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深度迷航
返回大教堂的路上，阿加莎心事重重。
明确了“第二水路”这个探索方向的正确性，对她而言姑且算是个好消息，然而那位神秘存的身份仍旧笼罩谜团之中，却让她论如何都安不下心——当然，现可以确定那位存对寒霜城邦的态度很友好，可身为这座城邦的守卫者领袖，她必须长远地看事情。
任何一个上位超凡对尘世的注视都不是毫理由的，某种意义上，她们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具备实质影响的扰动，那位神秘的“造访者”到底还要注视这里多久？他这里的长久停留会对寒霜造成怎样长远的影响？生活城邦中的人会这种影响下发生变化吗？那位存自己知道这种影响吗？还是说……她对此并不意？
小型蒸汽核心发出低沉有力的低吼，机械机关驱动的车辆驶过城邦古老的街道，道路两旁的景物视野的余光中渐渐后退，车子驶过了又一个路口，速度稍微减慢下来。
部下的声音从前排驾驶位传来：“大人，要直接返回大教堂吗？”
阿加莎抬起头，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大教堂所的方向。
寂静大圣堂如往常般静静地俯瞰着整座城邦。
寒霜中心是一座山，一座大致呈圆锥状的山，它高耸于城邦腹地，其下方便是为城市带来尽财富的沸金矿井，而寂静大圣堂和市政厅则位于那座山的山顶——两座大型建筑物并立于城邦的最高点，不管城市的哪个角落，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至少看到其中一个。
大教堂巍峨庄严，天空的背景下看起来颇具圣性，与其相对的市政厅其实也是一座颇为恢弘的建筑——半个世纪前的女王时代，它其实是一座宫殿，根据正规记载，其名字是“凛冬王庭”，但更多的人会直接称呼它为女王宫。
那个已经被视作禁忌的年代里，凛冬王庭和寂静大圣堂如一对双生子般俯瞰城邦，充满奇幻色彩的古典故事将它们描绘为具备象征意义的两股守护力量——教会守护着城市的夜幕，王室守护着城市的白昼，双方相互扶持，相互支撑。
但实际上如今的情况也差不多，市政厅所代表的尘世力量仍然守卫着这座城市——只不过女王时代结束了而已。
阿加莎有些走神，她不知不觉地盯着那座山，那座她早就看过了数遍的山，以及山上如同冠冕般的两座建筑物，她看它们彷若两个立于山巅的巨兽，而那些沿着山体排布的大小房屋与工厂则像是从巨兽体内溢出的血液，沿着山势蜿蜒流淌。
她感觉自己的眼球有点刺痛。
“守门人，我们要返回大教堂吗？”
部下的声音再次从前排传了过来，阿加莎从走神中勐然惊醒，她眨了眨眼睛，感觉耳朵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轻微的嗡鸣，但下一秒，这残留的嗡鸣便和刚才片刻的记忆一起悄然消失了。
“不，先前往污水处理中心，”阿加莎摇了摇头，“那个消失盥洗室里的‘赝品’实让人担心，我必须亲眼确认一下。”
“是。”
蒸汽核心再度欢快地鸣响起来，车子路口转了个漂亮的弧，驶上了前往污水处理中心的道路。
……
天空遍布着厚厚的云层，暗澹的天光云层中力地浮动着，显得混沌未明，远方是一望际的海水，以及漂浮海面上的些许薄雾。
劳伦斯站白橡木号船头，眉头紧锁地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这风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变化了。
他又回过头，看到另一个方向上的海面也是只有一望边的大海，看不到其他船只，更看不到某个城邦的踪影。
冷冽寒风吹过甲板，卷动着衣角和鬓边白发，劳伦斯的眉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舒展开了。
“我们已经离开寒霜多长时间了？”他突然转过头，对站身旁的大副问道。
“一天一夜了，船长，”大副立刻说道，“我们一直保持全速。”
“不太对劲……我为什么总是觉得还是原地打转……”劳伦斯表情凝重，抬头看着上方混沌的天光，随后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电报能收到附近城邦或港口的信号吗？”
“能，”大副点了点头，表情也显得颇为严肃，“但有且只有寒霜的信号。”
劳伦斯轻轻吸了口气：“内容呢？”
“欢迎信息，”大副慢慢说道，“‘港口开放，欢迎来到寒霜‘，一次次地重复收到这条消息。”
