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渗透之城
那张纸皱巴巴的，而且很多地方已经被灰黑色的“泥浆”污染，上面的字迹模湖且缺损，但莫里斯小心翼翼地处理之后，它上面的许多字句还是恢复到了可以勉强辩的状态——
“布朗·斯科特”他神志的最后清醒阶段记录下了发生自己身上的诡异变化：
“……凌晨四点左右，距离锁死房门已经十二小时，越来越强烈的耳鸣和阵发性眩晕严重影响到自身行动，只能状态稍好的时候写一些东西，皮肤下似乎存出血，看到莫名出现的淤痕……
“六点半，内脏仿佛翻滚，就好像体内的结构已经失去秩序，各自有自己的想法一般体内游走，并不感觉痛，甚至连眩晕感都减弱许多……恐惧开始消退，愈发清晰的回忆出现脑海中……
“七点左右，清晰地回忆起了死亡时的细节，愈加确信真正的自己其实早已死去。左腿莫名其妙骨折——也可能是中间有一段骨头突然溶解消失了。
“八点十五分，左腿开始溶解，首先是皮肤自行开裂，随后内部组织如某种灰黑色的液体般流淌出来，那些离体的液态物质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地板上蠕动，甚至爬上墙壁……我一度担心自己钉窗户上的木板是否能挡住这些诡异可怕的物质，但后来发现它们离体之后很快便渐渐失去活性，而且即便保持活性的时候，它们也似乎有意识躲避阳光……这可能是个很重要的情报，特此记录……
“……心脏停止跳动了，然而意识仍旧持续着，能感觉到这具躯体已经完全不再按照正常人类的生理机制运行，尝试着划开一道伤口，伤口中没有血液，只有灰黑色的粘稠物质缓慢流淌出来……此刻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物质形成的？
“整个下半身开始溶解，了些功夫才把自己固定一个位置，并继续写下这些文字——我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没有呼吸，心跳也早已停止，偶尔可以听到嗡嗡嗡的噪音，就好像构成自身的物质共鸣一般……越来越多的粘稠物质离开了身体，把房间弄的一团糟……
“……希望加罗妮收拾房间的时候不要被吓到……尽管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脑海中几乎已经回忆不起加罗妮的模样了。
“十点半，最担心的事情开始发生，视觉迅速减弱，环境迅速变暗，我必须摸索着纸张的边缘，尽可能让下面的字迹清晰……
“法确认现的时间，大概是十一点到十二点，听到尖锐怪异的声响，声响持续约五分钟，随后所有的不适都开始消退，对身体残余部分的感知也迅速减弱。能依稀感觉到胸口以下的部分下坠……
“可能又过了一个小时，”
文字到这里就中断了。
不知是记录者的意识终于抵达了终点，还是他失去大部分感知的情况下已经法准确把文字写纸上——最终，这已死之人留给尘世的只有一个戛然而止的标点。
莫里斯沉默着，很长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轻声自言自语般开口：“啊，确实是他的笔迹。”
“你需要独处一会么？”邓肯平静地看了这位老先生一眼，“我可以外面等你。”
“不用，我已经为他哀悼过一次了，”莫里斯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没有想到，能六年后再次看到他的学术记录……这些资料都很有用，对吧？”
邓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凑近了那些已经凝固静滞的“泥浆”，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它们的边缘，随后又拿起布朗·斯科特最后留下的那张记录，仔细查看着纸张边缘曾被泥浆完全浸润过的地方。
那边缘有点模湖参差，纸张与泥浆之间的界限似乎已经消失，甚至呈现出了部分融合的状态。
莫里斯注意到了邓肯的举动：“您发现什么了吗？”
“……原素，”邓肯抬起头，“寒霜当地的教会正研究这种物质，他们认为这种‘深海复制体崩解之后残留的粘稠物’从性质上很接近湮灭教徒口中的‘原素’。”
