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一开，京城彻底笼罩在血色恐怖之中。
朝臣们也终于见识到了何为真正的暴君。
每天都有家族被查抄，每天都有官员被锁拿进诏狱。
到了晚上，都不用大人哄骗，孩子都不敢乱哭。
京城再无往日的繁华、喧闹，反而如同一座被荒废的城池般死气沉沉。
而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没有关心什么太皇太后。
甚至还有人把锅扣在了她的头上——
“或许就是她在宫里搞巫蛊，招来鬼怪，弄得好好的圣人也变成了暴君。”
“就是，圣人和娘娘以前多好！”
除了圣人爱打仗，娘娘爱用女官等等小毛病之外，最基本没有大问题。
至少，圣人不会发疯啊。
更不会弄什么诏狱！
现在倒好，好好东京城变成了炼狱。
朝臣们每次出门去衙门当差都战战兢兢，唯恐还不到下衙的时间，自己就被哪个胡乱攀咬的人弄去了诏狱。
而一旦去了诏狱，十有九死啊。
仅剩的那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能速速求死！
这样的日子，似乎还没个尽头。
圣人回来的这七日里，京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一天比一天浓。
还有圣人，也一天比一天疯。
圣人会发疯的原因，寻常百姓肯定不知道，但那些权贵们却都有所猜测——皇后还昏迷着呢！
而且，皇后娘娘极有可能是中了巫蛊之术。
明明脉象无恙，却始终昏迷。
京城以及周围地区的寺庙、道观等都被锦衣卫翻遍了，将所有的和尚、道士都弄了来。
僧道们轮番做法，最后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皇后娘娘神魂离体！
“果然是太皇太后的罪过！”
“哎呀，她到底图什么啊！”
“还能图啥，当然是为了让杨家的女儿当皇后啊。”
“还当皇后！圣人直接把杨家都杀干净了，女眷不是成了奴婢，就是入了教坊司。”
“所以啊，这人就不能生贪念。害人更害己！”
“谁管太皇太后和杨家如何？我就想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是啊！皇后娘娘或许还能劝住圣人！”
直到这个时候，朝臣和世家们才意识到谢元的重要性。
就连那些曾经因为谢元临朝而弹劾攻讦，甚至骂谢元是妖后的人，也拼命在家里祈祷：
苍天在上，求您一定保佑皇后娘娘啊！
让她醒过来吧。
朝臣们甚至觉得，与其面对赫连珏这样的疯狂、嗜血的暴君，还不如让谢皇后来监国呢。
真的，跟现在的血雨腥风比起来，曾经自以为羞愤的牝鸡司晨真的不算什么。
四皇子：……你们早这么想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折腾？非要事后后悔？
可惜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现在的谢皇后，已经昏迷了七天。
整个人消瘦的不像样子。
太医院的太医们，以及那些僧道们每天都战战兢兢。
唯恐谢皇后有个万一，他们统统都要陪葬。
其实，如果只是自己去死，还不算最可怕。
现在的圣人不正常啊，锦衣卫如狼似虎，诏狱形同炼狱。
众人真的非常恐惧，一旦谢皇后出事，他们的三族都会没个好下场啊。
太皇太后死了，皇宫内外一片静默。
就连永昌这个唯一的亲女儿，都不敢进宫。
永昌根本就顾不得哀伤，她万分庆幸：幸好南陵是谢皇后的心腹，关键时候，及时提醒。
否则，太皇太后的事儿闹出来，死的人就不止一个了。
她永昌，南陵，以及相关的亲朋，估计都会被赫连珏弄去诏狱！
“唉！阿母到底折腾什么啊！”
“已经尊贵至极，好好在宫里荣养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去谋害皇后娘娘？”
结果，谢皇后还没死，却先把自己弄死了。
还把赫连珏这头疯兽也放了出来。
赫连珏这个帝王，南征北战、开疆拓土，百姓安居，盛世太平……本该是个名垂青史的圣君。
现在却、却——
“只希望皇后娘娘尽快醒过来吧！”
躲在公主府，跪在小佛堂里，永昌大长公主拼命地祈祷着。
京中的权贵、宗室、朝臣们，基本上也都是这种状态。
但，老天爷似乎聋了，根本听不到众人的祈祷。
发了疯，大开了杀戒，给谢元报了仇，但赫连珏并没有得到“救赎”。
随着谢元昏迷的时间延长，赫连珏的状态变得愈发不对劲。
之前还能红着一双眼睛，拼命在京城折腾。
可慢慢地，他的生机，仿佛也跟着谢元在流逝。
尤其是许多“大师”都表示，娘娘不是病，而是中了诅咒。
她的神魂已经脱离了肉身。
“……所以，阿元，你真的回到你的‘家乡’了？”
“一个没有皇帝，没有阶级的新世界？”
“有电、有手机，有外卖、有快递——”虽然这些东西，赫连珏统统都不知道。
但那个李晓晓提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很显然，这些对于那些后世的人来说，真的非常重要，他们也不必依赖。
而跟现在比起来，那个所谓的后世，简直就像天宫一样。
“没有战争，没有饥饿，医疗还格外发达。”
“人们都能活到七八十岁，超过百岁的老人也不在少数。”
“女人生孩子不再是闯鬼门关，生了重病，也能想办法医治……”
那么美好的世界，只是听一听，赫连珏都心生向往。
他完全不能想象，曾经在那样的世界生活的人，忽然来到大周朝这样落后的时代，该如何适应。
这段时间，只要不发疯，只要安静地守在谢元床前，赫连珏的耳边就会回响着李晓晓的那句问题：
“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还有李晓晓的那句哭喊，“这个破地方，我再也不要来了！”
所以，阿元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她有机会“回家”，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回来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赫连珏就有种被人摘心剖肝的疼。
不可以！
阿元，你不可以丢下朕一个人！
我们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千年万岁，永不分离！
赫连珏拉着谢元的手，他鬓边的头发开始变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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