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姝等见千夙回来,都摩拳擦掌等着刁难她。
“傅氏,爷可吩咐了,你回来须给沈侧妃和我们做糕点。”云氏第一个开口。
陈氏直接道:“我喜吃咸的,你去准备罢。”
徐氏向来和善:“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也就不为难你,做你拿手的桂花糕即可。”
杨氏年纪虽小,性子却十分谨慎。人嘛,总有高低起伏的时候,凡事还是别做绝了,万一这傅氏还能爬上来,岂不会反噬?
索性她也道:“我与徐姐姐一样,桂花糕。”
沈碧姝是那个压轴的:“把你会的一样来一些罢。”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千夙垂头应下,分外恭敬。简单几句话,她就能看出这几个女人的为人处事。
沈白莲自是不必多说,这女人特别损;其余的侍妾里头,杨氏是最聪明的,有点心气,但会凡事留三分;徐氏看着温温柔柔的,可这种人往往比谁都难对付,因她不显山露水;另外云氏是墙头草,专拣软杮子捏,典型的欺软怕硬,上不了台面;最后那个陈氏倒是个利索的,没太多弯绕。
千夙在厨房里左右开弓,调味,和面,捏糕,下盘蒸。烧起的两口锅里,各蒸上两小盘糕点,有桂花糕、豌豆糕、还有最普通的米糕和水蒸糕。
这些都不难,她在想,小食店要是开张了,这些可以有,但是肯定不能作为最主要的产品,毕竟很容易就能模仿。
物以稀为贵,生意人的良方。
糕蒸好了,千夙用一白瓷碟盛了六件糕点给那群女人端过去。
云氏是第一个试的,入嘴的确味道不错,然而她可是要刁难千夙一二的:“这味道怪怪的,还有别的吗?”
“奴婢再去做。”千夙就知道会有这一出,才特意留了一样没端来。
陈氏试了块豌豆糕:“傅氏,看来你挺适应厨房的。”
徐氏和杨氏也一一试了桂花糕,叫她们惊奇的是,傅氏的手艺是当真不错,难怪小公子总是要吃她做的桂花糕。这傅氏也是聪明,把小公子的嘴养刁了,王爷也拿她没办法。
沈碧姝靠坐着闲闲道:“都试完了?端过来我试试。”
千夙端过去,没敢走太近,这沈白莲恨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怕沈白莲整个盘子砸她身上。
梨花给沈碧姝夹了一块,还用银针给试了试。
沈碧姝连试都没试,直接摔了整个盘子:“这就种东西也好拿来给我尝。傅氏,谁给你的胆子唬弄我?”
别的侍妾都等着看好戏。沈侧妃要拿傅氏开刀,她们是乐见其成的。
“回侧妃,奴婢会做的就这些了,若侧妃不满意,奴婢再寻厨师给您做去。”
沈碧姝笑得不怀好意:“傅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你当你是谁,说寻厨师就能寻厨师?一个奴婢也敢骑到我的头上了?”
云氏在旁煽风点火:“傅氏你还不跪下?认准自个儿的身份可比做那白日梦强。”
千夙缓缓跪下,瞅了眼云氏,后者有些不自在。
沈碧姝揪着机会问云氏:“那依你看,要如何惩罚她?”
云氏那副小人嘴脸蹦了出来,立马提议:“侧妃何不让傅氏吃掉她自己做的糕点?我想姐妹们也不会有异议。”
“这提议好,云妹妹果然厉害。”陈氏一语双关。
沈碧姝捧起茶来:“傅氏,听见了吗?梨花,看着她吃。”
方才被沈白莲打翻在地的那两块糕,已经沾了沙,这是羞辱她狗啃泥呢。千夙心里冷笑,她最记仇了,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她定要这几个女人也试试这样“享用”糕点。
梨花因七夕大会上没让千夙出丑,更没有让千夙喝下那杯带毒的茶,被主子沈碧姝扣了两个月的月钱,这不正好有机会教训傅氏。
她用力摁下千夙的头:“傅氏,你没听见主子的话?吃下去。”
千夙被摁的地方疼得很,梨花狰狞的样子就在她眼前,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是了,这凶狠,这嗓音,她记起来了。之所以觉得梨花有些熟悉,那是因为她与梨花交过手了。
那次在衙门的牢房,有个穿黄衫的蒙脸婢子说奉了王爷之命而来,逼她吞毒丸。幸好她反应快,反过来牵制住那婢子,否则早就香消玉殒了。
她还当贺东风要拿她的命,原来又是沈白莲。这就解释通了为何贺东风不派朝雨轻尘来拿她的命。
千夙阴沉沉地吐了两个字:“是你。”
梨花吓了一跳,心跳快得像要奔出来。傅氏知道了什么?不,即便知道她也没有证据。
