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可是看错了?”沈碧姝不敢相信荷花说的话。那个海棠,成了掌柜?而且是一家大食肆的掌柜。
“回主子,奴婢当时也以为自个儿看错了,才会偷偷躲在暗处观察,发现那人确是海棠无疑。那海棠像脱胎换骨似的,整个人都跟从前不一样。”荷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沈碧姝。
沈碧姝纳闷,那海棠不是嫁给了王明德吗?他们被王爷命令留在京城讨生活,应该过得凄惨才是,怎么会还当了掌柜的?
“荷花,你再出府一趟,去寻王明德。我要知道海棠发生了什么事。”沈碧姝直觉这里头大有文章。
荷花一听说要找王明德,心里颇不愿意。那王家公子是什么人,当时她们都知道的。海棠就是因为与那王家公子有私,才会嫁去临城,回来时虽说成了正儿八经的王家少奶奶,身子却跟一副骨头差不多,任谁都看出来,海棠嫁过去的日子只怕是比下人好不了多少,甚至可以说比当下人还要可怜。
不过主子让她去查,她也不敢违抗。只好找了个相熟的小厮,打听起王明德的消息来。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荷花被小厮带到了王明德的住处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处破旧的茅屋,就是王家。
彼时王夫人从外头回来,发髻凌乱,身上的衣裳又旧又灰,她一路骂骂咧咧的,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什么东西,又一顿破口大骂。她到了家门口时,直嚷嚷:“王有德,你给娘死出来!王明德!”
王明德应该是不在屋子里,王夫人又骂:“一天到晚鬼混,看你身子怎么撑得下去,你要是死了,我倒少了一桩烦心事,只管自个儿养老去,省得还要养你这么个糟心货。”
荷花猛地想起,是了,那位王二小姐因与傅丞相的公子犯了事,被王妃弄到牢里去了,王夫人少了王二小姐的照应,自然是难以度日,加上这王公子一天到晚沾花惹草,还能留下多少家底呢?
只是,那海棠又怎么回事?她离开了王家吗?这王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知道她的儿媳妇海棠当了大掌柜,会这么好心没去闹海棠?
荷花朝那小厮比个眼色,小厮特意走出去。
“这位夫人,小的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定有噩运,小心为上。”
王夫人一听,指着眼前的人直骂:“哪里来的假道士?还想骗老娘我?滚!”
小厮又说:“夫人不信我说的话,那小的便来给你说道说道。你本是临城官家太太,有一子一女,原本子女都该有好姻缘,却因犯孽都没结成善缘。你的儿娶了一个下等妻,你的女儿虽嫁了高门大户,却是个浑不吝的,没能给夫人你带来福气。”
王夫人吓了一跳:“你,谁派你来的?”
“小的是看夫人还没到绝路才赠你一言。眼下你若想改变困境,不是没有法子。你那儿媳妇是个有财运的,只要你将她弄回家里头供着,不愁钱银不进门。”
“什么?那个贱婢有财运?怎么可能?”
小厮又道:“怎么不可能?”
“她自嫁入门后,每日里老惹我儿生气,家门从没安宁过,再加上成亲有些时日,肚皮始终不见动静,想来是个没福气的,才连累我儿。索性就将她打发走了。不过依你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事,当时我儿说要百两银子方肯与她和离,谁知她做了什么,不久便真的凑齐了百两银子,与我儿断绝关系。”王夫人越想越觉得这高人说得对,那海棠真的是个有财运的,不然这一百两银子怎么解释?
“这就是对了,夫人你可去找她看看。”小厮挑拨了一番才走。
之后荷花与小厮跟在王夫人身后,看她到处去打听海棠的消息。毕竟王家的住处离繁华的京师有些距离,她不知道海棠发迹也是正常。
等王夫人兜兜转转终于寻到海棠时,才发现她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一个大食肆的掌柜,看着她那气色红润的脸还有丰腴了不少的身子,王夫人直拍胸口,她真是糊涂了,居然把海棠赶出去,若海棠还是王家的媳妇,他们又何愁没有银子使?
这海棠到底是傍上谁的大腿了?
王夫人一下便进去,扯住海棠的袖子大声呼起来:“哎哟我的儿媳啊,你怎么在这里?可是被人骗了?”
满堂的食客见一衣着破旧的婆娘拉扯住海棠掌柜,都有些愕然。
海棠也没料到,王夫人居然找上门来。她一下冷了脸,好啊,她不去寻他们王家的麻烦,他们王家倒寻上她来,想不劳而获,当她傻子呢!之前不是瞧不起她是个婢子么,这会儿见她当掌柜了,又巴巴地过来,真当她人傻钱多呢?
