灯火勉强驱散了这诡异浓雾带来的昏暗，然而它们尚不足以让这个混沌的世界重新清晰，那些昏黄的光团就像根浮萍般漂浮雾气中，看上去就如同一排排漂浮街道上方的眼睛。
尼莫从后厨的门中出来，来到柜台旁。
“情况怎样？”他对守柜台后的店员低声问道。
“大家都很紧张，现和周边街区的交通和通讯全都断了，没有人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情况，”店员低声说道，“但好没有人因为压力过大就往外跑——没有人愿意这时候跑进那雾中。”
尼莫轻轻点了点头：“如果真有这样的蠢货出现，不要拦，让他们走——但一旦他们踏出这扇门，哪怕只雾里待了一秒钟，也绝对不能让它们回来。从现开始，这里许出不许进，从大雾中走来的一切，都默认是邪祟之物。”
年轻店员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用力点头：“是，店长。”
而就这时，一阵怪异的嗡嗡声突然从街道上传来，打断了尼莫和手下之间的交谈。
那听上去像是什么设备启动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重型机器街道上移动的声响。
店里的人一时间有些骚乱，有人紧张地来到窗前，看着外面街道上的动静，有人看到雾中出现了一些移动的红色灯光，便低声惊呼起来：“蒸汽步行机……又有步行机出现了！”
尼莫也向窗前走去，而他刚走到一半，便听到那怪异的嗡嗡声突然尖锐起来，紧接着，便有略显失真的大喇叭声从窗外响起——那是蒸汽步行机上携带的播装置喊话。
“滋滋……敬大市民……执政官与教会负责人正恢复城邦秩序……寒霜正被不明异象影响，我们正……特别提醒，请居民留家中或安全的庇护设施内，同时为安全起见，尽可能远离身边一切可产生镜面的事物，包括且不限于镜子、水面及光滑的金属……
“再次强调，请远离您身边一切可能产生镜面的事物，是一切。
“另外，如发现身边的人举止怪异，请立刻躲藏至安全的独立空间内，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向庇护设施的负责人或最近的守卫者、治安官求助，不要贸然向任何您感觉可疑的人发动攻击，请优先确保自身安全、隔离。
“如您感觉自身状态有异，也请立即躲藏至安全的独立空间内，并尽可能避和其他人交谈……
“以上是来自执政官温斯顿阁下以及超凡领域专家顾问的提醒。
“敬大市民……”
播声渐渐远去，与蒸汽步行机的红色警示灯一同渐渐融入那片浓雾。
尼莫抬起头，所看到的是周围一双双深陷紧张的眼睛。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去取布来！”他对店员和服务生们喊道，“把所有玻璃柜台和镜子都罩住！”
大家也都纷纷反应过来，尽管紧张仍，可城邦的居民显然都具备基础的、超凡灾害下自救的常识和心理素质，店员们迅速取来了打洋之后用于防尘的罩布，留店里的客人们则纷纷上前帮忙，以飞快的速度将视范围内一切可能产生镜面的东西罩住。
而类似的情况，正整个寒霜城邦每一处角落上演。
雾的恐怖正笼罩这座城邦。
大雾弥漫中，阿加莎已返回大教堂。
她大圣堂旁边的休息室里见到了刚刚忙完的尹凡主教。
这位主教走出了他平日里休息的那副“灵棺”，并浑身的绷带外面套上了作为大主教的袍服，而阿加莎的记忆中，她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见到尹凡主教的这副打扮了。
“连我这具尸体都不得不爬起来干活了，”身穿袍服的尹凡主教坐椅子上，对刚走进房间的阿加莎摊开双手，“太久没有棺材外面活动，我感觉自己已经累散架了。”
“如果你还有身体可以‘散架’的话，”阿加莎随口说道，“现情况怎么样？”
“情况，每一个人都问情况怎么样——糟的不能再糟了，”尹凡主教嘶哑低沉的嗓音从绷带下面传出，“赝品正进攻城市，之前潜伏的怪物也开始冒头，就刚才，有数座墓园遭遇袭击，那些临时停放死人的地方似乎被敌人当成了进入现实世界的‘通道’，市政厅那边也传来消息，下城区数个街道传来枪声，而海上，我们的舰队已经跟海里冒出来的玩意儿大打出手。
“全面进攻开始了，但比起敌人的全面进攻，更糟糕的是我们到现还不知道这场灾难或者说阴谋的全貌，那些躲藏暗处的异端……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他们又藏什么地方？”
尹凡主教说着，慢慢抬起头，看着阿加莎的眼睛。
“你地下发现了什么？从你的眼神，我猜你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找到那些异端藏身的巢穴，但我找到了……更令人不安的索。”
阿加莎轻轻吸了口气，片刻停顿之后慢慢说道——
“我们的沸金矿井，似乎几十年前，甚至更久以前，就已经枯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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