沈碧姝没看到两人的微妙变化,见梨花摁低了傅千夙的头,她好一阵得意。
傅千夙,这才是你该得的下场,你本来就该低头拜于我面前。
“梨花,叫她吃下去。”
沈碧姝一发话,旁的四个侍妾心里那阵爽啊。想这傅氏越来越不要脸了,从前还顾着晋王妃的仪态,被贬之后居然使出这么多手段,把王爷给独霸着,别说分口汤给她们喝,连块骨头都没瞧着。
梨花得了令,索性一只手抓起沾了沙尘的糕,另一手要去捏千夙的下巴,想把糕塞进她嘴里。
一群有病的女人!都觉得她该逆来顺受呢吧?千夙生气了,手臂一挥,将梨花抓起的那块糕点拍掉,另一手也没闲着,一拳头抡向梨花的肚子。
梨花疼得边退几步,沈碧姝看得脸都绿了,几个侍妾也没想到傅氏居然这么猛。
千夙趁机站起来,拂了拂衣袖,走到几个侍妾跟前,一口浊气喷向她们:“一群脑残的女人,难道都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学的三从四德都被狗叼了?比牲畜还不如。”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被千夙这话给吓到,一时忘了说话。
沈碧姝一拍桌子气得身子都抖了:“大胆刁奴,眼下大家都听见了,傅氏以下犯上,不分尊卑,来人,将她关进柴房里,没我的命令不谁出来。”
有婆子过来要抓住千夙,却被她那身烈焰一样的气息吓到。
“沈白莲,想撕破脸是不是?我他娘的忍你很久了。我看谁敢抓我。”千夙出奇不意一腿踹向婆子。
婆子唉唷一声摔下亭子去,还滚了好几圈。
“谁敢过来,我让她比这婆子还惨。”千夙指着沈碧姝和那几个侍妾:“来啊,你们一块上。”
沈碧姝怒火中烧:“放肆!你当吾等好欺负是不是?云氏,陈氏,徐氏,杨氏,给我抓住她。”
然而那四人愣了好一下才回神,云氏第一个冲过去,毕竟为了采买婢子一事她赔了银子的,不拿傅氏出气说不过去。
千夙一点也不着急,一脚踩住云氏衣裳的飘带,云氏整个往下坠,还以为衣裳要滑落,两手死死护住胸襟,快要哭出来。
可千夙还不解气,反正今儿都得罪光了这群女人,不揍白不揍,揍完再说。她用力扯住云氏的飘带:“方才想让我丢脸人前?我倒看看谁更丢脸。”
云氏哇一声哭出来,衣裳若滑落,别说丢脸,名节也别想要了,她直嚷嚷:“王妃,王妃,你放了妾身,妾身不敢了。”
人一着急,就会择那对自己有利的话说,云氏连“王妃”都喊出来了,这哭爹喊娘的模样不要太丑,吓得另外三个侍妾都不敢上前,唯恐傅氏对她们也如此。
沈碧姝咬牙切齿:“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花瓶。梨花,给我拿下她。”
梨花中的那一拳还有力气来拿下她?
千夙将云氏的飘带连同云氏都绑在亭子的圆柱上,还警告她:“给我待着反醒,若敢跑,我弄死你。”
云氏一张脸全白了:“妾身不跑,不跑。”
回头望向正步步朝她逼近的梨花和两个婆子,千夙慢条斯理道:“我劝你们别费力气。抓我倒不难,然而在抓我前,麻烦动动猪脑子想想,谁在七夕大会上给晋王府长脸的?若我出事,你们觉得太子殿下怎么想?外头怎么想?”
沈碧姝与侍妾们都怔了。
千夙指着沈白莲道:“比舞你比不过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不想外头传得难听,我劝你还是暂且夹着尾巴做人。要知道,我若有个三长两短,脏水会往谁身上泼?你觉得你能算计,这几个女人就不会算计了?”
沈碧姝恍然大悟。她方才气急,说了许多不应该的话,若王爷追究的话,这几个侍妾肯定会将责任往她身上推,到时……
“侧妃娘娘千万别信傅氏的狡辩。”陈氏想明哲保身。
“嗤”千夙笑出声来:“我好歹当了三年晋王妃,难不成连你们有几斤几两都不清楚?底牌露得太快不是什么好事,也就蒙蒙初来乍到的人。”
沈碧姝心思涌动。她虽位份高于她们一些,然却是最迟入府的。这傅千夙虽然想转移视线,可她这话也未必无理,否则王妃的位置不会坐了三年。
深吸口气,沈碧姝决定鸣金收兵,时日还长,犯不着在这节骨眼拿下傅千夙。
然而不是她想完事就完事,千夙显然是不肯的。
她阴恻恻地笑着:“怎么,方才个个想踩我一脚,这会儿都想溜之大吉了?做错事若向人低头就有用的话,还要府衙干嘛?”
沈碧姝与那三个侍妾俱心惊胆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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