“把人给我丢出去!哪里来的疯婆子敢乱认亲戚。”海棠一点客气也没讲,直接就打人将王夫人轰出店门。
王夫人哪里肯罢休,在店门外大声哭喊,说她家儿媳妇有出息就不让人了,说海棠如何的小心眼,如何的捧高踩低。
正说得兴起,冷不防一盆水从二楼往下倒,泼了她一身,顿时变成落汤鸡。
端盆子的人,正是竹香。主子在与文家姐弟谈生意细节,却被楼下的吵嚷声弄得没法继续谈,她下楼听说是海棠原来的婆家来闹事后,二话不说便打了水上楼,开窗户直接就倒水泼那王夫人。
王夫人指着二楼骂:“好啊你们,当我好欺负不是?”
竹香朝她做鬼脸:“敢在如意居门前闹事,泼你还算好的。再不走,小心棍棒侍候。”
王夫人心想,不急于一时,便暂时离开。
而躲在后头看了这一切的荷花,匆匆回了王府。
沈碧姝听说了之后,好心情地泡了一壶茶:“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荷花,你自个儿去我妆奁里挑一样宝贝,赏赐你的,这事办得不错。”
荷花不敢多言。
沈碧姝抚着下巴,如意居是吗?难怪海棠会成了掌柜,看来她早就叛变了,跟了傅千夙,所以才会有一百两银子去跟王明德和离。
傅千夙啊傅千夙,你不是很得意用银子来压我吗?那便瞧瞧,当你没了银子的来源后,你还怎么叫嚣。
沈碧姝的心情美不可言,铺纸提笔写了一封信,让粗使婆子传出去。
再说千夙,忙完了与文家姐弟的火锅计划后,又顺便跟文俏然提了牛黄解毒丸的事。文俏然听了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她身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一时忙不过来。
千夙提议,让竹香来负责牛黄解毒丸的事。文俏然欣然同意。竹香这丫头是个可靠的,也是个好学的,既然王妃要提拔竹香,她没道理阻止。只要把竹香这丫头给带出师来,以后她的玲珑养生馆也多一个可靠的帮手。
各自分头行事。
千夙按住太阳穴,怎么有些晕晕的,好像低血糖一样。她下楼去厨房找甜点,喝了一碗红豆糖水才好些。
厨子正在做鱼蓉羹,见到她便招呼道:“符姑娘,要不要来一碗鱼蓉羹?这鱼是大早上捞回的,新鲜得很。”
“好,我试试。”千夙笑着。
然而等厨子给她舀了一碗后,还没捧到她跟前,那股子鱼腥味儿就刺得她难受。
“真的新鲜吗?还是多下一些姜蓉吧。”
厨子有些惊讶,这……姜蓉已经放得够多了啊。
千夙没再待在厨房,匆匆回了后头的配楼里。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以来被她特意忽略了的事,此时正横在她心间。
都说无巧不成书,但是,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她不是糊涂的人,近来的种种变化,她心里是有数的,然而她只当自己太忙了,是累的,却不曾仔细想过那个可能。
越想越害怕,她忍不住立马想喊个大夫过来给自己把把脉。然而,她又怕,万一这事不小心传出去,让贺东风那厮听说了,她还怎么和离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贺东风知道。
千夙只花了一秒就决定了,要把这事给隐瞒下来。她心里也有预感,应该是中招了的。
然而她那天还与文俏然喝酒来着,这可怎么办?为了安心,她特意又让人去买了那天的酒回来,细细地闻了一遍,发现酒精的味道不浓,她又去问了酿酒的,说这种用花酿制的酒,就跟水里加点糖一样,并不算什么真正的酒。
换言之,也就是说酒精度数不高了。
千夙又回忆了那天,她与文俏然喝了几壶,但似乎是文俏然喝得多,她们都是心里有事的人,才会喝那么点就趴下了。其实她们都没有醉,只是借着喝酒来发泄一下情绪罢了。
应该没问题的吧。只恨这里的医学不发达啊,她又检查不出来。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千夙很快接受了这个“意外之喜”,顺便告诫自己,嗯,今后她不是一个人了,还要更加努力赚银子才是,供小的挥霍。
这么想着,她也有些困了,直接便倒在床上,闭上眼睡了个饱饱的觉。
一觉醒来,发现又天黑了,床边有个人影,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她就知道是贺东风。他怎么又来了?
而她,这会儿有些心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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