莫里斯怔了一下，但他现多少也习惯了船长这种不知何时从何处就掌握到新索的情况，所以并没好奇追问这份情报的来源，只是短暂思索之后开口：“……我知道‘原素’这个说法，要研究邪教徒的历史渊源，总绕不开他们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是整理脑海中的资料，片刻后继续说道：“就像太阳教徒坚信远古的真实太阳迟早会拯救世界，湮灭教徒也有类似的‘救世预言’，他们宣扬未来的某一天，幽邃圣主会从沉睡中苏醒，并暴怒中摧毁现这个被众神扭曲、欺骗的尘世，代表‘真实现世’的幽邃深海则会从世界深处升起，重新成为凡人安居的乐园，而那一天到来之前，首先会有‘原素’大量涌出，原素是世界的基石，是万物的蓝图，它们将覆盖万物，并将世界还原到真实的模样……”
听着老学者的讲述，邓肯沉默了几秒钟，抬起头：“大量涌出……从深海中涌出么？”
莫里斯一时间没有开口。
“我现对那些湮灭教徒越来越感兴趣了，但比起他们的所谓‘救世预言’，我更好奇此刻他们是怎么跟寒霜底下一千米深的地方建立了‘联系’，”邓肯摇了摇头，“复制品来自深海，黑曜石号和匕首岛上那个潜水器都是如此，但一群神神叨叨的湮灭教徒……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接触到千米深水之下的力量的？”
“……即便是实力强大的城邦，要建造能往返千米深海的潜水器也不是一件小事，最起码，这不可能是一帮邪教徒可以掌握的东西，”莫里斯思索中开口，“但他们可以通过某种间接的仪式来引导深海的力量，或沟通深海的……‘强大存’。”
“所以，寒霜一定存更大的邪教据点，一个隐蔽且能够举行大型仪式的地方，足够让他们不断引动深海中的力量，来制造城邦里的复制体，甚至入侵匕首岛。”邓肯慢慢说着，同时抬起头，环视着这房间——房间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屋顶、墙壁和地面则遍布着已经失去生机的干涸“泥浆”，这里的一切痕迹，都仿佛言地述说着一次惊心动魄的赴死与对抗。
而他的感知中，失乡号正扬帆航行，朝着匕首岛与寒霜本岛的方向。
“或许最终还是要给这里的邪教徒一点小小的‘失乡号震撼’。”他轻声说道，同时搓了搓手指，一小簇幽绿的火焰从他指尖落下，悄声息地掉地上，又迅速消融空气中消失不见。
莫里斯当然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
那是布朗·斯科特最后“工作”过的地方——或许那只是一个寿命短暂的复制体，但当那不断崩溃解体的身躯伏桉疾书的时候，它仍旧有着一个高洁的灵魂。
“……这里的事情怎么处理？”老学者抬起头，看向船长，“房间里的痕迹，布朗留下的资料，还有……一楼的加罗妮。”
“我们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索，把剩下的交给寒霜人吧，”邓肯澹澹说道，“房间保留原样，把那封信留桌上显眼的地方，再准备一封举报信，至于加罗妮……”
邓肯停顿了一下。
“加罗妮遭受的认知干扰显然还没有结束，这座建筑物内的复制体消失之后，她仍旧没有恢复清醒的迹象，甚至还坚信自己的老师就房间里休息，这说明产生干扰的‘源头’并非她的老师，而是某个仍然活跃的、躲藏城邦深处的东西，不消灭那个源头，她是不会真正恢复过来的。”
说到这，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又想到了更多。
“而且……不确定这座城邦里到底还有多少个‘布朗·斯科特’，以及多少个‘加罗妮’。”
莫里斯表情一僵：“您的意思是……”
“城中流传着亡者回归的流言，却又同时有截然相反的消息传到提瑞安那边，”邓肯看了莫里斯一眼，“这座城邦，怕是已经被复制体和认知干扰现象渗透成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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