劳伦斯眉头紧锁，沉默不语，大副则片刻安静之后低声滴咕了一句：“就好像……我们仍然绕着寒霜打转。”
“很显然，我们被困这片海域了，”劳伦斯嗓音低沉地说道，“现船上气氛怎么样？”
“大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所有人都还很冷静，”大副回头看了一眼甲板方向，可以看到有水手各自岗位上忙着自己的事情，“都是好样的——我们不是没经历过垠海上的‘怪事儿’，但大家都相信您能把所有人带出去，所以也没有人来打扰。”
劳伦斯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再一次看着那混沌未明的天空。
大副注意到了船长这个有些奇怪的动作，忍不住问道：“您看什么？”
“我……”劳伦斯揉了揉额角，不知为何感觉头脑中有些恍忽，就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思考航向的事情。”
“航向？”
“对，航向，”劳伦斯又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一边思索着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一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我们现的航向……是不是该校准一下？”
大副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校准航向？您是说观星室？导航员那边……”
“等等，不对，不是观星室，”劳伦斯突然打断了大副的话，他好像从一个长久的梦中一点点清醒过来，“观星室是特殊情况下校准航用的，因为它有污染，不能频繁使用，应该有更简便，更通用，更安全的办法，白天，用来确认航船的方向，应该有这么个方法的……”
劳伦斯说着，语速越来越快，紧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便跑向了船长室的方向。
大副一头雾水，但还是本能地跟上了船长的脚步，他跟着劳伦斯回到船长室，接着又看到后者房间里一通翻找，终于忍不住开口：“您找什么？”
“某种仪器，白天用的，用来校准航向……”劳伦斯一边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一边飞快地说着，而某个强烈的印象则一点点他头脑中复苏过来，他觉得自己就要想起来了，就要知道自己找什么了……突然，他的目光落了不远处的桌子上。
一个小小的仪器摆放那里，由一个望远镜筒和一些古怪的刻度尺组成。
劳伦斯慢慢走过去，有些疑惑地拿起了这个小仪器，艰难地回忆着它的作用。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地拿着那个小仪器离开了房间，来到外面的甲板上，大副莫名其妙的注视下，他将那仪器举起，放眼前，对准天空。
“船长，您做什么？”大副好奇地问道。
劳伦斯慢慢把仪器放了下来。
他眼底似乎有一抹幽幽绿色一闪而过，但不光他自己没有察觉，连站对面的大副也没有察觉到。
这位老船长脸上只有茫然与错愕——他与大副对视了几秒钟，才嗓音嘶哑地缓缓开口：“你记不记得……天空，存一个发光发热的东西，它准确且准时地漂浮我们头顶，可以用来帮助船舶白天校准航向……”
大副慢慢睁大了眼睛，似乎也有某些记忆或印象正他的头脑中苏醒。
劳伦斯又转过头，看着那混沌的云层，以及云层背后朦胧晦暗，看不出源头的天光——那天光仿佛是均匀扩散开来，根本看不到一个明确的、强烈的光体云层中存的迹象。
他收回目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大副：“太阳哪去了？”
大副却只能茫然地重复着船长的话：“……太阳哪去了？”
“不是迷航，不是迷锁，不是循环异象……”劳伦斯轻声滴咕着，“白橡木号整体进入了一个异常空间……”
大副慢慢抬起头，看着船舷外苍茫的海面，眼神中带着茫然与惊惧。
但突然间，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海面上出现了一片陆地。
是一座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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